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22歲時我出生,19年前,他每天都能看到我,現在我19歲了,已經半年沒有回家看他了。 而爸爸41歲了。如果可以活100歲,那么父親還可以活59歲,如果我依然半年回家看他1次, 我這一生,父親這一生, 就只有118次機會見面了,這道數學題的答案,我希望我是算錯的。”
父親節的前一晚,我看到了這道題。很驚心,爸爸28歲生我,如今他已經63歲了,如果可以活到100歲,作為遠嫁的女兒,也是半年回家一次,那我這一生,父親這一生,就只有72次機會見面了——算來算去,算得我淚如雨下。多么希望,這道殘忍的數學題,我真得算錯了!
我哽咽著跑過去,讓老公算這道題。他疑惑地問:“什么意思?”“沒意思!從今年起,我至少要兩個月回家一次!”幾乎是含著淚吼出這句話。原來,心底深處,對家的依戀,是永遠邁不過去的坎。點點滴滴的往事,都涌上心頭。
平生第一次飲酒,是在爸爸的注視下,那時還在小學。晚飯,爸爸照例一杯老白干,樂滋滋地“滋溜”著。我很好奇這辣辣的東西有什么魔力,能讓人每天都如此想念。爸爸便說:“要不,你嘗嘗?”好勝的我,端起還余的半杯,一飲而盡。雖然辣得鼻涕眼淚的,卻抵制住頭暈的感覺,裝得若無其事。爸爸驚愕中,大大驚嘆,小女兒天生有酒量哦!雖然至今沒有發展成“海量”,但每次春節回家,爸爸總是笑瞇瞇地對著一桌的親友說:“嗯,我們家小嬋,還是能喝點兒的!”原來,女兒的一次任性對于爸爸也是一個自豪的理由。
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的抽煙經歷,也是在爸爸的眼光下。爸爸不抽煙。初中的周末,家里來過客人,有盒煙,我抽出一顆,裝模作樣地含在嘴里。爸爸卻拿過火柴來給我點上,說,試試?我抽一口,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來。爸爸笑著說:“你這只叫過堂煙,真正抽煙,是會把煙吸進肚子里去的!”我趕緊把煙熄滅,這煙味兒,還沒進喉嚨便熗得慌,吸煙真是沒意思!爸爸說:“自己發現了?”然后把煙收了起來。
高中時。忙碌的學習基本把我改造成假小子。常常深夜里才和衣睡去。幾個學期下來,自己便邋遢得不成樣子。姐姐因為我臭臭的汗腳,堅決不跟我一個房間。媽媽忙于農活和家務,根本沒注意這些。倒是爸爸,在暑假開始時,便給我買回治汗腳的藥露,還有鞋墊,笑嘻嘻地要求我堅持用。終于,大學錄取通知書來到時,我可憐的雙腳終于變成了女孩兒該有的“玉足”。當媽媽去市里大包小包的給我買回上學的衣物時,爸爸拿起田里的一塊土坷垃自言自語道:“小嬋,這輩子再不用和泥土打交道嘍。”
畢業后,如爸爸所愿地做了教師。正當爸爸樂顛顛地張羅給我找婆家時,我卻準備好了遠嫁他鄉。媽媽說:“唉,小鳥大了,羽毛豐滿了,總得離家啊!”爸爸什么也沒說。最后,才憋出幾個字來“就是,離家太遠了——”
寫到這里,視線突然模糊。或許,自己的遠嫁,于父母,實在是一種殘忍。中午給爸媽打電話,祝爸爸父親節快樂。爸爸在電話里依舊很快樂地說:“你媽和我都很好!你媽說了,你不用擔心我們,離家那么遠,照顧好自己!”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曾經,我常常感嘆自己上輩子那樣沒眼光。因為爸爸不高大不英俊,性格木訥拙于言辭。隨著歲月的積淀,卻發現,其實爸爸,真是一個最稱職的父親。依稀昨天,還指著自己鐵隨爸爸的小眼睛,抱怨爸爸長得丑,讓自己也這樣丑,爸爸總是笑瞇瞇地說:“丑嗎?不丑?他們想長還長不出來呢!”……
再次回到那道數學題,生命的長度是不能延長的,但寬度卻是可以延展的。朋友間的聚會,周末的旅游,真不如回家,和父母聊聊天、洗洗碗,重要。我要深信,前面是我算錯了的數學題。坐上六個小時的火車回家,再坐六個小時的火車回來;一個周末,時間足夠。希望,每個子女,都用心,來計算一下,這道殘忍的數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