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連
夜，溫柔在一片月光里，仿佛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那大概就是夜來香的馨香吧！
看起來很美，想起來也很美，住在姚村的那些夏季，每當夜幕來臨，夜來香便從萎靡中抖擻起精神、漲滿起花翳、散發著淡雅的芳香，讓我們這些孩子不由地會喜歡它。
夜來香，又叫洗澡花。孩子不愿洗澡，就會有媽媽說，看，洗澡花都開了，還不趕快去洗澡。于是，孩子就會乖乖去洗澡，以為洗澡就是精靈的召喚。
我想讓洗澡花陪我一起洗澡，六歲的小羽跟媽媽要求。媽媽說，好啊，你自己去摘吧！于是小羽就跑到黃阿婆家的院外頭摘了一把最鮮艷最挺立的洗澡花，撒在自己的洗澡盆里。一朵朵小花，浮在洗澡盆的水面上，綠的花托、粉的花干、紅的花瓣，一個個小小的花朵兒，每個花朵兒都像一個小喇叭，細嫩的、薄潤的、鬼精鬼精的小喇叭。
姚村的夜來香大多長在吃公家飯的人家，他們有閑情，會養花。黃阿婆就是吃公家飯的，在合作社上班，阿公在鄉政府上班，更是吃公家飯的。小羽最羨慕他們家的孩子，什么農活都不用做，變著法地玩。即使是暑假最農忙的時候，他們也可以每天穿著干凈的衣裳閑躺在竹床上乘涼，或者去釣魚，或者玩撲克牌，或者背靠著竹椅捧著書看……總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聽說他們還吃過香蕉，而且他們家還有布娃娃……。哎，他們活得真洋氣！小羽這樣感嘆。
黃阿婆生有六個女兒、兩個兒子，全都是不用下地干活的享福人。小羽不知道黃阿婆家跟自己家到底是什么關系，黃阿婆是外婆級的長輩，而她家的女兒卻有的讓小羽喊姨、有的讓小羽喊姐。她家的兒子該喊什么呢？是舅舅還是哥哥？小羽不知道也沒人教。黃阿婆的女兒大多已出嫁，兩個兒子排行老七老八，長得都很洋氣相，大人說那叫長得排場。老七比小羽大七歲，老八比小羽大五歲，小羽偶爾會跟他們碰上。因為不是一個年齡段，又因為搞不清他們的真實輩分，所以，碰上了也不會說話。而且他們的個子那么高，更不適合說話。
小羽喜歡夜來香，卻只敢摘他們家院門外的夜來香。小羽知道他們家院里頭還有幾株夜來香開得更旺，那是斷斷不敢去的，一是怕碰見他們家的人，二是怕驚動他們家的狗。他們家有一條大黃狗，聽大人說那是一條瘋狗，咬到誰誰就會變瘋。有一天中午，受媽媽之命，小羽去喊黃阿婆來家里吃飯，小羽就看到了她家院內的那幾株夜來香。這時，夜來香的花朵兒都成了一副有氣無力、軟綿綿的樣子，很多都縮成了小布袋狀。那天，小羽也見識了他們家的大黃狗，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沖小羽狂叫，把小羽嚇得連連朝后躲。好在狗是栓在鏈子上的，只是受驚一場。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是這樣產生的，不管他們家的花多美、人多俊，那都是離小羽非常遙遠的事。
多年之后，一個夏季的傍晚，小羽在表妹家的院子里乘涼，發覺有一對目光在打量自己。小羽認識那個男子，就是黃阿婆家的老七，老七從翩翩少年已長成了一個溫文儒雅的大帥哥。
月色清幽，清涼仲夏，夜來香的芬香四處彌散。微風飄逸，淡香沁鼻，夜，是那么優雅、那么妙曼！未經事的豆蔻小羽，此時猛生羞澀，臉頰灼灼發燙。
為什么會是他？是他該怎么辦？看過很多言情小說的小羽雖然從來沒有真正經歷過愛情，卻也知道什么是異性相吸。
一直以來，都覺得對方跟自己不是一個頻道的，即便心生好感，也只會是心中的縷縷暗香。
為什么夜來香只會在夜里香？小羽在心中細想，又去認真觀看。那精致細嫩的小花朵兒，花瓣是那么薄，薄的經不起陽光，只會在夜里清艷含羞、默默飄香，在微光里、在幽靜中楚楚動人、麗人心扉。它是不著塵的花，經不起塵世的煙火，它是陰暗里的美，羞于見光，卻會在人的心中典雅、迷香。
某天。怎么是你？我要一包紅塔山煙，老七說。給我姑姑幫忙，她去進貨了，小羽說。小羽內心欣喜，卻沒有更多的廢話。
或許是因為心動的不是時候，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就不該太早認識，或許是因為他沒有種過地，或許是因為不知道該喊他什么，或許是因為那條大黃狗把小羽嚇破了膽……最終，這份心動退縮了，退成了只是在心里暗想，想來想去卻沒有任何相關的舉止言談。
幾年之后，在小羽訂婚前夕，老七莫名其妙跑到小羽家里。你跟我合唱一首《萍聚》好嗎？老七說。好??！小羽回。
“別管以后將如何結束，至少我們曾經相聚過，不必費心地彼此約束，更不需要言語的承諾，只要我們曾經擁有過，對你我來講已經足夠，人的一生有許多回憶，只愿你的追憶有個我……”當時只是禮貌地對唱，若干年以后，小羽才去細細品味這首歌，才覺得老七或許也是很喜歡自己的，而兩人已是很多年未見。
有些喜歡注定只會插肩而過，有些心動注定只會放在心中回旋，回旋之余，便會感嘆，感嘆生命中有過這樣一個人，他很美好，他點綴了我的青蔥歲月，他點燃了我的朦朧羞澀。雖然從來沒有牽過手，卻還是想說：謝謝你，被我喜歡過！
有那么一點點迷戀，有那么一些些神往，最終因為太過清淺，沒有突破內心的屏障，滯足在了萌芽。不覺得后悔，不覺得遺憾，卻是追憶中的一汪馨香！
我愛這夜色茫茫，也愛這夜鶯歌唱，更愛那花一般的夢，擁抱著夜來香，聞這夜來香……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
首發平臺：香落塵外
首發時間：2017.08.13
【作者余連，生命體驗者，走過很多路，做過很多事，最終戀上了文字。代表作有小說《夜路》《迷你藍》《男人四十一枝花》《難舍難分》《雨中麗影》散文《思念，變成與風的纏綿》《愛情，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的事》《做一個美美的女人》《情濃情淡都是朋友》《關于“活得明白”》詩歌《我心云游》《可惜你不夠愛我》。作者微信號是:Yxl362326】
本文后記：在簡書上將自己的文章分門別類，『愛戀如花』就是其中一類。這一類是愛情篇的歸納，有詩歌、散文，也有短小說。
《夜里香，我為你歌唱》這篇既像小說，也像散文，更像一首長詩。從頭至尾的詩意，寫的是一段青澀、朦朧的愛情。寫下這篇愛情文章，不是為了愛的重逢，更不是為了愛的進一步發展，只是覺得，有些美好的經歷，應該用文字好好地保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