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參加簡書七大主題征文活動，主題：魔幻現實主義。
? ? ? ? ? ? ? ? ? ? ? ? ? ? ? ? 楔子
? “你個死貓，又來偷我家魚！”
? 一個上身赤裸的男人氣勢洶洶的趕來，一腳踢在叼著魚剛剛跳到地上的貓肚子上，白貓嘴里唔咽一聲，橫飛出去，撞到對面的磚墻上，彈落下來又重重摔在地上。
? 一個少女從屋里跑出來，看到雪里的白貓驚呼了一聲，“爸爸，為什么要打死它？”
? 男人向地上啐了一口，“這畜生偷咱家魚。”
? “也許是它的孩子快要餓死了。”
? “貓哪有什么情義，就是一種好吃懶做的動物，以前這一帶野貓成群，跑到地里禍害莊稼。要是家里門開著，有的大貓還會沖進去嚇哭小孩子。”
? 男人搖搖頭按著少女的肩膀進了屋。
? 雪花紛飛而至，落在白貓身上一層薄雪，落在鼻子邊的融化開來，露出一小片褐色的胎記。
? ? ? ? ? ? ? ? ? ? ? ? ? ? ? ? 一
? 良子這天像往常一樣回到了家，在玄關處脫下了濕漉漉的鞋子，將外套脫下掛在墻上的掛鉤上。
? “怎么搞成這個樣子，不是早上出門前給你帶上傘了嗎？”媽媽將碗具放在桌子上，抬頭看見了良子被雨打濕的發絲凌亂的貼在光潔的額頭上，水滴順著額間的鬢角一路流下，順著臉龐勾出一道圓潤的水痕。
? “去拿毛巾擦擦吧，你把傘放在哪里了？”
? “我沒有拿回家，我把它借給信也了。”
? 惠子停住腳步，將質問的目光投向良子，良子繼續解釋道，“他沒有傘，所以我把傘借他了。”
? 惠子將目光停在女兒身上片刻，然后移向她身后，“怎么把外套掛在了那里，這樣會在白墻上留下痕跡的。”
? 她徑直走過良子身邊，良子聞到了媽媽身上彌漫著的一股魚腥味，她猜想也許晚餐會有油煎秋刀魚。
? 良子用手背抹掉了額頭上積蓄下來不斷滴落下的水滴，自顧自的坐到餐桌前，望著窗外發呆。餐廳這邊的窗戶被窗外一棵蘋果樹擋住了一半，陽光只能透過樹椏縫隙中，勉勉強強灑進來一些，所以哪怕是萬里無云的晴天，餐廳里的光線也總是暗淡的。
? “等下個休息日有空的時候吧，我一定把這個樹移走。”
? 在惠子關于光線太暗會影響食欲的抱怨結束后，秋田先生總是這樣說。
? 良子對于爸爸的話不以為意。事實上，她討厭過于明亮的環境，總感覺睜不開眼似的，她還是更習慣現在的樣子。
? 遠方教堂傳來悠長的鐘聲，良子扭頭盯著墻上掛著的圓表盤，最長的那根針轉過兩圈半時，聲音漸漸消散了，每次都是如此。
? 聲音剛剛停止，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濕潤的涼風迎面撲來，秋田先生左手拿著長柄雨傘，將外套掛在墻上的掛鉤上，飛濺起的水滴甩在白墻上一道淡藍色的印記。
? 惠子把一大碗味增湯端上餐桌，還有一碗納豆。并沒有良子所預見的秋刀魚。
? 在雨天令人壓抑的暗淡中，兩個人和良子開始了沉默的晚餐。
? “良子沒有把傘帶回來，借給了信也。”惠子率先打破沉默。
? 秋田先生正用勺子把納豆鋪在米飯上，“信也是良子重要的朋友吧。”
? 良子用勺子翻滾著碗里的湯，輕輕“嗯”了一聲。
? “有朋友一起玩真是太好了，那樣的話良子就不會孤獨了吧。”
? 良子沒有說話，扭頭看向窗戶。窗戶上映出她纖細的側影，桌子上的湯和菜，一邊吃飯一邊喋喋不休的談論最近菜價漲幅和從太太們那里聽到的小道消息的惠子，和大體沉默的秋田先生。窗外雨漸漸變小了，滴在樹葉上，又滾成一大滴，“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 ? ? ? ? ? ? ? ? ? ? ? ? ? ? ? 二
? “下面播報一則新聞，近日本鎮發生一起失蹤案件，一個12歲的少女在放學回家路上失蹤，至今杳無音信，警方正在介入調查中，我們在此提醒女孩子們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單獨行走，盡量結伴而行。”
? 電視里的新聞中斷了沙發上的兩個女人的談話。
? “和咱們家孩子同歲呢。”說話的是住在附近的木村太太，這兩家丈夫是同事，木村家的幸子和秋田良子又是同班同學，太太們自然免不得會閑暇時湊在一起小聚。
? “說的是呢，木村太太，請幫我遞一下花生醬。”
? “聽我們家幸子說，你們家良子回家經常一個人走。”木村太太端起茶杯，淺泯了一口，“今天的紅茶格外甜呢，秋田太太。”
? “因為今天烤了可頌面包，所以我在牛奶伴侶里加了一些糖。”
? “我們家幸子啊，好幾次她想去搭話，都沒有被回應呢。”
? “木村太太，您遞給我的是蜂蜜芥末醬呢。”
? “也許是我拿錯了吧。”
? “可是，為什么下午茶的桌子上會出現做三明治用的東西？”
? “喔，準備全一些不是更好嗎？說起來，女孩子還是結伴走比較安全吶。”
? “良子那孩子比較害羞，平時在家也不怎么愛說話。不過最近倒是經常聽見良子提起一個叫信也的男孩子。”
? “信也？怎么沒聽說她們班里有這個孩子？昨天幸子還和我說過，看見你家良子回家時候，一個人踩水玩呢。”
? ? 惠子想起良子昨天的鞋子的確濕的不成樣子。
? “昨天的雨真是大呢，本來我要去買秋刀魚，結果到了魚店就下起雨。”
? “昨天我做魚的時候，感覺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結果就拿去喂外面的野貓了呢。”
? “果然雨天還是喜歡喝一些熱乎乎的味增湯呢。”
? 此時另一邊的良子，正在樹叢邊小心翼翼的蹲下來，將手帕放在地上，展開，里面的褐色的豆子粘成一團。不一會兒，樹叢里竄出了一只白色的貓，渾身通白，偏偏鼻子邊上有一片十分明顯的褐色的胎記，身形偏長，一對狹長的黃褐色的眼睛的橫在臉上，整體缺乏一些可愛。他蹲坐在良子對面，伸出粉紅的舌頭，不停舔著肉肉的爪子。良子整理了一下自己毛絨絨的黃色外套和灰色的制服短裙，也索性坐了下來。
? 貓用鼻子嗅了嗅納豆，伸出舌頭嘗試舔了舔，立馬身子也不起的向后挪動兩步的距離，周圍樹葉被蹭的嘩啦響。
? “看來你也不喜歡吃這種味道奇怪的豆子呢。”良子笑了起來，把手帕重新包好放進包里。
? “為什么他們總是學會吃納豆，巧克力，橘子這些味道奇怪的東西呢？”
? “明明世界上只有秋刀魚就夠了。”
? “吶，對吧，信也。”
? ? ? ? ? ? ? ? ? ? ? ? ? ? ? ? 三
? 這天的晚餐桌子出現了良子期待已久的黃油煎秋刀魚。
? “怎么做了四條魚？”秋田先生用筷子輕輕碰一下魚尾，被油炸酥的地方碎在盤子里。
? “今天有促銷哦，買三條送一條呢。”惠子又端出一盤涼拌秋葵放在桌子上。
? “對了，良子，明天你可以給信也帶一條哦，貓不會喜歡吃納豆的吧。”
? “嗯，我不喜歡。”
? “這樣啊，良子，原來你也不喜歡吃納豆呀。但是納豆富含很多蛋白質哦，對身體是非常好的，你要學會吃納豆才行呢。”
? “良子最近還是不要總是一個人走比較好，附近住的木村家的幸子很想和你交朋友的。”
? 幸子？這個名字似乎某個時刻曾在她的記憶里一閃而過。
? 大約三，四天前的下午，她正在一面墻的拐角處和信也分食路上買的炭燒魚丸。“良子！”，她抬頭，看見一個胖胖的女孩向她跑來，系在兩個辮子上的蝴蝶結墜碎晶片一晃一晃的。
? “不記得我嗎，我是和你同班的幸子啊。”
? “好可愛的貓啊。”女孩興奮的蹲下身子，將胖乎乎的小手伸向信也的頭，信也猛地直起后背，微張開嘴，鼻子邊印著一片褐色的胎記。迷著眼睛繞到良子背后。
? “看來貓咪只喜歡良子你呢。”
? 良子抬起頭，她看到良子白凈甜軟的小臉，一對琥珀色的恬靜大眼睛鑲嵌其中，清澈眸光中甚至能夠倒影出遠方電桿和落日，黃昏柔和光線把她包裹在內，她身上黃栗相間的毛衣外套似乎要和天際融為一體。那只白貓安靜的伏在她身后。
? 幸子呆呆的看著這幅美麗的畫面，兩者形成一種極為融洽的氛圍，倒不如說共有著一個場，像是一幅構圖精妙的美麗畫卷，再沒有畫進別人的位置。
? “它叫什么名字？”
? “信也。”
? “是你給它起的名字嗎？”
? “它本來就叫信也啊。”
? 真是奇怪的回答啊。幸子還想問些什么。卻見信也突然直起身，從喉嚨里發出一串“咕嚕嚕”的聲音。與此同時，良子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起來拉離剛才的位置，一片碎瓦從墻上脫落，砸到剛才的位置。
? 幸子呆呆看著剛才的位置，為什么，良子會知道那片瓦會掉下來？貓的感覺是很靈敏的，良子能聽懂貓說話，難道剛才信也的聲音是預警嗎？
? “良子不是有伙伴的嗎？一個叫信也的。”秋田先生奇怪的問。
? “今天買魚看見了木村太太，她告訴我，那天幸子看見良子在用納豆喂貓呢。”
? “難不成信也是一只貓的名字。”
? “正是呢，是一只白色的小貓，鼻子邊有一片黃褐色的斑。”惠子咯咯笑了起來。
? “和一只貓做朋友嗎，還是要和同齡人多交流交流吧。”
? “是呢，最近新聞也播報了有一個12歲的少女失蹤的案件發生呢。”
? 良子感覺一陣煩躁，起身回到了房間。
? 良子房間不大，以淡綠色為主色，散發著森林里那種草木的清香。有一套小小的桌椅，但良子更喜歡在晴朗明爽的午后，窩在窗前的圓形毛毯上看書曬太陽，或是坐在庭院中的蘋果樹下。窗是落地式的，窗臺很低，推開窗戶可以輕松的跳到庭院中去。
? 窗外離圍墻邊隔一片三米寬的草坪，良子感覺一道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仰頭發現一只貓的剪影立在圍墻上，天邊暗紫色的云似要隨時降迫。
? 白貓一躍而下，良子看見它臉上黃褐色印記，沒看見她也知道是信也。
? 良子與之對視一眼，跳上窗臺翻窗進來，信也也一躍而進。
? 夜半時分，一顆星星終于松動了身子，再也待不住的滑落下去。被窩里兩道蜷縮著的身影相對依偎在一起。良子閉著眼睛悄悄許下一個愿望，她知道信也此時此刻也醒著。他又許了什么愿望呢？
? 誰知道呢？也許是一輩子都吃不完的秋刀魚吧。
? ? ? ? ? ? ? ? ? ? ? ? ? ? ? ? 四
? 漫長的雨季終于過去了，秋天果樹樹枝被沉甸甸的果實壓的趴下，結的蘋果很小，咬一口，嘴里立馬被酸津津的果肉刺激出許多唾液。惠子摘下一些做成蘋果醬，也終于停止了對于果樹擋光的抱怨。暑假結束后的良子依舊一個人上下學，信也大部分時間都跟在她腳邊，偶爾木村幸子會和他們一起走，嘰嘰喳喳的說一路，良子只是靜靜的聽著，很少說話。只是偶爾低頭瞥一眼信也。
? 惠子曾經和良子提過，
? “如果那么喜歡那只貓的話，收養它也沒有問題哦。”
? 良子只是輕輕搖頭，“信也它不喜歡人類的味道。”
? “但他似乎很喜歡你呢。”
? 良子抬頭沒有說話，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絲困惑稍縱即逝。
? 這種普通和平靜生活持續著。
? 直至立冬的那天早上。
? 良子不見了。
? 大概上午9點左右，從學校打來電話，良子沒有去上課。整個早上，沒有人看見過她。
? 惠子首先給木村太太打了電話，
? “什么？良子不見了？沒，沒有。早上良子沒給我們家幸子一起走。我想是沒有看見吧。既然學校打來電話，一定是在學校找遍了的。別著急，良子不會亂跑的。我早就說過，女孩子一個人走多不安全，電視可是報道過的，上次失蹤的那個女孩，雖說最后自己回家了，弄的渾身是泥，衣服也刮破了，可問她這幾天去了哪兒，發生了什么，她居然什么都不記得了……”
? 惠子不得不打斷木村太太說話，道過謝，匆匆掛了電話。
? 惠子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良子照常早餐喝了牛奶，吃了一片烤吐司，蘋果醬和煮雞蛋。只是看起來神色有些不安。然后呢，她理應穿上毛呢厚大衣換上學校鞋子出門了的。
? 毛呢大衣！惠子突然在墻上發現了那件本應穿在良子身上的灰色毛呢大衣。良子身上現在可能只穿了一件襯衫外套一件薄針織衣。那件黃色薄毛絨外套昨天下午剛被送去干洗。
? 丈夫工作沒有結束還沒回家，將電話打去公司卻，時間太短還沒有辦法報警，良子不是會逃課偷偷跑出去玩的孩子，惠子感覺有些束手無策。
? 信也！也許信也會知道良子在哪兒？惠子馬上對自己想法感到可笑，太滑稽了，信也只是一只貓而已，又不會說話，它又怎么會告訴我良子在哪呢。
? 惠子找遍了家附近的所有街道，都沒有發現良子的身影，回來時發現自家房子附近街上丟棄著一個鞋盒大小的紙盒，走近卻發現里面臥著一只剛出生幾個月的小貓，身體已經冰涼了。為什么死貓會被丟棄在這里，惠子覺得總歸是件不吉利的事情。
? 直到晚飯時間秋田先生回來，良子還是沒有消息，從學校回來的幸子和其他同學都說沒看到過良子。冬天的黃昏十分短暫，天很快就會黑下來的，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良子，事情就麻煩了。
? 但凡是能想到的地方都打電話詢問了，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八點以后，天完全黑下來了，是一個非常黑的黑夜，沒有星星，月亮也隱藏進厚厚的云層中去。秋田夫婦原本還所抱著也許良子過一會兒就會回來的希望破滅了，秋田先生很快和當地警察取得了聯系。
? 因為之前發生過少女失蹤事件，警察很快趕到家中了解情況，詢問了良子失蹤前的去向，以防萬一，把良子房間也仔細檢查了一遍。
? “秋田太太，你們家養貓的吧。”
? “不，我們沒有養過貓。”
? “房間里似乎找到不少貓毛呢。”
? “可能是附近的流浪貓，良子經常去喂的。”
? 警察點點頭，這和良子失蹤產生不了什么聯系的事兒。
? “說起來，今天我在家門前發現了一只死貓，一只裝進紙盒里的死貓。”
? “死在你家門前了，這可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是良子經常喂的那只嗎？”
? “不，不是，那只貓是渾白嘴邊有一片痣，眼神總是不懷好意似得。”
? “放在哪里了，我們處理一下吧。”
? “我怕過往車輛會軋到，放到路邊了。”
? “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們的，如果有什么線索，請務必與我們取得聯系。”
? ? ? ? ? ? ? ? ? ? ? ? ? ? ? ? 五
? 一直到周四的上午，到了扔紙質品的日子，警察終于打來電話，請他們務必馬上趕來警察局。
? 良子蜷縮在一個大紙箱里，臉色蒼白，緊閉雙眼，惠子腦海里浮現出那只死在紙盒里的貓咪，心像是被人凌空抓起。
? 據警察說，良子是被發現在一家服裝店的空箱子里，今早店員起來處理垃圾時發現里面居然有一個少女，便迅速聯系了警方。
? 良子很快被帶去進行身體檢查，身上并沒有繩索勒過或被其他器具傷害過的痕跡，除了高燒昏迷不醒，并無其他大礙。
? 惠子只好先把良子帶回了家照顧，雖然一直高燒不退，兩天后的清晨總算有了蘇醒的跡象，惠子趕緊打電話通知警察。
? 在警察趕到之前，惠子試探著問三天都在哪里？良子似乎沒有多少氣力，像一只安靜的貓咪。想到那只死貓惠子內心就有極大的反感，幾代人之前這一帶野貓肆虐，雖然現在貓少了很多，也沒再與人發生什么沖突了，但這個鎮子上的人家都不怎么對貓帶有好感。
? 總之，她打算在警察來之前不再詢問什么。她問良子想吃什么，
? “小魚粥。”良子終于開口用微弱的氣息說了話。
? “魚的話，得明天早上去魚店，才會有新鮮的呢。”
? 一陣冷風從窗戶灌入屋子，吹的窗戶發出“吱嘎”的聲音，惠子起身想去把窗戶推上。
? “奇怪明明什么都沒有，怎么窗戶關不上了。”
? 一道一躍而過的白色身影進入良子視線，她眼睛深處反射出一抹亮光，又很快暗淡下去。
? 之后的事情，關于警察失蹤三天一直在哪兒啦，怎么進到那個箱子的啦，是否受到過綁架的和脅迫之類的問話，良子要么不說話或是搖頭，要么只說自己記不清了。
? 警察使了個眼色，“秋田太太請你單獨和我們出來一下。”
? 惠子順從的跟在警察后面，帶上了良子房間的門。
? 走到客廳，警察站住腳，嚴肅的和惠子說：“秋田太太我想你最好帶良子看看精神病科的醫生。”
? “什么？”
? “這種情況下只能認為良子是偷偷跑出去，自己鉆進箱子里的。”
? “可這又是為什么？”
? “這就需要家人慢慢疏導了，我想我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這段時間感謝你配合調查。”
? 窗外蘋果樹上，終于，最后一片枯葉，也落下了。
? 這天夜里良子迷迷糊糊的醒來，深夜這時已經十分寂靜，傳入耳中的唯有屋外鐘表滴答聲和窗外樹枝被雪打落的聲音。
? 她燒還沒退，此時更是感覺渾身發冷，一種從內而外的冷意席卷了全身，她感覺自己就像超市冰鮮的八爪魚一樣。她想要下床找一條厚毯子，卻感覺全身一動不能動，像是被什么禁錮在床上，她拼盡全力甚至無法抬起一根手指，也無法出聲，似乎世間的一切都停止了，唯有鐘表的聲音在證明時間在慢慢向前推移。
? 突然，良子感覺一道溫暖的光將她包圍，一種熟悉而柔軟的觸感將她全身裹住。她睜開眼睛，一條濕濕的舌頭舔去了她滑落下來的淚水。信也的體積比他正常的樣子大了很多，幾乎和良子等同身高，可以輕松將她擁住。月亮鉆出云層，屋子里的桌椅，毛毯，掛在衣架上的書包開始顯現出線條，信也的皮毛泛著好看的光澤，可嘴邊也變得干干凈凈，也泛著同樣的光澤。
? 為什么信也的胎記不見了呢？良子腦子里剛閃現過這個疑問，便感覺眼皮越來越沉。
? 這一晚良子睡得十分香甜，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個夢罷。
? 翌日早晨惠子推開良子的房門，窗戶半開著，床上的被子里還是溫熱的，房間里卻完全沒有了人的氣息。
? 早餐桌子上是兩人份的咖啡牛角包和煎蛋，秋田先生喝著咖啡看著早上送來的報紙 。這番景象中似乎少了一種氣氛，猶如缺少的一塊白色拼圖。桌子上還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為什么家里會有牛奶呢？惠子從小就對各種奶制品過敏，秋田先生當然也從不喝牛奶的。
? 惠子一邊為丈夫裝好便當，一邊還是覺得好像少了些什么，究竟是哪里不對呢？心好像空了一塊。
? 也許是，錯覺吧。
? 下午照常是主婦的小聚時光， 惠子從木村太太口中得知有只貓偷魚被魚店老板打死了。
? “一只白貓，鼻子邊有一片褐色胎記。貓真是一種討厭的動物呢。”
惠子聽到死貓心里涌出一股極其不舒服的感覺，偷吃條魚而已，何至于打死呢。她走到室外，呼出的氣體在眼前凝結成白氣，小鎮的冬天，真的開始了。
? ? ? ? ? ? ? ? ? ? ? ? ? ? ? 終
? 平安夜的前一天下了場雪，早上凌晨四點雪停時，世界已成白茫茫的一片。
? 七點過后的街道完全蘇醒，陽
光十分朦朧，像是被紗網濾過一樣，鍍到白雪上一層淡金色。街邊的店鋪開始掛上了圣誕節的裝飾，學生們三三兩兩的走在上學的路上，包里的便當隔著盒子依然能感到余溫。
? 幸子和兩個女孩子站在一個商店的櫥窗前往里張望著，干凈的櫥窗玻璃映出了街邊一個小貓的影子，也向里張望著。
? 幸子木木的轉過身，看見一只可愛的花栗色小貓蹲坐在一堆積雪上，用一雙美麗清透的琥珀色眸子盯著她，忽而起身躍下向巷子深處走去，柔和的光線包裹著她毛茸茸的身軀，幸子恍惚間好像看見一個恬靜憂傷的少女，單薄的身姿孤獨落寞的走進小巷的陰影里。
? 一抹輕淺的微笑化入遙遠的夕陽天際。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