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周末夜晚去市區的汽車上,人多天熱,大家上車以后都昏昏欲睡。
突然,坐我前面的女人一聲大叫:“你咋弄的啊!”
她旁邊的小男孩怯怯地說:“那個蓋子沒擰緊。。”
——“你咋不擰緊啊!”
——“我擰了,它擰不緊。”
——“誰說擰不緊!”一段時間的沉默,估計女人試了,真的擰不緊。
——“擰不緊也不跟我說。你看看灑的,這一瓶子十來塊錢來。”
——“那我...忘了”
——“你的忘心咋這么大呢!”
小男孩囁嚅了兩下。沒聽清他說了什么。一路無話。
坐在后面的我從一開始聽就心驚膽戰的。很緊張,想象自己在小男孩的位置上,是多么的無聊、無奈、焦慮。兩個小時后,車到站了,燈亮了,我認真打量了一下小男孩,五六歲的樣子,胖胖的,應該是被著意照顧著生活的。也許放了暑假,周末回縣區看親戚,周一又要回到市區上各種輔導班。
二
上一次是在高鐵站旁邊的汽車站。從高鐵站出來的人流量本身就少,所以汽車站往縣區走的大巴車間隔時間很長。我買好汽車票,又買了茶葉蛋帶到候車室充饑。在候車室坐定,邊刷朋友圈邊剝茶葉蛋。旁邊是年輕的一家三口,孩子大約5歲。男人站著扶著拉桿箱玩手機,女人坐在座位上玩手機,孩子在他倆旁邊轉悠。可能是太無聊了,貼向女人的大腿想去看看女人的手機屏幕。
“你又搶手機了是不?你這搶手機的毛病啥時候能改啊!”女人有扭頭跟男人說:“回來得好好教育教育他。”然后換了個姿勢,把手機拿高了一些。孩子又開始無聊地到處走動。
三
我小的時候,動輒挨打,記憶中,三五歲比較混沌的時候,常常不知道為什么就被父親抓去打一頓了,自我感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有時甚至感覺嚴重干擾了后來的生活。
長大以后,和父母提起小時候的事,母親常說:“你從小就性格頑劣,要不是你爸爸時時壓著你,你才不會考上這么好的大學。”或者父親說:“我就怕你像我小時候一樣,沒人管著,要是我小時候有人管著我,我的成就比今天要高很多。”在心里我吶喊,這都無法解釋動輒挨打,而考上top的大學也并不能抹消這一切帶個我的痛苦憂慮。
記憶中的一次被打是7歲的時候,跟著媽媽去姥姥家,姥姥家做了很香的水煎包,吃了兩三個,覺得肚子不舒服,去廁所,然后吐了。后來被舅媽看到了,舅媽告訴了媽媽我吐了。媽媽回家以后告訴了爸爸。爸爸一把把我拉到跟前,點著我的肚子問,包子這么好吃啊,吃這么多干啥啊,非要吃撐啊,就讓你給我丟人現眼,之類的。
也許對于這樣的事,你也可以說是在教會孩子“吃七分飽就可以不要吃撐”。
四
汽車上的女人看到飲料灑了,很憤怒。因為這飲料是她買了想要給孩子全都喝了長身體的,灑了太可惜了,是為了孩子好,讓孩子多喝兩口,才大聲和孩子吼叫。但灑了就灑了,少喝一口孩子不會瘦太多,但她和孩子之間卻因為常常這樣說話而沒有什么真正的交流。
候車室的女人,很憤怒。也許將來回憶起來,還會美其名曰地說是為了孩子好,培養孩子不沉迷手機的好習慣。但其實呢,也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那一段時間刷手機的快感,而憤怒于孩子的打擾。
我的父母,我認為有很多時候是打著教育的幌子,發泄自己在社會和人際交往中感受到的無能、羞愧和憤怒。
我今年24歲了。很反感這種行為。也很害怕自己將來成為這樣的父母。但意識到問題,也總比之后還要給自己的行為以很多“正當借口”要正當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