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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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你最近過得還好嗎？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想跟你說說話，但距離還在我們各自的時間不搭上面。

記得我補習的那一年，我從家里背上一床蓋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被子就出發了，那時候我讀的中學沒有多余的住宿，是兩個人一張床，一個帶被子，一個床墊，我背著竹背簍走在那條我們村通村的路上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去流浪，而不是去讀書，有一種背井離鄉的感覺，等我真正走到學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來補習的，那時候眼里除了滿眼地悲傷和委屈，也許就只剩下那會隨時奪框而出的眼淚了吧！因為覺得自己不應該回來，也許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吧！所以那一年我創造了那個我不想回去的學校的最高分，月考我差不多都是全年級第一，最差也是第三，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也許應該也是最努力的一年了吧！現在還猶然地記得自己躲在宿舍樓的墻角借著從樓頂上照下來的光背英語的情景，那個學校冬天很長很冷，我沒有多余的衣褲我就兩件兩件的套著穿，縮著肩，看著像極了一個饑寒交迫的人，但我是對知識饑寒交迫。

考上大學的那一年，家里依然沒有多余的錢，我穿著一套衣服外加舅媽給的兩雙鞋就出發了，還裝模作樣的買了一個廉價的外加看著很大的密碼箱，還很重，其實里面都是書，課外書籍偏多，還有我多年看文學著作做的筆記，外加一本全版的漢語字典，很厚也很爛，還用著不知道那一年的廢報紙包了一個外殼，我記得是從一個那個中學畢業的學姐那里二手買來的，才五塊錢，不要說就算五角錢一斤回收資料書稱斤賣，五塊錢也買不得到，其實對我而言很貴，哪怕它只是原價的十五分之一，因為那個時候賺五塊錢很困難，要熬夜編制五百個籬笆塊，手上都是被竹片劃的傷口，寫字的時候會還痛，看我拿筆的姿勢就知道，為了避免碰到傷口，所以我拿筆的手勢不好看，后來為了改過來，練了很長一段時間，差不多整整一年吧！那個時候父親在外面打工，要過春節了才回來，母親在家種莊稼照顧我們，好讓我們讀書放假回家后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所以我那時的生活里差不多沒有父親的身影。家里沒有多余的一分錢，每個星期的生活費也就十五塊錢，一放假回家我不是在干農活就是在幫別人家編制籬笆塊，一角錢一塊，相當于我要編制一千五百塊才夠一個星期的生活費，多余編出來的錢都拿給母親幫襯著生活，為了不讓母親辛苦我總會多編一些，那怕手指上的皮一層一層的被竹片劃開，露出肉皮來，但我很珍惜幫別人家編制籬笆塊的日子，因為在農村掙錢是相當困難的，何況在我們那個重男輕女的村莊，能讀書只能說“父母開明，而不是你讀書讀得好不好？”你知道的，后來我考上重點高中重點大學，村里的人是多么恨得牙癢癢，看他們的眼神就知道，原來烏鴉也有變成鳳凰的那一天，也許這里不應該用恨，但我總不能說他們嫉妒得牙癢癢，人嘛！最怕的也就是他身邊的人飛黃騰達了，而他沒有。

在大一的時候我用我掙到的第一筆錢給我買了一雙新百倫的運動鞋，不貴，才四百多塊錢，不要問我怎么突然買這么貴的東西了，因為我買得起，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買，也許是因為我想在新的路上走得遠一些，等路上的花開滿，不再是一回頭就看到路上的傷痕累累和眼淚。其實大一的時候我有些累，不在圖書館，就在去做兼職的路上，那個時候我的體重甚至只有九十二斤，以前穿的保暖褲都撐不起來，很好，這證明我一直沒有閑下來。

第一次有男生跟我表白的時候，我猶豫掙扎了一個晚上沒有睡著，結果我還拒絕了人家，哪怕那個人是我們院系公認的院草，不要說“那你猶豫掙扎個屁，”其實我是一個人習慣了，一個人吃飯、讀書、行走，其實我是自卑，覺得自己依然是來自山丫丫里的黑烏鴉，配不上童話故事里王子與公主的美好生活，也許是因為覺得不真實，后來才知道自己也很漂亮，最起碼五官端正、四肢健全，還記得大一剛來的時候學生會招新，發了一個個人資料表要貼一寸照，因為照一寸照很貴，要二十元，我就沒有貼，就在要貼一寸照的地方寫了“五官端正，四肢健全，”后來覺得一寸照只看得到頭，看不到四肢，就改成了“五官端正，貌美如花，”再后來面試進了學生會的組織部補上了一寸照，再再后來就當上了部長。

記得你在青春期的時候，特別不聽話，生氣的時候把莊稼挖斷，母親躲在屋里流了好多淚，你也后悔了，所以你就背上一簍糞，去挖荒地種了一些玉米，后來就你種的那塊地里的玉米最好，只有我知道，你每隔幾天就去除草，還割一些蒿草放在地里當綠肥用。你考高中的時候沒考上，為了給你上學，母親把家里的牛賣了，為了就是給你去一中當擇校生，我還請我高中的班主任幫忙，那時候我還開玩笑說“安成，背起簍簍摘樹葉子去，”因為所謂的擇校生也就是高費生而已，因為錢不夠，我還給我們班主任借了兩千。

你上高一的那一年，我剛好上大一，我知道你變得很努力，不要問我怎么知道的，因為你大二的時候班主任就是我以前的班主任，在一中能從平行班轉到重點班，如果一天睡足八個小時是做不到的。

你高考分數出來的那一天，是六月二十二號凌晨三點，你一夜沒睡，其實我也一夜沒睡，你的分數差一本線還差幾分，你說你不甘心，你毅然決然的去補習，母親說你變了，在家里她不用說什么，你就會干，割草、喂牲口、挖糞、鏟牛圈……，晚上喂完牲口你就上閣樓去看書，母親說“不知道你在看什么，但看著你看書的樣子，她就很安心，”那時我才知道你的字為什么會是“安成，”也許是因為“人生如若不成，何以安心，”后來我才知道你在看我高中做的數理化筆記，你還把我的筆記給村里那些說我考上大學是祖墳埋得好，祖墳冒青煙的人看，還調侃他們說“你家的祖墳埋得不好，是因為當初埋祖墳的時候沒有挑燈夜戰地埋個日日夜夜，”

你去補習的那一天，我把身上的現金給了你，才兩百塊錢，還跟你說“沒錢了就給我打電話，我轉給你，”結果你打給我的第一個電話不是說沒錢，卻是跟我說“補習的生活和你想象的不一樣，”我沒有說什么，掛了電話后我給你發了短信說“燕雀之中之所以會出現鴻鵠的志向，是因為他選擇和周邊的環境不一樣，哪怕周邊的環境有多嘈雜，他也要靜下心來追求自己的志向，”我還給你轉了兩百，因為當時我剛開學，身上沒有多余的錢，你回復我說“沒有傘的我，必須努力奔跑，”我還把這句話寫在了我的筆記本上。

有一天，我打電話跟你說:你一天不要只知道學習，也要鍛煉身體，好好休息，因為聽大伯說你一天只睡四個小時，因為大伯去縣里辦事，就去你的出租房睡了一晚，因為補習生是不能住校的，你告訴我“姐，他們考清華北大的也就只睡五個小時，我有點笨，我多學習一小時，明年考好點，為爸媽和你爭光，總不能讓別人說:那家兒子不行，姑娘倒是烏鴉變成了鳳凰，”掛了電話后，我哭了好一會，因為你真的懂事了。

安成！說了這么多廢話，其實我就只想表達，我一直相信我的弟弟你是最棒的，不為什么，也許就為你那份在青春期里的孝心和“回頭”。

現在我就坐在我們公寓的床上，有四人一間的上床下桌，有廚房，有衛生間，想想以前我感到有些辛酸，但更多的是滿滿地感動，感動我們一路奔馳的自己，其實寫這封信給你的時候我是流了淚的。

說好的“一路向北，一路開花，”

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