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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 壹
施濼昕說張子煜就是她命里的劫,遇到了就不要害怕。所以她能在高三這樣一個特殊時期狂追張子煜,弄得全校皆知,可見她的心之大。校長不止一次在大會上憤懣地說:“有些女生知道什么叫臉皮嗎?知不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高考,什么狗屁戀愛,高考后再說!”每當這時,周圍同學的目光就會朝人群中嬌小的她投來,她不屑地噘著嘴小聲罵道:“你才狗屁!”挺胸抬頭的動作像是接受一份光榮一般,她是要那些看過來的女生知道是她施濼昕追得張子煜,知道了就有點眼色別再騷擾他。
她身后站的是同桌航驊,邪笑著用手戳戳她的背提醒著校長說得可是她,長點臉吧。這時施濼昕就會猛地后退一步狠狠地踩他一腳,讓他閉嘴。她壞笑著轉身看航驊痛苦的表情,視覺轉移間看到了人群中顯眼的張子煜,高高的個子,明晃晃的陽光把他的身材照耀的更為挺拔、皮膚更為白皙。她看呆了,心里有無數小鹿碰撞著。可能是目光太灼熱張子煜也看向這邊,四目相對時施濼昕屏住了呼吸,耳邊沒了校長罵罵咧咧的聲音。她希望這個目光再長些,但不過兩秒,張子煜以厭惡的眼神結束了她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心跳還是快的要命,但卻很郁悶。她握緊校服邊角想著不能因為一個眼神難過,他那么難追,更傷心的事還在后面呢,不堅強憑什么做張子煜的女朋友,是吧!
? ? ? ? ? ? ? ? ? ? ? ? ? ? ? ? 貳
林徽因結婚那天,徐志摩應邀。他一身正裝出席,把與她曾經的回憶偷偷言歡于酒,舉杯祝福。
徐志摩說:“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
這個故事是航驊說給她的。高三時間緊迫,學校安排學生午休在班里休息。施濼昕連忙舉手表示抗議,班主任拿著講堂的三角板指著施濼昕:“就你事多,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早上你領大家宣誓時怎么說的?不拼不搏,高三白活!抗議無效,下課!”班主任剛放下三角板班里便哄笑一堂,航驊一臉嫌棄的看著施濼昕,好似在說你真是個事媽!施濼昕嘟著嘴拿眼瞪他,左腳狠狠一踩又順利地把航驊的白帆布鞋全都弄成大花臉。航驊手里的課本還沒來得及丟出去,她已經拉著同伴咯咯笑著跑了出去,留下航驊舉著胳膊停留在半空,來不及收回。
? ? 午休前,施濼昕跑到高三(02)班,趁張子煜吃午飯還沒回來,給他桌子上的書本擺放整齊,盡量騰出更多的空間放她精心挑選的小風扇,班里的風扇不但老舊,運作起來還出吱吱呀呀的煩躁聲響,所以會看到很多同學用廢卷子疊成扇子用來消熱。同學們一個個進班,對施濼昕也熟視無睹,施濼昕緊張地打開開關,淺藍色風扇轉的很快,涼風見習。她一面幻想張子煜趴在桌子上安心睡覺,一面滿意地笑了笑正準備走突然一張卷子落到了桌上,學習委員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施濼昕,施濼昕撇撇嘴想著還不是嫉妒自己比她美。施濼昕看了眼卷子滿臉驚訝,但一看快到點了,張子煜回來看到就糟了。于是,她就偷偷揣著卷子溜了。
回到座位上,航驊把上午的數學測試卷給她。
“恭喜你啊,又不及格。”
“別跟我說話,我有正事。”
“呦,你能有什么正事?”
“鐺鐺鐺,看看這是誰的卷子。”
“你又去他班了?”
“考了130分哎,有沒有覺得跟厲害呢。”
“嗯,的確考的不錯。”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人,我家子煜不但長的帥、品位高、關鍵是還品學兼優。”
“又沒有追到手,別嘚瑟了。”
“放屁!我告訴你,他遲早是我的!”
? ? “不害臊!”
航驊指尖轉著筆想著濼昕那一臉花癡樣就煩躁的很,粗魯地把卷子揉成一團塞到抽屜里悶頭睡覺。
? ? ? ? ? ? ? ? ? ? ? ? ? ? ? 叁
施濼昕從午休開始而一直到結束,她的眼里都是他的試卷。每道題都看的無比仔細,連名字也不放過。下午該上課了,施濼昕卻困得不行,腦袋在桌子上一點點的,航驊看不下去把自己的書摞到她桌前,讓她趴著睡,舒服些。突然感覺有種力量在推她,她不情愿的睜開雙目惺忪的眼,嚇得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是張子煜!她慌張地站起來整理下蓬亂的頭發,張子煜把風扇摔到她桌子上,冷言冷語句句錐心:“以后不要來我班,這破玩意你在施舍乞丐嗎?卷子還我!”施濼昕登時紅了臉,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從血液里游到臉上,感到發漲難受。施濼昕順從著從書本里抽出卷子還給他,那雙充滿厭惡的眼睛她已經沒有勇氣對視。張子煜奪過卷子就離開了,留下班里人的小聲碎語和她的沉默。
她趴在桌子上,教室也安靜了。快上課的時候她走出教室洗了把臉回到班里和同學有說有笑,好像張子煜沒有來過沒有說過那些難堪的話一樣。航驊遞給她一盒酸奶,她笑得五官扭在一起,說了聲謝謝繼續寫作業。航驊看著她好像沒事一樣也就不再擔心。地理老師都進來一會兒了,同學們才懶洋洋的站起來,洋洋灑灑說了聲老師好就坐下來了,老師沒接只說今天把上節課做的卷子講一講。窸窣細碎的翻卷子聲此起彼伏,擾的同學們都褪了些睡意。
? “吧嗒、吧嗒、吧嗒......”
航驊疑惑的看了看周圍哪來的水滴聲,或者又有哪位同學留鼻血了?掃了一圈大家看起來都很正常,準備問施濼昕時,看見她把頭垂得很深,齊耳短發包住了她整張臉,肩膀顫抖的厲害,航驊看見卷子上的淚水心底一緊,忙不迭地拿出紙巾給她擦淚,幸好地理老師大聲的講解考題,沒留意這邊。施濼昕搖搖頭,用筆在卷子左上角寫“不用管我。”航驊知道她一哭嗓子必然會啞,說不出話。所以同桌三年,他倆雖然經常斗嘴,但航驊一直把握分寸害怕她哭,她曾說我最不喜歡自己哭,眼淚嘩嘩流著,嗓子滋啦啦痛著,敵人哈哈笑著,不爽!
老師講熱帶雨林氣候時她在哭,講到澳大利亞經濟產業時她在哭,講到厄爾尼諾現象時她還在哭。后來,老師講累了,讓同學自己討論自己坐在講臺上打瞌睡去了。施濼昕趴到桌子上,用筆寫到“我累了,但睡不著。”航驊坐近些小聲地對她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他講的就是徐志摩與林徽因的愛情,航驊說世上浪漫的愛情無非這樣,但浪漫的大多結局是無關婚姻的,所以失之是徐志摩的命,也是他的劫。
施濼昕安靜地聽完,眼淚順著她的眼角劃入發鬢,她笑著使勁發出聲音說:“謝謝。”
? ? ? ? ? ? ? ? ? ? ? ? ? ? ? ? 肆
距高考僅剩18天的時候,施濼昕對航驊說她想放棄了,放棄喜歡張子煜。航驊說好啊,這樣那小子就不會讓你難過了。施濼昕舔了口雪糕說可我還是快樂不起來。航驊說快樂的事分很多種,不要把快樂理解的那么固執,最后的時間了。航驊想說我想好好陪著你,但話到嘴邊,說成了好好復習。
始料未及的是18天過得那么快,坐上大巴車離開學校趕往考點時施濼昕還沒解開數學模擬卷子上最后一題的做法。她在車上睡得昏昏沉沉,伴隨著學校放的鞭炮,一行大巴在警車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向那戰場飛馳而去。施濼昕在夢里看見張子煜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她緊張地站在原地,空曠的校園包圍著他們,忽然有很多用卷子折疊變幻而成的白鴿飛過,有五彩粉筆變成的毛毛蟲竄來竄去。他穿的校服一塵不染站在自己面前,再低頭一看自己穿的的校服成了大臉貓,有很多名字,寫的亂七八糟。施濼昕局促的捏著衣角。張子煜說等高考后他要帶施濼昕回家見家長,只有家長同意他才敢談戀愛。施濼昕腦袋轟得一響,激動地說:“別說見父母了,去拜你家祖墳我也愿意。”過后自知說錯話,紅著臉低著頭不敢看他,他倒沒生氣,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施濼昕含情脈脈的抬起頭突然問道:“數學最后一道題答案多少來著?”
? “什么?”
啦——
航驊把車簾打開,強烈的陽光照射進來。施濼昕的頭咚地一聲撞到窗戶上,眼睛猛地張開。
? “這夢做的真夠狗血!”
? ? 她一邊揉頭一邊回想著,航驊把她書包背著,催她下車。
下午數學考試中,施濼昕心里暗喜,考試內容大部分都是航驊教的知識點,幸虧他平時逼著她學點,不然真的慘了。
終于結束了,施濼昕背著書包晃著腦袋和同伴商量著要在家里睡幾天才能把這三年的覺補回來。航驊從后面趕來說補不會來的,別想了。拍了下施濼昕的腦袋就上車了,他獨自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考生,心內莫名感傷。他闔著眼睛腦袋一片空白,再睜眼車子已經啟動,車廂無比安靜,航驊看著坐在前面的施濼昕,看著她的頭發隨著車子微微晃動,她側著臉看著窗外,黃昏慢悠悠籠罩著她,能看到她耳廓的細小絨毛,可愛到極點。航驊舍不得眨眼,他害怕再看時人去樓空,施濼昕再也不在他的身邊,不會纏著他問這道題到底怎么做。
大家回到學校時,天已經有些暗淡。大家還沒走到班就看見早回來的班級開始撕書,嘶吼。聽起來有點像森林里被解救出來的孤獨困獸,不一會兒很多班級都參與其中,紙飛機飛來飛去,碎紙片從樓頂片片落下,粉筆砸來砸去。班主任躲在辦公室任學生們怎么叫都不出來,他們或許不敢看吧,其實學生們把書撕完意味著最難熬的那三年結束了,痛痛快快地結束了,再也沒有挑燈夜讀、再也不用跟時間拼命,再也不用壓抑自己的感情,終于摸到了自由的手。但對于他們來說,這條路看不到頭。撕書活動如一陣龍卷風,呼嘯而過,大家把陣地轉到操場,那時候大家第一次把校服轉的那么齊整,等待著暗戀的對象寫下自己的名字。施濼昕當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她走到操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他。他和幾個好朋友打籃球,大方的把校服放在一旁,他的校服當然圍了很多女生,爭相寫著。她坐在臺階上,默默看著。她對自己說:“諾,就是人群中長得最帥的,球技最好的那個男生啊,就是把偷走她的心還不還的壞人啊!”
過了今天就真的結束了,走出校門,她不知道他以后會在哪個學校、哪個班級、哪排座位......
? ? 施濼昕眼里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她仰望著幽藍的天,心想就這樣吧。
她步步退回,雙手插進衣兜離開操場。
“施濼昕!”
她轉過頭,是張子煜。她張望四周確定真的是叫自己嗎?
“那個,以前我說話是有些過分,不求你原諒,能給我簽個名嗎?”施濼昕看著他穿在身上的校服,藍色的校服已經變成黑色的了,實在看不出來哪還有她名字的容身之地。張子煜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恍然初醒趕緊拉開衣鏈笑著解釋:“這是我同學胖哥的,他說想得到全校女生的簽名就借給我穿了,里面這件才是我的。”他把外面的“黑”校服脫了里面的校服看起來很嶄新,干凈。施濼昕的腦子里很混亂,她不知道面前站著的這個男孩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她突然問:“你知道數學最后一道大題的答案是什么嗎?”
“額?。”
施濼昕聽完后傻笑起來,面前這個人是真的,因為一個人不能同時踏進兩條河流,同理,一個人不會做兩次相同的夢,她總愛聯想很奇怪的理論。她走到他面前,接過筆一筆一劃小心翼翼的寫著自己的名字,她希望自己的名字他能永遠記住。
回到班里大家都在打掃衛生,航驊把她的書桌已經整理好。施濼昕看見航驊校服上的名字笑著說:“哎呦,不錯嘛!原來這么多女生暗戀你啊!”“沒有,大家寫著玩而已,那個,你——。”“給你說個好消息,剛剛張子煜讓我給他簽名了。好開心啊!”航驊停下手里的動作,點點頭。施濼昕吃驚的看著他,詰問道:“喂,你反應干嘛那么冷淡,神經病啊!”航驊一聲不響地把握在手里的筆放到書包里,站起來離開了教室。
? ? ? ? ? ? ? ? ? ? ? ? ? ? ? ? 伍
航驊走過滿是紙屑的長廊,看著校服上的名字,皺起眉頭。他停留在走廊盡頭,久久不離去。
? ? 張子煜推著自行車走出校園,旁邊同行的是航驊。航驊只說老同學畢業了聚聚。倆人便出現在華燈初上的街,找了一家燒烤店坐下。航驊點了一打啤酒,張子煜看著他說怎么突然想起他來。航驊看著他身上的校服,干凈整潔,只有一個熟悉的名字。航驊問:“你喜歡施濼昕嗎?”張子煜指了指校服上的名字,對著航驊笑著搖搖頭。航驊遞給他一杯酒說:“你是學校的大名人,只寫一個女生的名字有些奇怪啊?”張子煜仰頭把酒喝干說:“我認識的女孩子里面應該就她留給我的印象最深吧,但那扯不上喜歡。”航驊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搭話,他知道平常拒人千里之外的張子煜突然只讓她簽名,她絕對以為自己很有魅力把他拐到手了,現在肯定哼著小曲自己瞎高興呢。
? ? “聽說你父母準備送你出國,你自己怎么想的?”張子煜吃著烤串反問,航驊說:“能怎么想?我又決定不了自己的去向。”航驊看著桌子上的美食提不起半點食欲,張子煜接了個電話,那邊很吵,通話內容對張子煜似乎很有誘惑力,他掛斷電話對航驊道了歉便走了,留下航驊一個人面對一桌燒烤、一堆啤酒、一條嘈雜的街發呆。
走在路上有些微醺,腳步不聽使喚。航驊踉踉蹌蹌走著,突然看到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施濼昕溫柔地牽著他的手,她的衣服在發著熒白色的光芒,在夜晚的映襯下更加耀眼心動,他害怕握著她的手太緊她會痛,握的太松她會溜走。所以一路航驊都很緊張,但施濼昕好像一點不介意他身上的酒味、不介意他別扭生疏地握手方式,蹦蹦跳跳晃著腦袋引導他往前走,時而回首沖著他笑,笑容那么干凈。
? ? ? ? ? ? ? ? ? ? ? ? ? ? ? ? ? 陸
? “驊驊、驊驊——”
很多遍呼喚才把航驊叫醒,他翻了個身,睜開惺忪的眼,看到了打扮精致的母親。他騰地坐起來,環繞四周。
? “濼昕呢?”
? “誰?”
航驊看著母親疑惑的表情才知道原來看到的濼昕是場夢。他拍拍發痛的太陽穴,母親心疼的幫他揉。
? ? “昨晚喝多了,回來抱著我說了很多話。我知道你不想一個人待在國外,但你要知道出國是多少人求之不來的。我跟你爸爸商量過了,你走早一點,去哪里好好適應。你是家里人的希望,不要辜負我和你爸辛苦多年給你鋪的路。”航驊聽完推開母親的手,又躺下去繼續睡,母親看他很是淡漠,不依不饒的說著。航驊用被子捂住頭怨聲道:“媽,我真的不想去。”
? “你不去國外,你去哪呀?長這么大怎么還這么犟,等你爸回來你不去也得去!”
母親生氣的走出房間,航驊嘆了口氣,把被子掀開,全身的汗。他怕父親,父親是軍人,所以他接受的教育就是接受命令。他拿出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濼昕,是她課間睡覺的時候偷拍的,微微嘟起的小嘴看得他不禁笑了出來,自從畢業那天她罵了他,他就沒和她聯系。但現在想她想的發瘋,他是多想見她一面,抱住她說多么討厭自己被安排好的人生,多么不想去離她那么遠的地方。但他只是按下了她的手機號,卻遲遲不敢撥通。
? ? 家里人已經辦好護照、訂好機票。走之前父親給他擺了個送別宴,親戚好友都被邀請參加。張子煜和他不僅是老同學,倆家也一直有來往。張子煜跟他聊了幾句,航驊得知他去蘇州上大學,家里人很支持,他表示為他高興。席間,航驊的父親舉著酒杯講了一番話,無非就是生子容易養子難,盼到長大能出國深造實屬不易的一些肺腑之言,說得張子煜的母親一直拉著張子煜流淚,張子煜無奈的看向航驊努努嘴。航驊偷空溜出了餐廳,果然張子煜在門口等他。張子煜覺得航驊剛解放就馬上被送到一個陌生的國家,他有些看不下去,所以就帶航驊感受一下真正的青春。
酒吧里,節奏勁爆的音樂,妖嬈的舞姿,隨時要炸裂的人群,這些景象是家教嚴厲的航驊從沒接觸過的。張子煜帶著他穿過人潮跑到一個包廂里,里面的熱鬧更讓他頭疼,張子煜跟大家介紹完航驊,一個打扮入時的女生過來拉著他一塊喝酒,航驊不知如何應對,只好使眼色求助于張子煜。張子煜過來幫他,先和美女玩一盤搖骰子,讓航驊先看看,一遍就學會。航驊尷尬地坐在一旁,身邊幾個男生遞來煙,航驊推辭著說嗓子不舒服。航驊不想氣氛因為自己變凝固,便和女生玩了幾盤。航驊趁張子煜出去叫酒時拉住了他。倆人趴在欄桿上看著一樓變化莫測的燈光、沸騰的人群,覺得有種張力在拖著他們跳下去。張子煜看著一臉愁苦的航驊,猜測不會因為施濼昕吧?航驊沒反駁。他知道依濼昕的性格,不會輕易放棄張子煜,但張子煜的世界沒有那么簡單,如果她執迷不悟,張子煜給的必定是傷害。他希望以后他對施濼昕好些,就算不喜歡也對她溫柔些。張子煜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遞了根煙。航驊看著表情復雜的張子煜,猶豫了一會兒,接過。張子煜答應后就回到了包廂繼續瘋狂。
回到家里,已經零點。父親坐在客廳看著軍事報紙等他,航驊進門站到父親面前準備接受懲罰。父親抬起眼瞟了一下說:“今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別誤了明天的航班。”航驊點點頭從父親身邊走過。
? “站住!”
航驊緊張的停住腳步,父親站起來拿起皮帶就往他身上抽,母親聽見響聲從房間跑出來,攔住父親哭著責問航驊到底又惹了什么事?航驊握緊拳頭不言語。父親氣憤地說:“你聞聞你家兒子身上什么味,我說沒說過你不許抽煙,誰讓你抽了!”航驊快步走進臥室把門“砰”的關住了。門外又傳來父親的惡罵和母親的苦苦勸告。
? ? ? ? ? ? ? ? ? ? ? ? ? ? ? ? ? ? 柒
航驊離開的時候匿名給施濼昕訂購了一整箱小布丁雪糕,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有什么能為她做的。
抵達英國才發現適應階段會那么艱難,英語雖然不錯但真正和英國人交流起來還是很吃力,學校華人不多,很難交到朋友。英國的雨天果然名不虛傳多的出氣,安靜的酒吧總坐滿了人,航驊坐在角落,點杯雞尾酒,聽著科恩的歌曲。也是在這里他習慣了在信紙上寫下自己身邊的一切包括想念。環境就這樣緩慢地包圍著航驊,濼昕時有回信,但字寫的還是那么隨性,但句句關懷,這讓航驊在異國他鄉也算找到了精神依托。她講自己的學校離張子煜的學校很遠,在學校結交到新的朋友,但是不如高中玩得那么開心。還說很想他,希望這四年變的快一些。航驊會經常寄些英國的特有小禮物,每次她寄來的信他能讀好幾天。
航驊以為這樣的書信往來會一直持續到回國,但這個世界總是在變化,最后收到的信里她說和張子煜在一起了,一切很美好。照顧好自己,勿念。
那天英國梅雨季節剛過,太陽溫暖的很,酒吧老板帶著妻子兒女去度假。航驊只好走到公園笑著拆開她寄來的信,以為又是些什么趣事,但看到最后眼淚流了出來,來來往往很多人,他用手擦了擦就埋頭往公寓走,但不知道怎么了走得越快雙腿就越無力,眼淚流得也越多,嗓子很疼,最后還是崩潰地扶著一棵樹大哭起來,手里的信被握的變形。旁邊一個婦人拉著小孩子路過,小孩子突然掙開媽媽的手跑過來拍拍航驊的背稚嫩地說:“Brother,don’t? rain. My mother and l didn’t have an umbrella. l can’t keep you from the rain.(哥哥不要下雨了,我和媽媽沒帶傘,沒辦法為你擋雨呢。)”
航驊抱著黃發碧眼的孩子沉默了良久,才慢慢抬起頭紅著眼望著那年輕的婦人,問:“lady,Love the wrong person,what should l do?(女士,請問在正確的時間愛上錯誤的人該怎么辦?)”
“Abandon,there is no way out!(放棄,除此之外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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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驊畢業后留在英國,過年回家聽說施濼昕去蘇州陪張子煜。他本來準備過完年就返回英國處理公務,但還是延遲幾天參加了同學聚會。這些年他混的不錯,同學都來敬酒。航驊一杯接一杯喝著說笑著。終于,她姍姍到來,使航驊眼前明亮。可能是南方的水養人,施濼昕長發及肩皮膚嫩白。航驊拿著酒杯走到他面前寒暄。
? “好久不見,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 “哪有?子煜老嫌棄我呢。”
直到聚會快結束,航驊也沒得空和她再說些什么,她和女同學聚在一起聊些什么,時而嬌羞的掩面微笑,時而接聽電話,看上去很忙。吃完飯后大家提議去唱歌,航驊知道施濼昕五音不全,最怕唱歌,就問她要不要回學校看看,施濼昕兩眼放光看著他點點頭立馬跟著他出去了。到了學校,門衛大爺一眼認出施濼昕,說起她當年追男生來連成績都不要,門衛大爺又細細瞧了瞧旁邊的航驊,問道:“當年追的男生不是他吧?但怎么看著又覺得面熟。“”施濼昕拉著航驊說:“大爺,就是他。你就放我們進去吧。”
施濼昕拉著航驊的說跑進校園,天空飄起了雪花,空曠的校園響起施濼昕咯咯的爽朗笑聲,航驊看著她也笑了。施濼昕帶著他去教學樓找當年的高三五班,一樓一樓的爬,航驊跟在她后面,看著她的高跟鞋在水泥樓梯上發出尖銳的聲響,頭發在身后一晃一晃,猶如回到那年,和她一起去超市買雪糕,排隊還沒排到上課鈴便響了,她哀怨的看了眼航驊,航驊無奈的攤了攤手,她轉身不顧所以地擠開人群跑到冰柜前搶兩個小布丁扔了10元,拉著航驊就跑。身后傳來老板娘的叫喊聲:“同學,還沒找錢呢!”
? “我們還會回來的。我叫施濼昕!”
她當時留著短發,穿著寬大的校服,穿著白色帆布鞋,跑起路來腦袋一晃一晃的,笑起來聲音干凈清甜。航驊看著看著覺得其實施濼昕沒變,她還是17歲那年夏天拉著他吃小布丁的施濼昕。
施濼昕帶著他終于找到了教室,倆人隔著窗戶看著里面排列整齊的桌椅,都不再言語。破舊的黑板,桌子上刻的矯情歌詞,淺藍色窗簾,老舊的風扇,就這樣簡陋的教室營造了最美好的時光。
航驊盯著第三排靠窗的那個座位,想起了那年施濼昕趴在桌子上哭,那時她無所畏懼,但也傷痕累累。
“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曾經給我講過的故事,我總算相信了那句話。”
施濼昕說著,嘴巴里跑出來的白色霧氣氤氳著窗子,模糊了教室的景象。航驊指了指操場,施濼昕點點頭。
倆人一階一階樓梯下著,航驊輕聲地一句一句說。
“其實,我曾暗戀過一個女孩。”
“當時我很討厭她,覺得她很鬧騰。”
“但后來發現她很勇敢,也很善良。”
“但她喜歡另一個男生。”
“我知道自己沒戲,但還是控制不住喜歡她。”
“每天關注著她,看著她笑,看著她哭,看著她鬧。看著她就覺得開心。”
“其實每次她受到傷害,我就會和她一樣難過,我想把那個男生打一頓,但我沒資格。”
“高考后,家人安排我出國留學,但再光明的地方,如果沒有她我也不會踏足一步。所以離開那天我撕掉護照,逃跑了。”
“但,我還是失敗了,被攔截、被打。我還是沒能回到她身邊。”
“今天相逢,我很開心。”
? “施濼昕。”
還剩最后一階臺階,施濼昕走在前面,聽到自己的名字她轉過身認真仰視著航驊,只見他眉宇間盡是深情。
? “我喜歡你。”
? ? ? ? ? ? ? ? ? ? ? ? ? ? ? ? 玖
航驊駕駛著車送施濼昕回家,她看著窗外的路景,眼神迷離。她不知道原來航驊一直暗戀著自己,這些年她的世界只有張子煜,她知道現在有很多現實問題一點點摧殘著他們的感情,但她知道當初愛慕的人過了很多年,歷經很多事也難以忘懷。所以對于航驊的突然表白,施濼昕只能說:“對不起。”
她不忍心,就像她當年害怕張子煜拒絕自己一樣。
航驊笑著說:“畢業后我就沒再幻想過和你在一起的幸福模樣,表白不管成功與否,也算是了卻青春的遺憾,我只希望你幸福,不管以后嫁給誰都不要忘了請我去喝喜酒,我想看著你幸福,這樣我也好給自己一個交代。”
施濼昕顫抖著嘴唇,眼淚緩緩從眼角留下。第一次哭是因為感動,不是委屈。車停了,施濼昕看著航驊說:“謝謝你送我回來。”說完就緊緊的關閉了車門。
航驊看著她的背影,混跡在漫天雪花里,白茫茫地恍如要脫離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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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
施濼昕疑惑的轉過身,只見航驊的羽絨服不見了,上身穿的是夏季校服,短的不合身。他跑到她面前,發抖著說:“上面的名字我洗掉了,請你在我校服上留下你的名字,我最后的請求。”
施濼昕抬起頭,這么多年他高大許多,也俊朗許多。雪花棲息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冰涼印進肌膚惹得他的嘴巴不停顫抖。她鼻子一酸使勁地點點頭,接過筆在他的白色校服上一筆一劃的寫上自己的名字,淚水比白雪更先打濕了校服,航驊看著她認真的模樣,想起曾經給她講的故事,時隔多年,再次靠的那么近,她何嘗不是他命里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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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濼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