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時光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我的車因為電瓶電量耗盡,在一個小鎮停下后就再也啟動不了了,我只好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待上一晚。

躁動不安,來去匆匆,如時光一樣飄忽不定——正是眼下我這個獨行在路上的人的寫照。

在這個晚上,在我所住的小旅館里,陰冷潮濕且混合著污濁與霉味的氣味叫我無法忍受,我的嗓子眼就跟堵住了似的。于是我走了出來,沿著小鎮上燈光最明亮的一條街信步走去。

我來到了一個小廣場上,這里正有一群大媽在跳廣場舞,音響聲放得很大,震動著耳膜,她們的舞姿毫無美感可言,動作又極為賣力,仿佛要將全身的力氣都用盡。我繼續往前走,起先我還覺得在陌生人群中閑逛還挺愜意,然而很快我就受不了了,我被一些素不相識的人推來搡去,那些人的眼睛在我身上瞄來瞄去,那種無意碰撞下的接觸,還有那些從街邊小店里閃出的亮光,以及各種嘈雜吵鬧的聲音,震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這些亂哄哄的東西一下子就搞得我暈暈乎乎了。

為了清靜一點,我拐進旁邊的一條小巷,連它的名字都沒看一下,又從這一條拐進另一條巷子。在這條巷子里,在一幢幢小房子里,音樂聲從一扇扇張開的門縫之間流出來,里面飄出煙酒的氣味,聽得見酒杯與酒瓶碰撞的聲音、色子嘩啦啦搖動的聲音、醉漢的囈語聲和賭徒們的口角聲。我繼續往前走,漸漸地,這種無聊的喧嘩聲消退下去了,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像被推向一片空虛之境,我聽見,可能是離得近,低低的,隱隱約約的,不知在哪里,有人在唱一首歌,是《往日時光》,是一個女聲在唱,唱得很糟。但在這里,在這陌生的一隅,卻對我具有了特別的意義。

歌聲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而我還是覺得這像是在跟我打招呼,在這條小巷里,讓這首唱得很糟的歌重又喚起我內心深處的記憶——那是珍藏在我心中的一份美好回憶,歷經多年,依然如昨。

我循聲而去,走過一幢又一幢佇立在半夢半醒中的房子,房子外面貼著顯眼的酒吧標識和炫目的咧著嘴角的女郎招貼畫,從外面看上去好像拒人于門外,但又像在誘人入門。這其間有腳步聲在遠處響起,那歌聲還在繼續,正唱到越來越嘹亮的副歌部分,而且聲音也越來越近,我找到那房子了,有一秒鐘的遲疑,然后我就朝那扇們走去。可是,正當我決定要探身進去時,巷子的陰影處突然有什么東西動了起來,是一個人,顯然是緊貼在窗戶上偷聽。那人驚慌地轉過身來,那張臉被掛著的門燈映紅了,又泛出因為驚慌而顯出的蒼白,他瞪大雙眼牢牢地盯著我,口里還嘟噥著什么,然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巷子的昏暗中。屋里,歌聲還在繼續,在我聽來是越發響亮了,這使我很好奇,于是我按動門把手走了進去。

最后一句歌詞像是被刀子斬斷一樣突然停住了,我發現屋子里只有一個吧臺和兩張桌子,桌子旁邊靠著一個身材苗條的女招待,她用胳膊肘撐著桌子,眼部化著煙熏妝,顯得很疲倦,站在吧臺邊的老板是個又矮又肥的禿頂老頭。對于我的闖入,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一種又緊張又沉悶的寂靜。過了許久之后,女招待和老頭才向我打了聲無精打采的招呼。我覺得頗不自在,顯然是貿然走進了一個客人也沒有的酒吧,我很想馬上出去,卻又沒有理由,只好尷尬地坐到了前面那張桌子旁邊去。

女招待現在意識到了她的職責所在,問我要喝點什么,從她生硬的語氣中我感覺到她情緒不好,我點了科羅娜,她有氣無力地提著酒瓶過來,漫不經心地將啤酒放到我面前。她空洞的目光掃了我一下,我這才看清楚她的五官容貌,她原本長得挺漂亮,卻因為心力交瘁顯得庸俗,像戴上了面具一樣,什么都懶洋洋地耷拉著,眼皮沉重地垂著,頭發松散下幾縷發卷垂在兩頰,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像是一個疲憊極了卻又僅僅是出于習慣還在麻木不仁地活著的人。我隨意問了一個關于她所演唱歌曲的問題,她回答著,看都不看我一眼,淡淡的,面無表情,嘴唇幾乎都沒動一下。我察覺到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吧臺后面的老板打著哈欠,向這邊看過來。

我被好奇和不知所措牽引住了,只好在這沉悶壓抑的氣氛中打開酒慢慢喝起來。突然,我被一聲尖利的叫聲驚了一下,同時覺得有穿堂風吹過,一定是有人把我背后那扇門打開了。

“你怎么又來了?”我身邊那個女招待用尖聲譏諷道,“你又在這四周轉悠呢?你可真煩人!快走!反正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我走過去,先走向那個用如此尖刻的聲音打招呼的女人,她像是點著了心頭的火噴了出來似的,酒紅色的指甲幾乎戳出去。門還沒有完全打開,我就已經認出了那個人,認出了他謙卑的目光,他就是剛才趴在門邊的那個人。他像個乞丐一樣哆哆嗦嗦的,在她尖聲的叱責中,他發抖了,在他怯怯地一步一步向她挪近時,那女的對那可憐蟲大聲吆喝著,“你看見了,我現在有客人。”頭頂的紫色射燈在她瞳孔里碎成萬千鋒芒,“你要再來我就讓你再也見不著我,”她不屑地對他說,“滾回你的老家去!你想讓我就這么白白地跟你回去?做夢去吧!我知道,你就想白占便宜,你已經占了這么多年,也早該占夠了!”

那男的長長的身影在她的冷笑聲中蜷縮成一堆,他的背向上斜斜地拱起,好像是要把自己的臉不好意思地藏起來。禿頂老頭走過來遞給他一瓶酒,在他伸手去抓酒瓶的時候,他的手在顫抖。他的目光雖然一直都想在她的臉上停留,此時卻不敢抬起來,只在腳邊的幾塊瓷磚地上轉悠。現在我才可以在燈光下第一次看清楚這張臉,他憔悴而蒼白,頭發又濕又稀地搭在瘦骨嶙峋的腦袋上,他全身都歪歪斜斜,在晃動。他的眼光直到現在才抬起來,一下子又馬上慌張地縮了回去。

“你不用理他!”女人用惡意的眼神瞥了他一下后對我說,“那是我和他之間的老賬,不是今天才開始的。”然后,她露出雪白的牙齒,像要咬什么東西似的張開大嘴,大聲地對那男人訓斥道:“聽著,你不是想聽我說什么嗎,我寧愿去跳河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就這么告訴你。”

“你……你真要這么絕情嗎?”男人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女人,“你知道的,我不能沒有你,只求你能跟我回去。我媽的話你可以不用聽,她就是那樣的人……”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你媽!”女人驟然間像只暴怒的獅子跳到男人面前,指著他聲嘶力竭道,“我早就受夠了你,受夠了你們一家人,要不是你們毀了我的生活,我現在也至于成這樣。我一天都不想再看見你,滾,快滾!”

我可不想摻和進這種無謂的事情中,遂往桌上扔了錢打算離開,可她并沒有去收錢,而是秒速換成一種極其嫵媚的樣子向我靠過來,一面嬌媚地說:“帥哥,不要著急走嘛,再喝點——”從她身體語言的迅速切換中,我一下子明白了,她這么做是為了要表演給他看,好以此來折磨他。

我真不愿意看到這一幕,隨著她對我做的每一個動作,我看到那男人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就像有烙鐵在他四肢上烙著似的。我沒去注意她,只一味地盯著他看,看到他內心里的生氣、憤怒、嫉妒和占有欲等情緒怎樣膨脹起來。我覺得不寒而栗。

她靠得離我更近了,我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因為沉浸在殘酷的游戲氣氛中也在發抖,她那張刺眼的臉,劣質香水的氣味,還有軟綿綿的肉體上的熱氣讓我覺得惡心。

為了躲避開她,我站起來轉身要走,就在這當口,我與那男人的目光相遇,他的眼里有無盡的惱怒和對我的怨恨,他的目光射到我心里,我感覺到了那個女人對他的侮辱,同時我覺得自己也被羞辱了。

我要趕快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這個令人作嘔的女人,這個呆若木雞的傻瓜,這混合著啤酒、香煙、劣質香水的污穢氣味都令我受夠了,我必須得呼吸一點新鮮空氣才行。我把錢推給她,當她又諂媚地向我靠近時,我用力轉開了身子。我討厭參與這作賤人的把戲,我堅決拒絕的態度已經清楚地表明了,我對她那套肉體勾引不感興趣。現在她的肺怕是要氣炸了,她的唇邊出現了一條皺紋,她把滿腔的怨恨都狂風暴雨般發泄到了那男人的身上。而他呢,則像被鞭子猛抽了一樣,佝僂著,跌跌撞撞地走過來,突然,他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她面前,雙后合十苦苦哀告:“求求你了,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也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我受夠了……”

那男人捧面嗚嗚哭起來,僅僅幾秒鐘后,他倏地又像個失了智的瘋子一樣沖她嚷嚷,“你必須得跟我回去!你想離婚?我不答應。我們家好的時候你嫁進來了,現在我們家落難了,你拍拍屁股就想走,哪有這樣的事兒?……”

她鄙夷地朝他吐了口唾沫。然而就在這時,那家伙臉上突然泛起紅暈,他起身沖到她身邊,“那離婚也行,先回去生個孩子,生了孩子再離!你要是不給我家留下個一男半女,這婚我堅決不離。”

她嘲笑著,靠近他,目光里帶著說不出的厭惡。他嚇得直往后退。有好一會兒,她就那么直楞楞地站在那里,怒不可遏。然后,她的眼皮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身體也從緊張中松弛下來,她看起來,仿佛在一分鐘內就變得又老又憔悴。她站在那里,像個醉后清醒過來的人感到被恥笑了一樣。

她走到吧臺邊,端起一杯烈酒猛灌了一口,她的眼里閃著惡狠狠的光,但又好像有生氣和羞愧的淚珠在她眼眶里滾滾涌動著。

厭惡充塞了我的心,抵消了那點同情。我走了出來,她沒有回頭看,只是在笑,笑聲刺耳,像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跨出門來的時候,這條小巷籠罩著一片夜色,月光吝嗇地灑下幾縷清輝,在青石板上蜿蜒成銀色溪流。墻角的苔蘚在陰影里像某種蟄伏的生物悄然呼吸,剪影在斑駁墻面上扭曲變形,恍若無人知曉的暗語。我貪婪地吸了口濕冷的空氣,心里的那點不悅在對形形色色命運的驚嘆中消失了。這世界的多姿多彩無處不在,即便在這樣一個小角落里都充滿了世間紛擾的情事。對今晚遇到的這件事的反感已經淡化了,困倦襲來,我不由往四周巡視著,想從這七拐八彎交織著的小巷中找出回去的路。這時,一個人影向我走了過來。“不好意思,”我馬上認出了他那低聲下氣的聲音,“你對這兒不熟,我可以給你帶路,你住在……?”

我說出旅館的名字。

他立刻加上一句,“我陪你去……”

我害怕起來,在我身邊這恭敬的像幽靈似的腳步聲,幾乎聽不見,卻又重重地敲在我心上。我不用看也能感覺到他雙眼睛的謙卑,我還注意到,他的嘴唇在蠕動。我知道他想和我說話,而我的意識中,心里很好奇,可是腦子卻很迷糊,兩者攪和在一起了,在這種模糊的意識中我既沒有鼓勵他說什么,也沒有阻止他說什么。他清了幾次嗓子,我發覺他難以開口。剛才那個女人的一派殘忍心理不知不覺地感染了我,我沒去幫助他,而是讓我們之間越發沉默。我們的腳步聲錯亂地交織在一起,他的腳步聲輕輕地踢踏著,顯得遲緩而猶豫;我的腳步有意踏得又重又響,像要逃離這污穢的世界。我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我們之間緊張的氣氛。這沉默,既尖銳,又充滿了內心的吶喊,像是一根繃得不能再緊的弦,直到他終于用一句話打破了這沉默。

“你已經……你已經……剛才在里面看到了……這事一定讓你感到很奇怪……”

他頓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東西死死哽住了他的喉嚨,然后他像是要辯解似的很快說道:“那個女人……我不想讓你把她想成一個壞女人……她不是一直都這樣的……我……是我害了她……你大概也看出來了,我右腿殘疾,比她還大好幾歲,我對她一見鐘情……她是我們的廠花,很高傲,她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我……可我還是娶了她……打從結婚起,她就不想要孩子,即便懷上了也找理由打掉,你說她是什么意思?我就告誡她……她不該那么做的……她這么做也是在傷害她自己……她現在只是為了要刺激我,為了要折磨我……可能她是變壞了,可我,我不信……”

他擦擦眼睛,還沉浸在極度的激動之中,我不由地盯著他看,他在我眼里第一次不再顯得可笑,他死死地盯著路面,像是想要在搖曳的光線底下拚命地把哽得他喉嚨難受的東西吐出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深沉的聲音說:“你不知道,她以前只是一名勞務派遣臨時工,家里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父親,而我爸是廠里的書記,我媽是工會主席。她成為我媳婦后,我爸幫她轉了正,還幫她解決了她父親的醫藥費……我以為她會感激我的,但她從來沒有……她跟我結婚沒倆月,她父親就去世了,自此后她就鬧著要跟我離婚……她在嫁給我之前,有男朋友,是廠里的技術員,那時他們準備要結婚了,可我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而且放話出去非她不娶……她的技術員男朋友被調到了援疆項目部,為期五年,如果不去,就要繳納一筆數額不菲的違約金;她想辭職和他一同去新疆,無奈她父親在家無人照料。她男朋友隨項目組去新疆沒多久,就在一次野外工作中遇難……她后來將此怪罪于我,她懷疑他的死是一場陰謀!她還說廠里故意拖著不給她爸解決醫保的事情,就是想以此要挾,逼著她和我結婚,她在明知是下了套的情況下,走投無路,為了她父親的醫藥費,這才帶著一腔的怒火、怨氣和絕望跟我走進了民政局……就這樣,婚后她開始折磨我,越來越厲害……可是,我愛她……我喜歡她的傲氣,我愿意匍匐在她的腳下……你完全不知道,我是多么愛她。”

他又停了一下,踉踉嗆嗆地走著,顯然已經忘了我,他不由自主地說著,仿佛剛剛才睡醒。

“一年多前,我爸因為經濟問題和濫用職權被紀委帶走……之后,我媽又因她不愿給我家留下個一男半女,斷了我家香火,與她發生激烈的爭吵,急火攻心進了醫院。那天……當我從醫院回到家,她卻不在了,只有一張紙條留在桌上……我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你在一起……紙條上只有這句話,再沒有別的了……我像個瘋子一樣到處找她,到河邊找,到林子里找,所有的親朋好友那兒我都去過了,可他們只是笑,幸災樂禍……好長一段時間后,終于有人告訴我,看見她了……她在離家三百多公里外的另一個城市……我去找她,直到我在一家酒吧里發現她……”他艱難地喘著氣。

“我那時候已經知道了,沒有她我活不下去,我愛她的一切,一切……我就是那個把她推下火坑的人,就是我……見到她,她向我吐了口唾沫……后來……我還是不想走開,我不斷地去,一天又一天……我后來再去的時候,她已經走了……為了能再找到她,我什么沒有做過呀,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我簡直不是在生活,我總是在追蹤著她的消息,后來我終于得知,她在這邊……”他又遲疑了一下,最后那個字已經像是垂死時的一聲喘息,然后聲音就越來越低了。

“是我,正是我,把她害成了這樣……她其實是多么驕傲的呀……”

我們走到了我住的旅館,一座小鎮都在酣睡,沉入了夢鄉,我感覺到我旁邊那個人的影子,他就在我的雙腳前面像幽靈似的蹣跚著,一會兒游移開,一會兒又跌進昏暗的街燈晃動的光線里。我什么都說不出來,沒有安慰,也沒有提任何問題,只感覺到他的沉默在貼近我,沉重而郁悶,這時他突然顫抖著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求求你,請你去跟她說說……我不能沒有她……她不聽我說……像這樣子我再也活不下去了,我再也看不慣她向那些男人諂媚……整個鎮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了……他們看見我就取笑我……我簡直要瘋了……我是不認識你,可你可憐可憐我,去跟她談談吧……”

我不由自主地想把手臂掙脫出來,我有些害怕,可他,可能是覺得我不同情他的遭遇,突然在街中間跪下了,抱住我的腿。

“我求求你,你去跟她談談……不然……不然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我不會讓她活著……我不再讓她在這里生活……我受不了……去跟她說說……”他飛快地躥到我面前,又一次用眼睛盯住我,在他的眼睛里,瞳孔擴散成一種可怕的白色和虛無,然后他消失不見了。

我把自己裹進大衣里,我冷得發抖,只感到累,我想仔細琢磨一下所發生的一切,但疲倦的浪潮泛濫上來撕扯著我,我踉踉蹌蹌著走進旅館,栽到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已經記不清楚,哪些是夢,哪些是真正經歷過的事情。后來我徹底醒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昨天晚上的經歷越來越清晰地浮現上來,我被驅使著,毫不猶豫地去找那條小巷和那所房子。然而這巷子只有在夜里才活生生的,在白天,它們都戴上了冰冷的灰白色面具,只有極熟悉它的人才會分辨得出。盡管我拼命找也沒找到,我又累又失望地回到旅館。

我的車已經修好,我要帶著遺憾離開這個小鎮了。

當天晚上,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突然間,我猛地一驚:我認出那條小巷了——那條通往那所房子的小巷。小巷陰沉沉地躺在那里,一如昨晚一樣陰沉。我想再次走近它,黑暗處有個人影弄出了響聲,我驚異地認出,那個此刻蜷伏在門檻上瞪著我的人,就是昨晚那男人。恐懼戰勝了我,在我轉身離去之前,我又回看了一眼。當我的視線接觸到他時,他鼓足了勇氣,彈起身來向門里沖去,從遠處我無法分辨,他手里是一件金屬還是什么在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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