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勾出石碑的輪廓,在人類已經宣告進入“永生時代”的今天,仍然保有這個傳統,綠草、石碑。前面就是“紅碑”,一整塊兒理石足有兩層樓高,“逝者長眠,愿不幸永別人世,”上面寫著,可魔鬼如影隨形,改頭換面從不問時代,我望向“紅碑”后的一排墓碑。
“紅碑”前面有個穿著夾克的人在注視著我,身材魁梧,一頭黑發濃密健康,帶著墨鏡,手中翻開一本書,腳下是一束雛菊。今天是星期一,工作的第一天,公墓中只有幾個像我這樣上了年紀退休的人。
男子摘下墨鏡,露出驚訝的神色,他低頭看了看書的封底又看了看我。
“你好,”我上前道,“咱們認識嗎?”
“不認識,”他答道?!爸徊贿^……你是Tony,Tony Stark,沒錯吧?”
“沒錯。”我揚了揚眉毛。
“每次我來這都帶上這本書,我看過幾遍?!彼e起書讓我看到封面,《紅碑》,我的第一本紀實小說,他又翻到封底,那照片是10年前拍的,還是一副少年模樣,表情嚴肅得不自然。
這本小說是寫2017年5月份的體育場爆炸案,其中記錄了許多人們的創傷。
“謝謝,”他說,抿了抿嘴唇,眼圈紅了起來,“我當時只有8歲,那是姐姐第一次帶我去看演出……后來我時常做夢,姐姐開心的笑臉,和周圍的人一起猛揮熒光棒,然后場館扭曲了,變成一灘澡澤,人都不見了蹤影,一股黑色的浪把我和姐姐拍倒,浪把她卷進了泥潭,我被沖走了。我試著抓緊她的手,我、我……”他砸了兩下嘴,像是咀嚼苦藥,頭偏向一側眨著眼向遠處看去。
“走吧,咱們去喝一杯,我請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一起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