此時正值下班高潮。
老頭子那通電話響起的時候,我還在路邊等車。
正月里的北京,大雪正張牙舞爪的侵襲這片土地,我也跟著冷風哆嗦起來。
“怎么啦?你這丫頭,這么晚了不會還在外面吧,女孩子不要到處瞎逛…”
我一個激靈急忙打斷他:“好了好了!沒有,我就是剛試了下熱水,比較燙,馬上就要睡覺了。”
“你等下!你媽也在北京,她今天還跟我說讓你去她那住呢,你們母女倆一起我也好放心。”老頭絮絮叨叨的,小心地解釋著。
我鼻頭一酸,咬牙頂著風雪,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爆發出來:“好了老頭!我好困要睡了啊,咱們改日再聊。”
我看到公交車到站了,熟捻地跟著熙攘的人群沖了進去。擠呀擠,終于在靠門的一處夾縫邊尋得了一席之地,于是開心的從包里掏出了面包,撕開包裝,開始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
彼時我初到北京這座城市僅不到一年,被磨去所有的棱角之后變得體無完膚。
新年快到了,我找不到一絲還要留在這里的理由。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跟我的合租室友阿美不同,她來到這里是為了逐夢,于是開始了每天24小時待命的生活,時時不忘高揮她的理想旗幟:“我要當大女主!”高呼這一聲之后她就倒在了桌子上,我小心翼翼地從這一地的酒瓶子中一一穿過去,將阿美拉到了床上。
阿美也是這條巷子里的大多數人,他們從老家過來,加入了北漂一族之后,散布在城市的各個角落,寂寂無名地堅持著,漸漸地也就淡忘了初衷,渾渾噩噩地活著。
無休止的機械式工作,讓人頭腦變得麻木。
他們修理著這座城市,可卻沒人來修理他們。
阿美家庭條件不好,家中姊妹三人,輪到阿美的時候,她逃了出來。
“村長家電視上的明星,天仙似的勒!”這是她一開始同我談話時說的,那時候她的眼睛里有星星,在黑暗中一閃一閃的,煞是好看。
然后她在這里堅持了五年,為了當女主,同時也為了掙錢。可明天就是她回家的日子。
跑了五年龍套,時常吃了上頓沒下頓,無戲可接的日子只好到處借錢,阿美沒想到這里的物價這么貴。
演藝圈的人多了,也趁著她娘讓她嫁人。
我熄了燈,枕著阿美的呼嚕聲,卻毫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