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生于巴蜀,眉山鎮。眉山不大,但街道整潔,五六月間荷花盛放,最為有名。
宋仁宗景祐三年,十二月十九日,蘇東坡出生,天蝎座。按他自己的話說,他生于天蝎宮之下,這就是他一聲飽經憂患的原因。
蘇東坡的祖父那時六十三歲,精力旺盛,胸襟開闊,純厚正直。這些品質最終在兒子的兒子身上燦爛地綻放了。
他老人家雖不識字,但人品不凡。曾有一次,他不像別家儲存食米,卻以米換谷,在自家谷倉中存了三四萬石之多的谷子。別人不知他何以為故。但隨后荒年歉收,他祖父開倉散糧,別人才知他為何廣存稻谷---因稻谷可藏數年,稻米天潮時易霉壞。
他老人家衣食無憂,時常攜酒一樽,與親友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飲酒談笑,以遣時光。老爺子這股灑脫氣質沒有遺傳給兒子,而在孫子身上顯現出來。
相比之下,蘇東坡就不那么像自己的父親了。他父親蘇洵天性沉默寡言,性格古怪,不易與人相處。但他稟賦非常,氣質謹嚴,有著高人一等的才氣。
蘇洵二十七歲才發奮讀書,文名仍不為才氣縱橫的兒子所掩,說明蘇東坡的老子也是個天才。
由此可見,蘇東坡祖輩都不是凡人,傳到蘇東坡這輩,終于有了個集大成者。
蘇東坡十八歲時,娶了王弗小姐。雖是父母安排的早婚,但婚后美滿。東坡妻子對丈夫十分佩服,知道自己嫁了個年輕英俊的詩人。她在務實際、明利害方面,遠超丈夫。蘇東坡脾氣火爆,在大事上精明,在小事上卻天真的像個孩子。夫妻相輔相成,是天作之合。
東坡妻子二十六歲病逝。在妻死后的第十周年,蘇東坡寫詞以寄情思,詞曲離奇凄艷,感人至深:
其詞如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由此可見,伉儷情深。
仁宗嘉祐二年,蘇東坡成為進士,那時才二十歲,在三百八十八人之中幾乎名列榜首。得到此項殊榮,于是以全國第一流學者知名于天下。
蘇東坡才氣縱橫,個性也極為突出。他的氣質,他的生活,就猶如跳動飛舞的火焰,不管到何處,都能給人生命溫暖,但同時也會把東西毀滅。
蘇東坡的個性可以體現在很多方面,比如:考試時,他曾杜撰堯與皋陶的對話。這在當時就是作死的行為。
再比如,旅途之中,他手下士兵中邪,道上飛沙走石,風勢勁猛。有人說山神發怒,讓他向山神求饒。他說:“吾命由天地掌控,山神一定要發怒,只好由他。我要照舊往前走,山神能奈我何?”邊說邊逆風而行。說完,風勢立止。
《蘇東坡傳》第七章主要寫王安石變法,寫蘇東坡卻不多。但這部分精彩,比前面寫蘇東坡還精彩。
王安石是個怪人,人品思想都異乎尋常。林語堂對他的評價是:“徒有基督救世之心,而無圓通機智處人治世之術。除去與他本人之外,與天下人無可以相處。”
王安石衣裳骯臟,須發紛亂,儀表邋遢。蘇洵說他“衣臣虜之衣,食犬彘之食”,又說他“囚首喪面而讀書”。
這或許是因為他把精力都傾注在內在思想上,自然忽略了外表等外在之物。
除去邋遢之外,王安石另一怪在于:在他得勢之前的二十年中,他屢次謝絕朝廷的提升。要說這是沽名釣譽,但他在二十一歲考中進士,一直到四十六歲得勢,整整二十五年,他一直拒絕任命,寧愿在一個偏遠的省份當一個小吏。
究其原因,一或許是由于當時朝廷名臣重儒相互傾軋,他在年高德昭的文臣中討不到話語權。這二十多年可以說是韜光養晦、坐以待時。二或許是因為王安石生性孤傲,不管身居何處,總愿自為首領。一直等到他認為自己有把握當權時,他才出山。
不管怎么說,王安石這個怪人極難和人合作。
后來,王安石接任三司判官,仁宗在位,他上書論證,長達萬言。雖然那是一篇結構嚴謹,文字老練的政論文章,仁宗看完后還是將其束之高閣。
后來神宗即位,王安石才得寵。
王安石和神宗高談闊論,王安石憑其口舌,把神宗說得服服貼貼,決定赴湯蹈火也要完成王安石變法。變法之初,很多深孚眾望的大臣對王安石公開反對。但王安石想盡辦法,使皇帝覺得這場混亂紛爭,是皇帝和膽敢反對皇帝的奸臣之間的殊死之戰。
穩住皇帝后,王安石迅速掃除異黨,推行變法。
王安石在文學界以“三不足”為人所知。“三不足”就是“天命不足畏,眾言不足從,祖宗之法不足用”。說白了,就是他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怕,想干啥就干啥。王安石變法時,壓制一切反對意見,“欲鉗天下人之口”,使天下人不得批評他的作為。就算是朋友對他推行新政的方式表示異議時,他毫不遲疑,立刻把他們貶謫出京。
于是,這場變法就成了宋朝一場官方發起的浩浩蕩蕩的災難。
至于變法政策,書中有寫。總結一下其失敗原因,大概是因為他自認為是財政奇才,實際上卻難當重任。空有一腔熱血,但才氣頂不起來,結果超出了他的掌控。人無完人,王安石固執己見,不懂兼容并蓄,所以最終走向了歧途。
說到底,這場政爭的悲劇之發生,就由于一個人個性上的缺點,他不能接受忠言,不愿意承認自己犯錯。
但是王安石本身并不壞。他不任情放縱,也不貪污腐敗。王安石對金錢也并不重視。他做宰相時,一領到俸祿就交給弟兄,任憑他們花費。他志在推行自己的政策,所以要把他主張的那么激進、極端的制度付諸實施,必不顧別人反對。他覺得自己是上應天命,但這樣的人永遠都是困于雄心而不能自拔,成為自己夢想的犧牲者。自己的夢想發展擴張,而后破裂成浮光泡影,消失于虛無縹緲之中,留給人無盡的遺憾。
相比之下,他的政治敵人司馬光,道德才智,當代罕見其匹,由始至終都是風光霽月,爭理不爭利。他為宋朝宰相,為人所崇敬,還是一部包羅萬象史書《資治通鑒》的作者。這部書學富識高,文筆精煉,為史書中的北斗,后世史學著作的典范。他寫此書時,一直孜孜不倦,每日抄寫,積稿十尺,最后全稿裝滿兩間屋子。此空前著作費去作者二十五年功夫。
但饒是如此,司馬光也沒有斗過王安石。如果說王安石敗在過于自負,司馬光就敗在過于自愛。因為太自愛,所以鋒芒都收了起來,在面對敵人時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普度眾生相。但既然是斗爭,如不拔劍,如何退敵。正如宋朝老臣宮弼向所說:在任何政治斗爭中,正人君子必敗,小人必占上風。因為正人君子為道義而戰,小人則為權利而爭。結果雙方各得其所,好人去位,壞人得權。
由此可見,成事者不能為佛,不能為魔。亦正亦邪,會舍會得才能左右逢源。
蘇東坡在杭州做官期間,不僅徜徉于杭州的山林湖海、繁華的街道、閎壯的廟宇,而且陶醉于和杭州人的感情融洽。他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是在杭州度過的,杭州成了他的第二故鄉。正如蘇東坡詩中所寫:“我本無家更安住?故鄉無此好湖山。”
在性情,在放浪的風情,在愛與笑方面,蘇東坡與西湖是密不可分的。西湖的詩情畫意,非蘇東坡的詩思不足以極其妙;蘇東坡的詩思,非遇西湖的詩情畫意不足以盡其才。公認表現西湖最好的詩,就是蘇東坡寫的:
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蘇東坡把西湖比作古代美人西施,晴天也好,陰天也罷,都會現出西湖不朽的美色來。
值得一提的是,北宋期間,娼妓制度發展出高級的“名妓”。與普通的娼妓不同,她們在文學史上嶄露頭角,有些本身就是詩人,有些與文人的生活密切相關。
宋朝的歌妓使一種新的詩流行起來,那就是詞。李白、杜甫早于蘇東坡三百余年,使絕句和律詩成為詩體正宗,多少詩人競相模仿。但律詩,每句五言或七言,已經陳腐。“觀瀑”、“白鷺”、“柳蔭”等情調早已用爛,甚至詩的辭藻都是陳舊比喻的重復。
從詩的衰微狀態解救出來,一定有待于一種新的詩體,這種詩體就是詞。宋詞的文字清新活潑,比唐詩更近于口語。而詞的發展卻有待于歌妓使之流行。因為詞往往都離不開情與愛,所以受大家閨秀歧視,認為這對情竇初開的少女有害,結果詞就由歌妓保存下來。
蘇東坡不但精于填詞,還把此前專供談情說愛的詞,變成表達胸懷感想的文學形式。
蘇東坡的詩詞中,不僅僅有詩情畫意、牡丹荷花,還有辛酸與不安。他更把廣大人民的心情,深刻的刻畫出來。
跟著他朗朗笑聲的歌,我們也聽到怒吼和嘆息。在鷺鷥的鳴叫聲外,我們聽見監獄中的呻吟聲。在水車上潺潺的水聲之外,我們又聽到農村老嫗的悲嘆聲。在湖濱樓頭的喧嘩聲里,我們又聽到稀疏的幽怨聲。
蘇東坡寫詩,習慣上總是出之于輕松自然,隨之用一兩個歷史典故。毫不相關的東西,在他始終渾然一體,成了妙文。他不愧為詩文大家,動起筆來如行云流水,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可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行會寫什么,素材與意象,下筆就來。
比如,他寫:天欲雪,云滿湖,樓臺明滅山有無。
而后,蘇東坡以中土鴻儒之冠而遠近聞名,歐陽修去世之后,文壇盟主之名即落到蘇東坡頭上。
不過蘇東坡也因為自己的詩而受了大罪。他一向嫉惡如仇,“如蠅在食,吐之乃已”。心有所想,就寫在詩中。這些憂國憂民的詩歌刺痛了他的政敵,于是他也遭受了劇烈的反撲。敵人們牽強附會,在他詩中挑出某些句子來,冠以莫名其妙的罪名,開始彈劾蘇東坡。
蘇東坡因此鋃鐺入獄,幸好皇帝不想殺他,把他貶到黃州,官位降低。
被貶到黃州的蘇東坡,享受著作為農人的樂趣,擊牛角而吟詠,常常喝醉后月夜登城徘徊。
蘇東坡是詩人,能見到、感到別人即便在天堂也見不到感不到的美。他常吹噓說:他午睡初醒,忘其置身何處,窗簾拉起,于坐榻之上,可望見水上風帆上下,遠望則水空相接,一片迷茫。
他又是芒鞋竹杖而出,雇一小舟,與漁樵為伍,消磨一日時光。正如他所說,江水風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
他在享受這生活時,寫出了四篇他筆下最精的作品:一首詞《念奴嬌·赤壁懷古》,兩篇月夜泛舟前后《赤壁賦》,一篇《記承天寺夜游》。赤壁賦絕非別人的文章可比,因為只用寥寥數百字,就把人在宇宙中之渺小的感覺道出,同時把人在紅塵中可享受的大自然豐厚的賜予表明。
蘇東坡在寫作上,認為內容決定外在形式,也就是說一個人的作品風格是他精神的自然流露。若打算寫出寧靜欣悅,必須先有寧靜欣悅的心境。但是蘇東坡詩如何陶冶出這種心境的?
在蘇東坡考慮如何才能得到心情的真正安寧的時候,他轉向了宗教。他開始鉆研佛道,以后的作品也就染上了佛道思想的色彩。
按照佛教理論,人身的不朽與精神的不朽是截然劃開的,因為不管對身體如何看待,身體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精神若是經過適當的修煉,早晚會拋下這個臭皮囊高飛到精神界去。他熱衷于煉丹、印度的瑜伽術。他認為從感官解脫出來之后,真正體會到真理,或上帝,或世界的靈魂,不是在于看到什么,而是在于一無所見。
但心中的平靜并不能改變人生的起落。皇帝染病駕崩,太后當政。蘇東坡急劇得勢,在他到達京都八個月之內,朝廷將他連升三次,最后升到翰林,為皇帝草擬詔書。他的這個職位永遠是名氣最高的學者擔任,往往是擔任宰相的前一步。那時他四十九歲,只差一步就權傾朝野。
蘇東坡一家人開始在京都享受幸福的生活。但對于蘇東坡來說,奢侈豪華的生活和簡單質樸的生活之間,論幸福,并沒有多大不同。高職顯位的榮耀,只有在沒有那種能力資格的人眼里才值得羨慕。一般的道理是,在人不需要一個職位時,人家才找他去擔任。人需要求取某個職位是,那個職位往往不需要他。一旦官癮過足之后,做高管的快樂不見得比做個成功鐵匠的快樂大。
蘇東坡雖然得勢,但仍然自律。一個朋友生活極盡奢侈享樂,蘇東坡對他說:“尚欲勸奉,一曰儉,二曰慈。”他還勸人注意自己的事,不要把日漸消弱的精力費在醇酒美人身上。最好想想,人生旅程的末端能帶走什么。
蘇東坡不僅是詩詞大家,其天才橫溢,還表現在筆墨歡愉的情趣上。蘇東坡不僅創造了他有名的墨竹,還創造了中國的文人畫。我們要知道的一點是,在中國是書畫同源的。蘇東坡兼具詩人、書法家、畫家三層身份,在中國詩的精神中涵養有素,在運用筆墨的技巧方面也通其奧妙,并且對中國書法的結構和氣勢原理也已窺其真諦。所以,書法為他的繪畫提供技巧與美的原理,詩則提供畫的精神與氣韻,以及對大自然聲色氣味泛神性的喜悅。
宋代畫家畫的是精神,而不是外形。他們相信萬物的外形后面有一種無處不在的力量,畫家應當在畫里把我萬物此種無以名之的內在精神。再說的大一些,所有繪畫都是一種哲學不自覺的反應,中國話不知不覺中表現出天人合一與生命運行的和諧,而人只不過是滄海一粟,浮光掠影而已。
雖然在藝術上造詣極高,但蘇東坡算不上一個好黨人。他過于孤高,非常人可及。王安石得勢之時,他政壇坎坷不達;如今他的同黨當政,他仍然是以失敗告終。他雖受人仰慕,但他卻一直想擺脫當時的政治地位。
政治這臺戲,對有此愛好的人,很好玩;對那些不愛統治別人的人,喪失人性尊嚴而取得那份虛榮,則不值得。蘇東坡的心始終都沒放到政治上。他雖足夠聰明,也能輕而易舉地上位,但性格使然,他不會為了政治而喪失自己天性。
政治也有規則,第一就是多說話,但內容必須空洞。第二是必須討好朋友。第三是提防開罪于人。而蘇東坡在隨后的數年里,把此等規則一一違反了。
不久之后,第一波政治風暴就向他襲來。次年正月,幾十份表章彈劾他。幸好太后護著他,勒令停止彈劾。
兩年之中,蘇東坡以其強烈的名士本色、坦直無畏的本色得罪了很多人。他說君子如麟鳳,難求而不易留養;小人則易進如蛆蠅,腥膻所在,瞬息萬變。蘇東坡覺得自己仿佛走在群蛇滋生的陰潮的山谷,他決心要逃出去。因為“聚蚊成雷,積羽沉舟,寡不勝眾”。
在蘇東坡再三懇求之下,朝廷終于允許他的請求,任命他以龍圖閣學士出任杭州太守。
縱觀蘇東坡在政治上的坎坷,只能說他是文人,不是政客。
蘇東坡再次回到蘇州,比在京師為官時對國家的貢獻還大。一年半的時間里,他給全城實現了公共衛生方案,疏浚了鹽道,修建西湖,穩定了谷價,只身展開救濟饑饉的工作。
而后蘇東坡被召回京師,但迎接他的,又是一連串的攻擊批評之聲。因為他的政敵都認為,蘇東坡這次回來,是要官拜宰相的。但蘇東坡決心離去,三番兩次懇求外放。三個月后,蘇東坡被外放到潁州為官。
元祐九年的秋天,蘇東坡的兩個守護神去世。一個是他的結發妻子,一個是當政的皇太后。皇太后去世之時也是蘇東坡落寞之始。因為小皇帝慢慢長大,他雖有點藝術天分,但輕率魯莽,脾氣暴躁,很容易被老奸巨猾的大臣們玩弄于股掌之中。幼主性好女色,章惇(dun)則利用皇帝的好色上位。后人彈劾他說:“以倡優女色敗君德,以奇技淫巧蕩君心”。
果不其然,皇太后一去世,蘇東坡就獲得外放。新朝的口號是“紹述”,意思就是無違祖制的意思。章惇官拜相位,蠱惑君心。于是,罷黜、監禁、貶謫的圣旨,密如雨下。懲處大臣人數之眾,古所未有。章惇冒著魔鬼般的怒火進行瘋狂的報復,想把敵人斬草除根。司馬光躺在墳墓之中,仍兩度被降級,剝奪爵位。章惇還請皇帝下召掘開司馬光的墳墓,砸爛棺木,鞭笞尸體。司馬光的財產被沒收了,他的子孫的俸祿官銜也取消了。
四年十月間,他們先后懲處了官吏八百三十人,迫害達到極點。
蘇東坡詩被貶謫到廣東高山大庾嶺的第一人。途中,他又被貶低官職,到了惠州。正當他以為可以晚年在惠州安居下去之際,他又被貶謫到中國本土之外----海南。蘇東坡給王古寫道:“某垂老投荒,無復生還之望。春與長子邁訣,已處置后事矣。今到海南,首當做棺,次便做墓。”
元符三年,新皇太后攝政,所有元祐老臣一律赦免,而且太后一直到她去世之前,也保有強大的力量保護元祐諸臣。
北歸途中,蘇東坡倒下了,可能是患了痢疾。皇帝沒有打倒他,章惇沒有打倒他,疾病卻讓他一病不起。蘇東坡去了,享年六十四歲。
由世俗的看法衡量,蘇東坡畢生坎坷多舛。可曾經,孔子的弟子問伯夷叔齊二大先賢,不食周粟,餓死在首陽山。弟子問:“這些大賢人臨死之時,有無怨恨?”孔子說:“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蘇東坡一身浩然正氣,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田院乞兒,在他眼中,天下沒有一個不是好人。正如蘇東坡在碑文中所寫:“浩然之氣,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故在天為星辰,在地為河獄,幽則為鬼神,而明則復為人”。
蘇東坡以天縱文才和這番浩然正氣,留給我們一個萬古不朽的符號。我們在這思念幾百年前的偉人,亦是接受一次心靈的洗禮與思想的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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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后:
林語堂寫序時說“我寫蘇東坡傳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只以此為樂而已”。大家手筆,一本寫著玩的作品,卻包羅萬象,雄辯滔滔。他胸中有丘壑,下筆成方圓。一本傳記,不僅寫了蘇東坡的一生,還把宋朝政治風波及其主要人物寫了個遍,其中不乏自己對藝術、對人生、對政治、對哲學的獨到見解。
讀這本傳記時,如聽這位大學者侃侃而談。想到哪說到哪,但言語之中,風云變幻,不僅給人以啟迪,還給人以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