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第六章: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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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陸云之本以為柳先生會像人們常說的那樣開壇作法,還會在壇上點燃蠟燭,備好糯米香爐和用朱砂寫好的符咒什么的,再拿起桃木劍進行召喚或者驅趕邪靈。

沒想到吃過晚飯后,柳先生只是隨手蘸酒畫了一張符在白紙上,然后用火燒了,低聲呢喃幾句,將灰燼拍散后用嘴一吹,這些黑粉就消散在了空氣中。

陸云之和父親一直在大廳和柳先生一起坐著,母親今晚則去鄰居家過夜,因為柳先生說女人陰氣重容易受到邪氣的傷害,就在這兒不安全。

眼瞅著過了晚上八點,還是一點動靜沒有,父親好像有點沉不住氣的樣子,問道:“柳先生,不知什么時候…”

“哦,這個確實沒準,我只是用了一張普通的傳令符,具體什么時間還得看這鬼物離咱們的距離。”

正說話間,大廳里突然吹起了一股陰風,這風又急又冷,陸云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呵,來了!你們切勿出聲,發生什么事都有我來處理。”柳先生回頭對父子二人說道。

只聽見“噗”的一聲,屋里的燈泡突然熄滅了,只有外面的月色照進來,月光下大廳的地面像是下了一層霜,發出淡淡的青幽色光芒,使得屋里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東西。

就在這時,遠處門口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飄了過來,陸云之瞪大眼睛注視著他。等他飄近,才看清這人穿一身深藍色大花長袍馬褂,頭頂還帶了小圓帽子,他臉色嚴肅發青,看上去是一位年紀約莫五十多歲的老男人。

柳先生嘴唇略微抿緊,但是面色還算平靜。父親則看看陸云之,又看看她的注視的地方,好像有點疑惑。陸云之想,看來這老男人是父親看不到的。但是他也不敢說話,只好用手指示意那邊有個人,父親微微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

“你既然來了,想必也知道我要說什么。你已經把那三人全部害死,弄得他們家破人亡,我想你的恨也應該解了吧!”柳先生沉聲說道,語氣帶有一絲凌厲。

“呵呵呵,恨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誰動了我女兒的東西,就都得死!”老男人怪笑著說道,他的聲音有些模糊和顫動,像他的身子一樣,在空氣中飄忽忽的。

“你還敢提你女兒!”柳先生怒目相對,“要不是你生前造孽太多,你女兒又怎會遭劫慘死?更可惡的是,你死后為了保護自己的墓地,竟還將她的魂魄鎖住作為你怨氣的引發之物。這時你還敢提你的女兒?!你這無恥之徒!”

“嘿嘿嘿……”老男人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小道士,你知道的還不少嘛,看來有兩下子,多費什么口舌,有本事就收了我,沒本事的話……嘿嘿,等你的傳靈符時間一到,就是你的死期!”

“我可不是什么小道士,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如果你就此罷手棄暗投明,我便做一場法事送你去地府報道,到那兒自會有人審判你,你女兒的魂魄我也會進行超度,送去輪回。如何?”柳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

“哈哈哈,小道士,你仿佛是在逗我發笑吧!”老男人動作略顯夸張的搖擺起來,不斷發生滲人的笑聲,“就憑你這點本事,想讓我乖乖投降,豈不是做夢?”

柳先生暗嘆一口氣,站了起來。

陸云之本以為他是要用桃木劍和符咒和這個鬼老頭大戰一場了,緊要關頭沒準還得咬破了舌尖噴口鮮血。沒想到柳先生什么都沒拿著,就直愣愣向這老頭走去。

老男人也有點傻眼,估計在想這傻小子就這么走上來送死?只聽他嘿的一聲怪笑,兩只綠油油的大爪子挾裹著陰風以極快的速度直插柳先生面門。

柳先生其實并沒有托大,他十分謹慎的向后彎腰躲了這一抓,隨后右手雙指成劍,畫了一個倒三角向鬼物拍去。這看似簡單的一招卻使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因為柳先生畫倒三角的時候指尖竟然帶著綠色的流光,這個三角形畫出來之后,在空氣中短暫停留片刻,顯得格外光彩奪目。靠,這難道是法術?

這流光簡直顛覆了陸云之當時的世界觀,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就像是帶他直接走進了一種奇異的感覺里。那時候年紀還小,想象力很豐富,一瞬間陸云之的腦海里,什么女媧夸父、火神水神、龍王爺土地爺、玉皇大帝孫悟空之類的都活了,就好像神仙們是真的存在一樣。

陸云之急忙瞪大眼睛繼續追逐著他倆的身影。這老男人看來是個狠角色,他升起身形飄忽在空中并且以極快的速度從四面八方向柳先生抓去,每一次出手都帶著陣陣陰風,屋中仿若出現了鬼哭狼嚎之聲,凄厲又刺耳。

然而柳先生并不懼他,左手護住身體,右手運指成劍不斷畫出各型紋路朝老男人身上打去。隨著打斗越來越激烈,只見這飛出去的花紋樣式越來越復雜,空氣中殘留的流光更加密集,像是過年放的煙花一般,屋內的景象也變得忽明忽暗。

陸云之突然瞥到了我爹的表情,竟然十分淡定,只是用帶了一絲懷疑的眼光看著柳先生。父親應該看不見這些場面,否則不會這么淡定,現在他大概以為柳先生在那兒抽風,自己跟空氣打架呢!

而那邊老男人的表情就沒父親這么淡定了,他苦于不能突破柳先生的防御,又常常被“法術”所傷,氣的面目猙獰,七竅中冒出騰騰的黑氣,像是剛從那地獄油炸鍋里剛撈出一般兇神惡煞。

這老男人像是知道自己打不過柳先生,也不再玩命攻擊,只是不斷躲閃并打量四周,看上去是準備開溜了。

“哼,既然來了,就留下吧!”柳先生從自己的袖子里突然扔出一張大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竟然晶瑩剔透,閃爍了月華般的光彩。這網遇到屋頂并未停下,而是直接穿透了屋頂,罩在了整個屋子之上,門口窗戶已被這大網給遮了起來。

老男人突然一聲凄厲的尖叫,化成一股濃濃的黑霧,直奔陸云之父子而來,陸云之大吃一驚,“蹭”的一下站起來,雙手護在頭前,唯恐被這鬼物給上了身。但他身體突然一震,心道不好!父親看不到這東西,躲不過去!

陸云之急忙去拉自己的父親,但是有已經晚了,那團黑霧猶如猛龍過江一般直接竄入父親的身體,陸云之一聲大叫就哭了出來:“爹!”

柳先生臉露凝重之色,急忙走過來把陸云之拉到一旁,用手指著父親說道:“孽障,還想再次作孽不成!”

父親坐在那里一動不動,面色陰晴不定,臉上的黑氣像是泥鰍一樣在他臉上扭來扭去。陸云之停住了哭聲,鎮定了下來。他只能先安慰自己:既然自己并沒有感到有什么心慌或者心痛的感覺,這說明父親暫時還沒事。

陸云之仔細朝父親看去,發現他左臉頰皮肉下竟然露出了那個老男人縮小版的臉,老男人看上去并不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態,反而十分痛苦,不斷從里面捶打著父親的臉皮,仿佛是被困在了籠子里出不來一樣。同時,陸云之感覺到屋里的陰氣和戾氣突然淡了很多。

柳先生也是不由發出一聲:“咦?”

就在這時父親卻突然出手了,他的雙手夾雜著令人作嘔的黑色霧氣朝柳先生抓去。柳先生一聲冷哼,摸出一面古樸的銅鏡,后退一步將一個更加復雜的符咒凌空攝住,趁流光還未散去,用鏡子往前一落,將符篆拓印在了鏡面上,隨后狠狠炒父親的腦門砸去!

“柳叔叔,小心!別傷了我爹!”陸云之一時心急,大叫道。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柳先生這一拍,只見父親身上的黑色霧氣像是被鯨魚吞水吸到了那面小小的鏡子里,隨即父親的身子一晃,重重的栽了下去。

“爹!爹!”陸云之急忙撲過去,拍著他的臉喊道。

“你爹沒事,明天就會醒了。”柳先生說道,他臉色也有些蒼白。隨即他一手扶起父親,攙扶著他到臥室的炕上,替他改好了被子。然后轉身對陸云之說道:“你留這兒照顧好你爹吧,我就在客廳守夜,有事喊我。”

“柳叔叔,你不睡會兒嗎?”陸云之問道。

“我沒事,必須得趕緊滅了這惡鬼,否則再跑出來就不好抓了。”柳先生擺擺手便去客廳了。其實這時候已經快天亮了,陸云之也困得不行,柳先生一走他就倒頭靠著爹的胳膊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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