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
你好!
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
我曾不止一次地同簡友提過你,也同身邊的好友聊到過你,但真正將你的名字敲下來,是第一次。
你知道嗎,這些年我一直在糾結一個問題:母親當年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到底是對,還是錯?——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至少,以我目前的年齡給不出一個滿意的答案。但是讀了那么多故事、聽了那么多無奈后,我想,母親是對的。
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好,但前提是,我們與世界相同。
人們大肆宣揚男女平等思想的時候,恰恰是男女不平等的時期;人們把自由平等掛在嘴邊的時候正是因為這世上有太多的拘謹約束。也難怪,物稀為貴嘛!
所以,當我們和絕大多數人一樣時,世界溫柔地擁抱我;當我們成為另類時,周遭要么投來鄙夷的目光、要么就是悲天憫人的同情——驕傲如你我,這些都不愿接受。
所以,關于你的身世,母親不提,我不知,你也不知。
如今,你帶著疑問在那邊生活了那么多年,怕是早有“新家”了吧?飲過忘川泉水后前世的一切都隨夢遠去了吧?那些俗世的紛紛擾擾都成了過往了吧?而你所放不下的“媽媽”究竟是誰,也許……也許是你的遺憾了吧!
其實,這也是我的遺憾呢。如果我有選擇的權利、有訴說的資本,我一定會告訴你,你的母親未曾離開過你,從未。
母親有我和你兩個女孩子。她讓你叫她大姨——事實上,你的確應該稱呼她一聲大姨,因為你的母親正是她的妹妹啊!
你走那天,母親和我聊了很多,有些是關于你母親的,有些是關于你的。
她說,你來得很偶然。
一個偶然,你的母親被同鄉的惡人糟蹋;一個偶然,你的姥爺決定把你母親嫁給那個糟蹋她的人;一個偶然,你的母親在我媽的幫助下半路逃婚去了南方;一個偶然你的母親懷上你——那個惡人的孩子;一個偶然,你的母親把你丟到了垃圾桶旁邊;一個偶然母親發現了你,把你接來家中,成了我的妹妹。
一個偶然,又一個偶然。《感恩的心》第一句便是“我來自偶然”,但我真的不想看到這么多偶然都堆在你的身上。
春蘭,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你的母親、我的小姨再生下你之后再也沒看你一眼的原因是,她不希望你知道自己來自這樣一個被世人稱為“不潔”的偶然。
我記得你在梅州時,閑來無事去讀《穆斯林的葬禮》,然后你問我,你的母親是誰——我不知道。那時的我的的確確不了解有關于你身世的內幕,只覺得母親逼你稱呼她二姨、又隨我稱呼你自己母親大姨的事兒……蠻奇怪的——韓新月至少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我的小妹,春蘭,對不起……
身為你的同輩人,姐姐有太多的無奈,所以這封注定不會被你讀到的信,就當作心靈的交換吧。
有關于你的故事、你喜愛的明星、你的彎眉和笑眼,有關于春蘭的一切,都隨風飄散……
你的姐姐,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