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天,嘩眾的吃瓜看客

結束一周忙碌工作的晚上,像個地下工作者一樣瞞著家里小孩和老人,我陪著老婆大人刷了一場正在熱映的《芳華》。兩個多小時的青春文藝片,雖然沒有預期的那么驚艷,但是絕對值回票價。不過,我畢竟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情懷的共鳴其實并不多,所以到家、洗漱、上床、入眠,整個過程并沒有怎么掛念劇情。可是凌晨起夜之后,迷迷糊糊間突然動了要寫點什么的念想,于是悲劇的在冬夜溫暖的被窩里,越來越清醒,差不多花了整部電影的時間去回味銀幕上曾經閃現過的難忘鏡頭。

《芳華》海報,上映時間也是一個值得說道的故事

自打拾筆寫字以來,除了學校包場電影的觀后感,正兒八經的影評,我從來沒寫過,而且幾個月才去一趟電影院的我也遠稱不上什么發燒友,因此我這輩子大概無論如何也憋不出那些頭頭是道、鞭辟入里的專業分析了。在看《芳華》之前,我也曾快速瞄過幾篇影評,有對比原著的,有分析人物的,有上升到階級分化的,還有進行戰爭反思的。而談及影片所謂的技巧、手法、流派,對于我這個站在門外的看客來說,就像一門沒有接觸過的編程語言,多少能從“Hello Word”的sample里看出點道道,但是要自己動手,真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但是,吃瓜的群眾,總是不甘于做一個沒有一句臺詞的死跑龍套,像我這么一個純正的看客,都忍不住沖動想談一點對劇情的觀感,而且挖空心思要表達些不一樣的東西。那么,身處影片之中的龍套,自然也有類似的“嘩眾取寵”的沖動,本文的“主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只是帥哥美女糾結情感故事的看客,但是他的作用卻不可忽視,因為他是“烏合之眾”的信念踐行者,以他無比雞賊的嘩眾行為,決定了兩個善良的心靈從此再無芳華的命運走向。他的名字就是朱(豬一樣的)克(看客)。

圖片轉自朱克扮演者張仁博微博,陽光俊朗的帥哥

從嚴格意義來講,朱克并不是《芳華》里的一個普通看客,因為他好歹是有幾句臺詞的,而他真正嘩眾的表演,主要集中在三段,漸進式的斷送了男女主角青春的芳華。

(一)

首先來看第一段,朱克作為一個70年代當兵的男人,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嫌棄身為弱小女子的舞伴的汗臭味,這要是換做當下,毫無疑問是個在軍營里被集體鄙視的死娘炮,而在影片中的那個年代,即使十年浩劫已經結束,這種嘲笑無產階級品質的行為應該不是用“害臊”兩個字就可以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但是,朱克不僅這么做了,還在女教官的指責下理直氣壯的拒絕彌補對女舞伴的傷害,甚至帶動了另外一位龍套跟從式的“傷口撒鹽”。影片并沒有交代朱克的家庭背景,但想必肯定不及郝淑雯、陳燦的顯赫,群體領袖自然是沒有他的份,那么是什么讓他膽敢如此欺凌革命女同志?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大抵是他自認為掌握了輿論的風向,他知道自己“像餿了一樣”的嘲諷一開,必然收獲的是群眾們爽朗的笑聲回應。沒錯,事實果然如此,掌握著群體價值取向的他,開始無往不勝,政委的斥責,只是這個“集體”最后的遮羞布。從入伍第一天就開始的欺凌,積累到了這一刻,何小萍逃離的信念恐怕已經根深蒂固,唯一的留戀,只是心有他屬的劉峰。

(二)

緊接著的是吃雪糕的群嘲戲,雪糕與西瓜沒什么區別,價值觀扭曲的圍觀者與笑貧不笑娼的民眾其實差距也不大。一群徹底丟棄羞恥感的年輕人,用對權威的不敬,宣示著“輿論決定一切”的力量;用對“榜樣”的不屑,展現著對另類若有若無的惡意;用“激昂”的笑聲,裹挾著諸如蕭穗子這樣無力抗爭的妥協派。而朱克,儼然已是一副群體領袖的派頭,在聲聲附和中體驗著高高在上的快感。一地雞毛之外,只有兩個被群體排斥的靈魂,掙扎著舞在一起。

(三)

在宛如隔世的文工團,青春、歡笑、時尚的芳華,似乎即將在劉峰鼓足勇氣告白的那一瞬間達到故事的高潮,卻被朱克輕描淡寫的“致命”一擊,直接從虛偽的云端跌落到現實的深淵。在這段沒有交代“細節”的表演中,朱克撞見了劉峰與林丁丁那尷尬的一抱,當即他就略帶夸張的用一句“腐蝕了活雷鋒”把林丁丁“嚇跑”。這個場面,除了當事人,見證的只有朱克和另外一個面目都不太清晰的純龍套,但是,文工團迅速開始了“雷厲風行”的流氓式調查。原著里交代的是林丁丁害怕背上腐蝕榜樣的罪名影響自己的前程,而去告發劉峰對她耍流氓,如果電影中馮導也是遵照原著,那么朱克陰陽怪氣的那句話,的確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他沒有直接喊劉峰耍流氓,決不是因為他要袒護舍友,而是知道對群體認可的精神榜樣潑污水,以他當時的影響力,響應者寥寥,甚至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而把火力對準招蜂引蝶的林丁丁,效果則恰恰相反。不過,馮導的處理方式卻不是那么簡單,保衛科干部威逼利誘的過程中,只是提到“她可是全說了”,這似乎并不是在描述一個被害者的控訴,那么,誰才是真正的告密者,不言而喻。為什么在這里,馮導進行了模糊處理,不得而知,像林丁丁這樣一個會因為與攝影干事私會而在公開表演時誤場的“情場高手”,會忌憚朱克的“腐蝕”兩個字,要么是朱克上綱上線的告密本事林丁丁已經有所“領教”,要么就是馮導也認為原著的理由有些牽強,留一些空間讓大家遐想表面一派祥和的文工團暗藏著多么險惡的殺機。作為劉峰的舍友,朱克平時享受的“活雷鋒”式服務想必不少,然而,從開始的恐嚇林丁丁,到翻案后一直置身事外,別說為“兄弟”作證了,他連最后的告別都沒有。朱克以“集體正義”代言人的形象,用不沾一絲血跡的暗器,把對自己代表的群體有著碾壓級道德優勢的“異端”,徹底的驅逐了出去,至于背后的動機,留待大家去想象。

相依為命的男女主角

帶著腰傷的劉峰,去了要干重體力活的伐木連,或許那里才是他的Family,除了沒有那個讓他心碎的女人。哀莫大于心死的何小萍,失去了最后的牽絆,有如無根的浮萍,以近乎“自殘”的方式,選擇讓浪花送她去漫無目的的遠方。劇情至此,主角們各自的歸宿基本已成定局,不甘“平凡”的吃瓜群眾,成功逆襲,用符合群體意識的腔調與行動,成為了主宰命運的力量。電影并沒有交代朱克的結局,個人認為,能夠精準把握周邊人群的共同意識,審時度勢表現自我,并排除異己于無形的人,早晚都會脫穎而出。不知這是烏合之眾的福祉,亦或優勝劣汰的法則?


出色的影片,往往喜歡借古喻今,馮導拍《芳華》的用意,自然也不是懷舊那么簡單。朱克這個小人物,并沒有占據太多的膠片,但是卻讓我聯想到反日游行中的U型鎖,散播謠言打擊對手的友商,利用輿論吃人血饅頭的公知大V,有著厚實“群眾基礎”的詐騙村、拐賣村、制毒村。雖然,時代大潮已經向前奔涌了三十多年,但是,仍然有極少數情況,我們只能作為看客被動吃瓜,我們只能暫時妥協無法吶喊;不過,從樂觀的角度來看,至少,我們有權利選擇保持沉默、等待真相,我們有機會聆聽各種聲音、做出判斷。而那一個個趁著群情激昂,搖旗吶喊、渾水摸魚的跳梁小丑,就是現實中的朱克、牛克、馬克、法克……

所以,對于現實中像朱克這樣“難纏的小鬼”,最后,只能送給他三個字:芳草天,不要碧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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