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來不是個懷舊的人,只是怕不寫,有些東西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進入高中挺順利的,吊著車尾進了實驗班。軍訓的時候由于寫了篇激情飛揚的稿子,被錄用了,于是便成了語文課代表。這是高中最值得滿足的事情之一。喜歡抱著作業爬樓梯的時間,那時候可以開各種各樣的腦洞。上樓的時候,可以看到男孩子們趴在陽臺欄桿上嬉鬧;下樓的時候,我可以按著自己的心情蹦著樓梯跳。語文辦公室也是個好玩的地方,可以看到老師在辦公室里打羽毛球,我要躲著他們走。還幫其他班級的老師數過試卷,她給了我幾顆糖以表感謝。
講真,高中的時候一直覺得語文老師是個有點脫離實際的理想主義者,常常在課上聊人生,而我們需要的是答題格式。講真,有這個想法的不止我一個。但是,有些東西真的是沒有了才會懷念。常常在做某件事,看某本書的時候,腦子里突然蹦出他的一句話,不自覺想笑。越來越發現,他追求的東西,可能就是我不敢追求的東西。因為不敢,所以不解。
大概現在的學弟學妹也會有類似我們當時那樣的想法,但是也不想去勸告他們。失去后才發現很美好的事情,世間不只是這一個。這也是他曾經談過的人生,只是當時我們一笑而過了。
我腦子慢,作業總是來不及寫,每天被數學,物理,化學吊打的那種??墒沁@個世界總是追求公平的。他們把作業都給寫完了,你也必須要寫啊。于是每天晚上帶著同學的作業本回寢室,熄燈前寫(chao)不完,第二天四點半醒來,打著臺燈趴在床上寫(chao)。雖然腦子笨,但是找規律還是可以的,抄多了之后,怎樣的題型怎樣的解題格式也出來了,因此考試的時候也不至于墊底,中等偏下罷了。
有段時間是冬天吧,現在想想也沒有什么寒冷的感覺。笨得像個傻子一樣,但蠢人自有蠢法。
高一上冊結束就分班了。最后的那幾天,我得了感冒,很嚴重的那種。但是那幾天好像陽光很好,得了感冒的也不止我一個,還有女神歡,于是每節下課,我們都趴到陽臺的欄桿上去曬太陽消毒。想著葉綠素多了,也就有能力打敗病菌了。我們扯著鴨子嗓的喉嚨說著這樣的傻話。
一天大概是發燒嚴重吧,趴著桌子睡了一會,醒來后發現桌子上放著各種感冒沖劑,是妹子們給我準備的,不過大概當時已經被燒的是連thanks怎么拼都不知道了。
外班的一個數學老師來代課,他趁我趴著睡覺,把我鉛筆包里的千紙鶴放到了我頭上。我醒來后,看到大家都對著我笑,不懷好意的那種。但是我純良無害啊,拿起筆杵著臉準備上下一節課了。直到后來在大家的聊天中,我才知道,我的腦袋上曾經長過千紙鶴。
我想那個老師年輕時一定很帥,很會蠱惑少女的那種。雖然他現在禿了頂,常常徘徊在廁所附近抽著煙。
作為一只理性思維差的要命的人,毫無疑問地選了文科。但對于高一下冊,卻似乎沒什么映像了。依舊做了語文老師的課代表,數學成績不及格是常有的事情了。但是我初中的時候還是數學科代表??傮w成績應該還是中等水平吧。唯一遺憾的是和我同姓的老師不再教我的地理了,因為高一上冊第一節地理課的時候,他說:我看到一個和我本家的,那就讓她來回答問題吧。
你瞧,人總是會因為一句話而對一個人情有獨鐘。
對高二的映像也是寥寥無幾。
能想起的是冬季的天亮的很遲,我在餐廳里吃完了早飯,一個人裹著外套在漆黑的竹林小道上走。對高中的厭惡心理越來越嚴重,想著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等把這次的會考都拿了A,我就轉學。A是一次次地拿到了,轉學的事情一點苗頭都沒有。因為我媽覺得我是個傻子,另外,她覺得我每天回來每天給我燒飯會很煩。
是很痛苦。每次周日回校都會哭。你說我是不是個傻子。
突然想起高二的時候還參加了五月的合唱比賽,只不過我是個跳舞的。對于一個極度厭惡將自己表現于人前的人來說,這幾乎是個噩夢吧。當時我常常在想,我要以怎樣的方法把自己的腿弄出點問題而不嚴重,這樣就可以義正言辭地拒絕了?,F在想想我高中時候的心理確實有點畸形變態。
不過后來也挺成功。至少被別人夸的時候還是挺開心的。現在也很感謝班主任小O能給這樣一個機會,讓我感受到了真正站在舞臺上的感覺也不錯。所以到了大學,也更有了勇氣去嘗試類似的東西。難的并不是展現,而是接受。
小O是個年輕的班主任,所以有些方面難免會讓人不舒服。這么說大概是因為現在畢業了所以大可評價了吧。但是后來也就發現小O真的是個很努力很努力的人,第一次當班主任,擔著四十幾個學生的未來的責任這種壓力真的很大。又因為年輕,難免承受著前輩的壓力。有時候抑郁,有時候開心,有了孩子自己也仍像個孩子一樣。也因為如此才讓人覺得沒有心理差距。高考的時候,如此犯13的十三班最終與競爭班級平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O肯定很開心。
手邊翻了下朋友圈,看到小O發了一條:這幾天的天氣我想起了城區降水的幾率大于郊區,郊區降雪的概率大于城區的拿到題目,你做過么?
不巧,我沒做過,真巧,我不需要做了。大概能想到小O跟個孩子一樣站在講臺上分析題目的情景了,雖然有時講著講著把自己也繞進去了,于是對著我們傻笑。我看到了什么才是人的真性情。
高三是一段自覺能裝好多逼的日子。
大概是腦子慢,蠢夠了,然后后發吧。
上冊的時候成績進步起來連自己都怕,總覺得是要走上人生巔峰贏取白富美了。我還清楚記得上冊期末和卓跑到文科組辦公室問成績的情景。剛走進去小O就把我們趕出來,說:問什么問,一個第二,一個第三。在眾目睽睽下這樣被趕出來的感覺真的炒雞棒。
每天早上吃完早餐后,就拿著書站在陽臺上了。卓總是比我慢,她慢慢地走過來,一邊走一邊笑,露著她又白又整齊的牙齒。她說:嘿,羅XX。我說:嘿,卓XX。然后我們就擊了個掌。擊過掌后,這一天才真正地開始了。
有時我們還會偷個懶。把凳子搬到陽臺上,翹著二郎腿,把自己想成貴婦,說,你看大廈底下的那群螻蟻們。以及,類似這樣的傻話。一切都好,只是我們文科班的班級在三米高的二樓上,十三班又在廁所邊上。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覺得我就可以寫兩只學霸的愉悅生活了。
但是我生病了,心病為主,身病為輔。
大概是凌晨蹲廁所背書寫字蹲得太久了,被小妖精附身了吧。
從寒假開始一直到高考前的幾個星期,一直在醫院斷斷續續地跑著。先是牙病,再是頭疼被疑先天性頸動脈狹窄,再是胃病。但這真的是一段很能裝逼的經歷。上午剛剛做了胃鏡打了麻藥,下午就滾回學校了。老子真的特別棒。嘗試過了各種各樣的醫療診斷機械,看過了各種各樣或漂亮或帥氣的醫生。雖然顏控,但我現在真的特別討厭醫院。
成績也是下降驚人,不過在那種情況下,這種東西好像也無所謂了。腦洞了很多遺書樣式,常常是一邊腦洞一邊想哭。哈哈哈哈真想回到過去摸摸自己的頭。
很幸運,現在一切都好。
有些事情真的是經歷過了才知道,比如活著,健康是最重要的。活著,需要把事情看輕點。坐在醫院里的時候,看到年老的患者拄著拐杖或坐著輪椅一瘸一拐地出去,另一邊又是年輕的父母抱著新生的幼兒走進來。每天都有生命在這里離去,又有生命在這里降下,似乎我就處在一個輪回的圈里。
我開始真切地感受到生命這種東西的真實感。它是一條條錯綜復雜的血管,血液在里面或快或緩地流動著。血管可能變得狹窄,或者硬化,血液也因此不再活躍,甚至凝滯。我開始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臺機器,一臺不可控的機器。我開始知道人的能力淺薄,畢竟連自己的身體暗地里在發生什么也不知道,更無法去控制。
我也變得越來越怕死,也越來越珍惜活著的現在。
寫到現在發現自己遺忘的東西已經很多,所能記得的也不過是些零碎的東西而已。但也慶幸現在能夠把它們寫下來,至少已經不會再丟了。其余的一些,或是由于太過細碎而無法下手,或是真的已經消失在現有的記憶里了。但求有緣的時候會再相見,無緣也便是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