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男孩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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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特愛吃辣條,但因為家里窮,很難得才吃上一次。所以每次吃完辣條時,我總會把包裝袋撕開,把里面的辣椒舔得干干凈凈才肯罷休。有一次,有位小伙伴指著包裝袋上的圖片對我說:“看到這些辣條了嗎,你把包裝紙再撕開一層膜,就會有新的辣條哦!”

我聽了高興得不得了,并對此深信不疑,當我真的把包裝紙撕開一層時,那位小伙伴立刻夸張地笑了起來,“傻X,這你也信!”

然而我并沒有憤怒,反而后來每一次吃完辣條,我都會認真地把包裝紙撕開一層,渴望并期待著奇跡會降臨在我身上。

自那次以后,我成了小伙伴眼里的傻子。后來他們還對我說:“看到電視上那個孫悟空了嗎,你把電視鑿開,他就會飛出來教你武功哦!”

我聽了后,回去想了很久。不知道你們小時候有沒有好奇過電視里的人是怎么來的,你們會不會和我一樣認為他們都住在電視機里面呢?我會這樣想其實還有個原因,因為我當時非常癡迷于動畫片,放假在家一看就是一整天,所以我媽媽經(jīng)常會指著電視機里的人對我說:“乖,去睡覺,他們也要睡覺啦。”這時我就會乖乖聽話上床睡覺。現(xiàn)在經(jīng)小伙伴們一說,我就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我幻想著我有一天把電視鑿開,然后孫悟空真的飛了出來教我武功,他會在小伙伴面前充當我的保鏢,而我的小伙伴們會一臉羨慕地看著我,并喊我一聲“大王”!

有一天,趁著媽媽出了門,我終于鼓起勇氣,拿起家里的錘子,向播放著西游記的電視大力地鑿了一下,結(jié)果媽媽剛好回來拿忘帶的東西,看到此畫面后她二話不說,立馬沖過來狠狠把我揍了一頓。

當鼻青臉腫的我出現(xiàn)在小伙伴們面前提起這件事時,他們立馬哄堂大笑起來,卻又夸我做得好,并鼓勵我下次再試試。

后來我再也沒有這樣做了,不是因為不相信了,而是怕媽媽生氣。所以,我只能把我心中的愿望寄托在幻想里。

長大后,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終于鑿開了電視機,里面有無數(shù)個美女跑出來,她們紛紛投入我的懷抱,并親切地喊我“大王”。

夢醒時,我看著泛黃的天花板,好久才緩過神來。我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然后下床轉(zhuǎn)悠在空蕩蕩的出租屋里,最終找到能吃的只有電飯鍋里剩的那塊鍋巴。

我平靜地拿了一個碟子,把鍋巴小心地鏟起,然后又拿來了刀子和叉,并在鍋巴上澆上醬油。我又拿來了蠟燭,點上后,我想象著自己身處于西餐廳,正品嘗著一塊可口的牛排。

無論生活再茍且,也應(yīng)該充滿儀式感的不是嗎?

正當我閉著眼睛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門外卻突兀地響起了敲門聲。

誰會找我!房東嗎?可是,房租還沒到期呢。我抱著疑問站起了身,并把吃剩的半塊鍋巴藏了起來。

我通過貓眼向外望了望,天吶,是曉瑜。我深吸了一口氣,并睜大了雙眼,我雙手貼著門,一動也不敢動地看著外面。

曉瑜是住在我隔壁的女鄰居,我跟她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認識的,有一次她不小心弄丟了狗,心急得不得了,而最后碰巧被我在附近看到了,并牽了回來。從那以后她一直都很感謝我,每次碰到時她都會熱情地向我打招呼,久而久之,我開始對她產(chǎn)生了好感。

可我與她的關(guān)系,也只是止步于平時打打招呼。我只是個屌絲,長得矮也就罷了,還長了雙瞇瞇眼,總是看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而曉瑜是個特別美好的女孩,既賢惠,又懂禮貌,長得也順眼。

她……唉!

回過神后,我慢慢地把門打開了,她站在門外,一臉燦爛的笑容。“嗨。”她首先打了招呼。

她穿了件淺黃色的家居裙,滿滿膠原蛋白的臉上透著一絲紅潤。及腰的黑發(fā)挽在耳后,整齊地披散在背上。

“呃,你好……”我手扶著門框,大腦一片空白。

“我剛做了點餃子,給你裝了一些,還熱著呢,你要吃嗎?”她笑著邊說邊舉了舉手上的保溫盒。

她說完時,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上提了個盒子。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害羞地低下了頭,一手緊緊地抓著門框。

“沒事啦,上次你幫我把狗牽了回來,我可一直都想找機會謝謝你呢。”她真誠地說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笑著抓了抓腦袋,然后小心地從她手里接過了保溫盒。

“不用啦,大家都是鄰居。”

“呵呵。”我抓了抓腦袋,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那……我先回去了。”她手指了指住的方向,溫柔一笑。

“呃,好。”我忙點了點頭,右手緊緊提著袋子,左手托著底部,望著曉瑜離去的背影,我的嘴巴一直呈微張開的狀態(tài)。

感受著手中保溫盒傳來的溫度,我卻仍感到這像在做夢。回到屋里后,我小心翼翼地把保溫盒打開,一股濃郁的湯味撲鼻而來。我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個餃子,送入口中。

我想起我上個月丟了工作,是做會計的。我爸媽在我考大學(xué)的時候鼓勵我學(xué)會計,說這工作穩(wěn)定,工資也不錯。可是,我跟他們說我喜歡畫漫畫,他們卻說,畫畫不是不可以,但要把它當成正當職業(yè)就不切實際,而且他們覺得我沒那天賦。可是,他們都還沒認真看過我畫的漫畫呢,突然這么說,可真讓人傷心啊。

后來,出來工作后,老板說我不適合干這份工作。其實我知道,公司的人都覺得我腦子笨,反應(yīng)慢,不該留在那里。我很不甘,因為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向他們展示畫的漫畫,證明我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一無是處。可是我又擔心,他們會像我小時候的伙伴一樣嘲笑我。可惜啊可惜,沒有機會了。

被辭退后,我在出租屋里茫然地躺了足足三天,后來,一個新的想法在我腦海里出現(xiàn)——報漫畫班!我立刻熱血沸騰起來,并飛快地找好了學(xué)習(xí)班,拿著所剩不多的工資交了錢,最后卻發(fā)現(xiàn)被騙了。

自那以后,我開始變得沉默。我每天只出一趟門,就是去樓下大叔那里買饅頭,一次買八個,當做一天的糧食。偶爾才舍得買一個肉包。老板有次笑呵呵地對我說:小伙子挺喜歡吃饅頭啊。他不知道,我是因為窮。

……

滿滿的肉餡在我的舌頭上翻滾,湯汁四溢,美味無窮。熱騰騰的湯霧緩緩上升,模糊了我臉上的淚痕。

第二天,為了表示感謝,我特地早早地起床去市場買了一袋水果。到了中午,也就是曉瑜下班的時候,我激動地提著那袋水果來到了曉瑜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門打開的那一剎那,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男子,穿著黑色T恤,長得高高瘦瘦的樣子。我錯愕地站在那里,那位男子先開了口:“請問你是?”還沒等我回答,曉瑜便穿著圍裙走了出來,在看到我那一剎那,她詫異地開了口:“小飛,你怎么來了?”

“我,我走錯了……”我的臉突然一陣酸意,提著水果的手緊了緊。沒有猶豫半分,我逃也似地快步離開了。

我來到了樓下公園的湖邊,在那坐了許久。望著平靜的湖面,我居然第一次有了想去死的想法。

“哥哥,哥哥,給一條我嘛!”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給了,只剩最后一條了。”隨即一個男孩的聲音響起。

我好奇地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站在那里,看似像一對兄妹的樣子。

只見男孩吃完了手里的最后一根辣條,便不耐煩地離開了。小女孩“哇”地一聲坐在地上哭了。

我默默地看著小女孩,心里突然做了一個決定。

過了一會兒,小女孩的面前多了一個身影。我把小女孩旁邊的辣條袋撿了起來,說:“小妹妹,叔叔給你變個魔術(shù)。”

小女孩慢慢停止了哭聲,并抬起了頭,一雙可愛的大眼睛被淚水浸得水汪汪的。

“你看,我把袋子撕開一層,就會看到新的辣條哦。”我溫和地邊笑著邊撕開包裝紙膜。

小女孩眨巴著雙眼仔細地看著,嘴巴微微張開。

撕開后,我飛快地把口袋里藏的辣條扯了出來,“當當!”

“咯咯。”小女孩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并伸手過來拿辣條。

“叔叔厲不厲害?”看著小女孩開心的樣子,我也笑得像個孩子。

小女孩重重地點了點頭,并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叔叔,謝謝你。”她小聲地說道。

“不客氣。”我笑著說道。

“圓圓!”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小女孩回過頭,只見有個女人正往這邊走。“媽媽,這個叔叔會變魔術(shù)!”小女孩站起身高興地指著我向那個女人說道。

我害羞地低下了頭。

“走吧,圓圓。”女人飛快地牽起小女孩的手離開了,走到不遠處時,又響起了女人的聲音:“以后少跟這種奇怪的大叔待在一起!”

我尷尬地望著她們離去的身影,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回到家后,我疲憊地癱倒在了沙發(fā),月光從窗戶照進來,點亮了我眼前的那“一抹藍”。

那是我畫的第一幅漫畫——仰望星空的男孩。那幅畫代表了我的初心,而我的初心就是想通過畫漫畫讓人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以及不一樣的我。

那幅畫總能讓我的內(nèi)心變得平靜。

夜深了,困意來襲,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又把電視鑿開了,而我卻被鑿開的洞吸了進去。我進入了一個動漫世界,那里有風車,有草坪,有我喜歡的小木屋。小木屋里有軟軟的床,有大大的雞腿,窗前還有個小畫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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