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眼,雙眼皮,小臉龐,說話時一閃一閃的眼鏡,是那樣的明亮。
你躺在病床上,露出你的小臉蛋,對我笑了笑。你知道嗎?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施了魔法一樣不由自主的走到你面前。我也對你笑了笑,詢問你的狀態(tài)。你的聲音很低,語調平緩,說話時眼睛總是在明亮的閃爍著。
你說,自己在打化療,身體沒有什么反應,一切都挺好的。每次回復我的時候,還總會向我笑一笑。
“誰照顧你呢?”
“我男朋友。”
當我聽到你說男朋友的時候,我挺詫異的。再看了一眼病歷卡,你只有17歲。
“家人呢?”
“他們都太忙了,沒有時間過來。”
“現在是讀書還是?”
“初三的時候就不讀了。”
“為什么呢?”
“讀不下去了,當時也有點叛逆吧”你用被子掩蓋自己的笑容,露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我對你笑了笑,表示理解。
如果我沒有在那天遇見你,沒有和你聊天,那會是誰聽你的故事呢?
你說,母親在你讀五年級的時候喝農藥自殺,因為母親和父親吵架。父親沉默寡言,不愛說話。后來再婚,后媽對你挺好的。后媽的孩子們對你也挺好的。
父親每天要凌晨兩點起床割膠,一般家里就只有你和妹妹兩個人。自己一個人忙活家里家務活,和妹妹之間關系不是特別好。
“母親去世之后,自己一個人是怎么熬過來?”
“不知道,就這樣過來了吧”你說這話的時候,那雙明亮的眼鏡更加剔透,掛著笑容。
“輟學后去做什么了?”
“打工,我出來打工三個月了。我和我男朋友就是這樣認識,后來懷孕了就來醫(yī)院檢查,發(fā)現這個問題了。”
我聽到你的自述,微微震驚。你剛出來工作三個月,便與你男朋友發(fā)生了關系。
“男朋友對你好嗎?”
“挺好的,醫(yī)藥費他們家出了一半。每次都是他陪我打化療。”
“會和他結婚嗎?”
“不確定吧,看到時候吧。”你對我表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治療好之后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你還是笑著對我說。
“好朋友有過來看你嗎?”
“沒有好朋友,初中時只是有兩個玩的可以的,但感情不是很深。”你笑著搖搖頭。
我走出病房后,站在病房的走廊,愣了愣。走廊的窗透出的光照在干凈的地板上,護士急匆匆的腳步,艱難痛苦的患者在家人的陪伴下扶著欄桿在緩緩的走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些時候,感覺整個世界只有自己一個人。我愣在走廊,整理自己的情緒走向下一個病房。
你跟我說所有的經歷時,沒有大哭大鬧,沒有悲傷痛徹,只有微笑。偶有的一兩滴眼淚,你都會自己擦干。姐姐不想去評價你的行為,也不想去討論你的價值觀。
姐姐只是通過你的訴說知道你在所有同齡孩子為考試成績煩惱,和父母爭辯今天要不要穿秋褲的年齡時,已經失去最重要的一份愛。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只有自己去選擇。選擇的標準更多的是靠自己的感覺。因為不想讀書,所以輟學去打工。因為有喜歡的人,想要擁有一份安全感,所以談戀愛了。
你的經歷宛如一部劇情豐富的電視劇,但我知道這不是電視劇,是你真實的經歷,是你的生命歷程。堪比過山車的經歷,全部發(fā)生在你17歲以前。姐姐不知道當時的你要有多難過和絕望,然而你卻都一一挺過來了。你對我總是微笑,我看著你的笑,眼里都是憐惜和難過。
走出病房前,我對你說:“你真的很堅強。”
你笑笑不說話。
小姑娘,喊你小姑娘是因為你正是如花的年紀,是個美麗的姑娘,但還是小。你對很多事情的判斷尚且還缺乏經驗。小姑娘,姐姐知道,即使姐姐為你感到難過,所有的一切姐姐也不可能為你承擔,只能是你自己去面對。你還有家人、還有愛你的人,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顆比你同齡人都要堅強的心。姐姐只希望接下來的日子你一定要學會好好愛惜自己,愛惜自己的身體。
在中國,像這樣的例子會少嗎?一定不會!自幼失去父母一方的愛,從小就要當家,沒有說心里話的同齡人。一旦遇見有愛自己的人,就會想要全身心投入。在這個過程中,付出了一定的代價。我們可以說他們不自愛嗎?他們當中很多人連愛都沒有體驗過,沒有體驗和感受過真正的愛,又怎么能讓他們辯識真正的愛?
我們要做的不是評價行為的正確與否,而是思考是因為什么導致問題的產生。關愛孩子,我們做的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