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午,我接了一個最不可能的電話——我媽的電話。
你們或許覺得這有點不可思議,但我家真的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嗯,這個緣由讓我慢慢說吧。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戀家的孩子。
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
或許是從小父母對我的放養教育,又或許是我出生的時候是家里的敏感期,再者可能是我們都沒有建立一個感情表達的機制——全家似乎也都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從小我就很敏感,獨立懂事的讓人心疼。
可是我終究還是小孩子。
記得我六年級就開始離家住校,只在第一天偷偷抹了眼淚后就再也沒哭過。
那個時候,其他同學的父母一天三頓的來看,送吃的,送喝的,而我,永遠都是那個在旁邊羨慕著的沒人來看的小女生。
甚至七年級開學送被褥行李安排宿舍的時候,我的一切都是自己打理的——當時父親住院,母親陪護,根本無暇顧及我。
在我從初中到高中的七年住校生涯中,父母來看我的次數屈指可數,還是我求來的。
那個時候我心里很清楚他們不會來,但我依舊每天都看著校門口的方向,生怕我遺漏了在角落里的父母。
雖然每次都是失望,雖然這樣失望了五年。
高中住校比初中更久一次回家,有一次,我實在是忍不了,打電話回家,希望他們能來看看我,可是電話那邊依舊是最近忙,沒時間。
我沒有再要求,甚至,我在學校里生病都不會告訴他們,因為,我不想讓他們還為我操心。
他們也沒有再來,依舊是生活原來的樣子,我們彼此都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反而覺得去看了去說了顯得矯情。
我知道,他們想我,想我想的整夜睡不著。
他們也知道,我希望他們能來看我,希望了七年。
可能是這樣的原因,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淚點很高,也很冷情。在大學這三年我打回家的電話屈指可數,沒有一次超過十分鐘,而他們也是如此。
我們都不善于通過電話用言語表達我們的思念,只有在家的時候,我們才會用行動表達彼此的關心和愛。
正是如此,在這次舍友都迫不及待回家的五一長假中,只有我想留在學校,自己一個人清凈自在,做自己的計劃。
也正是如此,我才對母親突如其來的電話感到遲疑。
電話接通,我略微遲鈍的切換了自己很久沒說的家鄉話。
母親那邊似乎沒什么事,問了一句吃飯了嗎,我回答她吃了。
她似乎有點遲疑,說:你五一回家嗎?
我一聽就大體明白了,前一天的時候我跟姐姐說過五一不回家的事情,看來是母親知道了。
我略帶委婉的表達了自己想留在學校的想法,卻不曾想母親那邊突如其來的哭聲讓我措手不及。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句話,母親哭的像個孩子一般:我很想你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軟的一塌糊涂,我忍了忍自己的淚水,用略帶輕松的語氣說她,五十多歲的人了,怎么還跟個孩子一樣。
母親在那邊略帶委屈的說:昨天你姐和你小外甥都來家了,說你可能不回家了,我就想打個電話問問你……
說到后面母親又哭了起來。
我在電話這邊哄小孩般的安慰,母親在那邊委屈的小聲訴說,唉,讓我說什么好。
母親又很快整理了情緒:如果你在學校有事,不回就不回吧,我沒事。
其實她不情愿又委屈的小脾氣我心知肚明。
我忍不住笑了,怎么會有這么別扭又孩子氣的母親。
我笑著說,學校好像也沒事呢,在這閑著也是閑著,那我回家好了。
母親一聽,像一個拿到糖果的孩子一樣,語氣里掩飾不住的開心,連語速都快了,生怕我會反悔了剛剛的決定,連說了幾聲好,又似乎覺得自己表現的太過了,對我別扭的表達了一下“如果你在學校有事可以不用回家”的意思,我笑說,沒事。
最終,母親歡歡喜喜的掛了電話,不再哭哭啼啼。
而我,在掛了電話后終于淚流滿面。
這恐怕是我最不想打電話回家的一個原因,在他們面前,我的淚點是沒底線的。
算起來,我在外面住校已經是快十年了,那句“我很想你了”,是母親忍了十年才終于說出口的話嗎?
舍友也總是說我,都不見我打電話回家。
但我最終還是做不到親口告訴他們我有多愛他們,做不到每天跟他們煲電話粥,做不到向他們撒嬌提要求,他們也不習慣這樣表達自己的感情。
我們都習慣了用行動表達對彼此的關心。
我會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喜好;告訴跟不上時代的他們最近發生的事;跟他們一起看他們喜歡的電視節目;耐心的一點一點教年過半百的他們用微信;為他們每天做飯做家務。
他們會在我每次回家的時候多買一些東西,又裝作不是特意給我的樣子;他們會記得我哪天要做的每件小事,提醒我不要忘記;在我每次要早起上學的前一天晚上,他們總是不辭辛苦的忙碌到很晚,比我還要緊張。
我總是跟他們說,我過的很好,我一切都很好。
而他們,也總是一句,家里都很好,我們也很好。
這就是我們相處的模式,很笨拙,很含蓄,也很幸福。
我想,這樣就夠了,你說呢?
95后摩羯女,可文藝可逗比可漢子可矯情,理性與感性的雜合體,一個想把自己一切都記錄的理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