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差不多了,我睜開眼睛,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時間。
因為有出門恐懼癥,沒有一個小時我出不了門,好在結婚典禮是上午11點開始,還有兩個小時。
我的身份是新郎的前同事,這么一看我的人緣還不錯。
幸好路上沒有大堵,等我下了出租車,10點40分,包里裝著一些出發前剛剛從銀行取出的百元大鈔,最近生活里已經很少用到現金,偶爾用一次就要特意準備。
進了新僑飯店的大廳,正在茫然,一眼看到一位熟人,脫口而出:Z總監。這是他曾經的職務,因為叫了兩年,因此一時改不了口。放佛彼此的關系依舊停留在舊時光,盡管算不得什么愉快時光。
一別三個月,他的外貌沒有變化,氣場也是老樣子,溫吞吞帶著不顯眼的善意。他帶著我走到簽到臺,貌似簽了字就順便要給紅包,我趕緊后退了幾步。鬼鬼祟祟地跟Z總監說,我沒有準備紅包,準備打電話叫另一個交好的前同事出來,她那里有多余的。他笑了,聽別人一點小隱私,是一種很放松、很親近的事情,氣氛一時很和諧。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人出來了,遞給我一個很精致的紅色紙包。我塞進去5張百元大鈔,簽上自己的名字,遞給了簽到臺后坐著的女孩。
我們一邊往里走,一邊開始閑聊,我很關切地問,大家都坐在哪里,還有沒有空位之類的。她告訴我剛好還有一個位置。我放下心來。
走到安排好的圓桌附近,看到了一圈非常熟悉的人,一一打招呼,擁抱,說上幾句客氣話。我不是那種善于交際的人,這些行為都是發自內心,如果沒有幾年朝夕相處的真感情,我絕對做不到。
有一個人我完全沒有搭理。和我一同進來的人跟她關系不錯,坐在她身邊貌似說出去接我了,提到了我的名字。按照禮節,此刻我應該和她有一次對視,彼此微笑示意。然而我愣是裝作沒聽見,低著頭在微信上付車費。一起工作時,這個人對我態度很壞,兩年多的時間里,每次有工作上的溝通,她都肆意施加語言暴力,留給我十分殘忍的形象。她帶著老公和兒子一起來的,兒子2歲左右,倒是萌萌的,我有點想去逗一逗,但是一想要先和她打交道,立刻作罷。一度,我為了看清大屏幕上播放的新人照片和海下求婚視頻,換了一個位子,過了一會兒,她從別處回來了,剛好坐到我身旁,盡管我沒有回頭,心里卻突然空白起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極度不舒服。幸好,她很快就換了座位。
新郎是前公司里的第一帥哥,新娘也文文靜靜很漂亮,因此整個典禮觀賞性極佳。
新娘的父親正是一位即將嫁出獨生女兒的老父親形象,發言時說著說著哽咽了,還抬了幾次頭,忍下了淚水。
接下來是敬酒環節。
同桌的大部分是單身的女編輯,我們嘻嘻哈哈拿著可樂和橙汁自行干杯:單身萬歲!
唯一一位單身的男編輯,拿著新買的手機給我們拍照。
等到一對新人過來敬酒時,我們都以為其他人會說些祝酒詞,自己微笑就可以了,結果竟然全想到一塊兒了,于是,全部靜靜地微笑著看著一對新人。幸好新郎和新娘都是性格很好的人,也是笑瞇瞇的不多說話,喝完酒就準備走了。
這時,那個人站了起來,要給新人紅包,而且站到了椅子上,似乎想玩點什么花樣。她老公順勢抱著她的腿,將其舉了起來。她則高高舉著紅包,示意新娘來拿。新郎見了,也抱起了新娘。換了一身紅色緊身裙的新娘在半空中十分美麗,伸出細瘦光潔的胳膊去夠紅包,那個人卻嘻嘻哈哈躲開了手,反復了三次,才讓新娘拿到了紅包。旁觀了整個過程的我,心里想,這么看她也是一個逗比的正常人,為什么一到工作場合,就會對其他人那么殘忍呢?
喜宴結束后,我們四個女編輯通了氣,準備去附近的商場逛一逛。
本來想直接就走,有一個人說要必須跟主人家打個招呼再走,才不失禮貌,我們就去打了招呼。這么一會兒功夫,身邊又出現一個熟人。她和我們走了一段,分手時,她已得知我們要逛一逛,就說你們可以去一下琉璃廠,那兒不錯。我們笑著說好啊好啊,雖然我們肯定是不會去的。
走在馬路上,同行的人拿出手機,和媽媽講電話。受到感染,我也拿出手機給老媽打電話。剛剛婚宴上玩手機時,看到了老媽的未接來電,因為有討厭的人在,我放不開去表達比較親密感情,就沒有當場回過去。此刻,我才像一只放下心來的小動物,任由感情冒出頭。
新世界商場離我住處比較遠,我只和朋友來過一兩次,還是兩年前。離開時,四個人中有一個手里拎著袋子,她被商場的打折策略俘獲,買了一件羽絨服。
在麥記喝奶茶的時候,大家紛紛掏出手機刷朋友圈,一同發現了那位單身男編輯更新的狀態。然而他的拍照技術堪憂,把我們四個惹毛了,挨個留言讓他刪照片,他只得答應再過幾分鐘就刪掉。
當我再次獨自一個人時,走在通往家里的三環路上,發現這個周末午后竟然是悶熱的,天也不藍,心里無情無緒,關于這場婚禮的記憶也變得淡淡的,放佛又完成了人生中一個日常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