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對一切都會厭倦,除了對理解。
我總希望被理解,太多時候,當我們失落、無助、悲傷、失望的時候,我們想要找一個人訴說心中的委屈、不安、失望,那份心情,我們希望聽的那個人可以理解。
我們做一個決定,放棄一份工作,或者放棄一份愛,希望被理解,只是最后我們能收到支持和反對,卻未必能收到理解。
記得2015年遞了辭職報告之后,很多人打電話來勸,從來不會打電話的父親、舅舅、姨媽、在泰國出差的姐姐,還在上大學的表弟,大抵都是說那么好的工作你都不知道珍惜,你想干嘛,盡是責備和不解,甚至于扣上不孝順的帽子。
但凡說一句,”一份工作而已,自己可以做決定”。馬上便會收到一句“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那段時間,親戚家人的電話多過之前七年所有的電話,舅舅最后的一通電話大意是你再這么固執下去只能眾叛親離。
于是慢性胃炎、害怕聽見電話響起來、整晚整晚的失眠、情緒低落、食欲不振,一度抑郁。
蘇格拉底說,若無心靈之疾,何來抱恙身軀。
是啊,心里若開朗明亮沒有潮濕,身體又怎么去迎合它。
心理學講心身一體觀,心里的需求要通過心里去滿足,否則,潛意識會指揮身體替它完成。
在那期間,唯一覺得溫暖的是十幾年來一直在身邊的朋友遙遠。
是她告訴我,“人生要自己選,不能因為這個人說了這個那個人說了那個,就放棄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放棄了初心,難道為了滿足那些期望,到了五十歲也要做著別人期望你做的那些事情,這樣的話,你到底過的是誰的人生?”
她說:“你經過認真考慮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持你。”
那個支持就像冬天里唯一的一個暖爐。
我們常說理解萬歲。
我們需要被理解嗎?答案是肯定的。
建立在人本主義哲學基礎上的求助者中心療法中有一種設身處地的理解的技術,這種技術通過咨詢師的努力建立起來,其中包括無條件的積極尊重、理解求助者表面以及深層次的情感和認知信息、沉默等。
咨詢師對于求助者的這種理解,在生活中我們無法要求身邊的人去做到。
因為也不會有人做得到。
我們所遇到的理解大多數是站在“對面”,而不是相同的角度或者位置。
也許,那種真正的、完全的理解,原本就不存在。
我們常說,只有經歷相似或者有過相同經歷的人才會理解自己,可是那樣的理解依然不是完全的。
記得身邊的朋友失戀的時候,她坐在我對面掩面而泣,訴說著對方的多情和冷血,自私和冷漠。
同樣失戀過的我將紙巾遞給她,說了句“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
話音剛落,便覺得自己其實沒有那么理解,雖然我知道被愛的人劈腿是怎樣的傷心欲絕,卻終究無法完全體會她當時說想喝一碗孟婆湯的心情。
我們在特別餓和不太餓的時候,吃一個包子的感覺是不同的。
同樣面對失戀,正在經歷的傷心和回憶起來的傷心也是不同的。
因為那份心情,我經歷過了,心里縱然留著疤但是早已不是那么疼了,而她那一刻正在經歷,比較起來那一刻更疼。
當然,我們也不是想要所有的人都理解自己,就像我們只是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一樣,我們也只是希望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理解自己而已。
一個創業者創業失敗,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可惜,有人可憐,有人遺憾,也有人感嘆,卻極少有人理解。
對于我們,即使沒有理解,至少會想要一份尊重。
對于2015年的我而言,那份尊重就夠了,勝過無數的“為了你好”和類似于勒索的“你若怎樣,我們就會怎樣”。
一份兩三千收入的工作換了便換了,又怎樣呢?
不被理解的感覺,我們大概都有過。
就像我沒法理解當時的父母長輩一樣,他們也沒法理解我。
時代不同,認知不同,觀念也不同,只是誰也不能把自己的觀念強加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任何一種關系中都如此。
2015年的離職,是沒有被父母理解、沒有被親人理解,沒有被很多人理解,可是又怎么樣呢?
即使沒有人理解也會去做,因為人生的路要自己走,關于人生方向的決定要自己做。
我們不能要求60歲的父母跟自己的觀念一樣,更不能要求80歲的祖父祖母跟我們的觀念一樣。
除非我們在相同的情況下像他們那樣長大,或者他們像我們這樣長大。
除了自己,沒有誰能對誰的人生負責。
其實,真的沒有誰能完全的理解誰。
太多時候我們需要理解,那種理解就像我們需要被尊重一樣,即便是十分之一的理解,有時候也會成為最大的安慰。
也許,我們能遇到那十分之一的理解,卻從沒遇到過十分的理解。
就像很多人都說,“其實我挺理解你的”這個理解后面通常都有一個“但是”。
我們會遇到理解,但是那種完全的理解卻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