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首發(fā) 文責自負】
季雯澄把桌上的紙張揉成一團后,丟進了桌角旁邊的紙簍里,不到半小時的時間,紙簍里便已堆積起三指高的廢紙。
這是她宣告失敗的第三個晚上了,最近她接了份詩歌的稿子,其中有一句是打算描寫與戀人的親密接觸時的場景,可她無論怎樣都寫不出來,這當然不是由于詞盡句枯,而是她從未體會過感情之事,所以即便再有本事,也始終落不下一個字。
“那吻…便如同正負極的吸鐵石般…”她糾結(jié)的撐著腦袋,眉頭幾乎要擰到一起,卻還是沒辦法憑空捏造出靈感。
這可如何是好?她長嘆一聲,隨后站起身來走到窗外,眼下正是傍晚,夕陽慢慢卸妝,天空逐漸露出清涼的顏色,她聞得陣陣飯香味兒,卻又看樓下的紫羅蘭開的正旺,不知不覺便入了神,等她回過神來時,才聽到樓下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喊她的名字。
“我說,你在發(fā)什么呆呢?”孫柔嘉抱著書包站在樓下向上看她,此時天色已暗,季雯澄眼里的孫柔嘉,仿佛一只瘦弱的麻雀。
“哪里發(fā)呆了,你這是從學(xué)校剛回來?”
“是啊,今天遲了點,半路書包又壞了,家里鑰匙也忘了帶,慘死了。”孫柔嘉把懷里的書包舉了舉,然而周遭實在太黑了,季雯澄什么都看不見。
“既然這樣,不如你先來我家。”
“啊,最好不過!”
把書包肩帶縫好后,孫柔嘉背著轉(zhuǎn)個了圈,然而一臉驚訝的看著季雯澄:
“你可真厲害,還會做手工活?”
“不是我厲害,是你太笨。”季雯澄把針線收起來,而后得意洋洋的繼續(xù)道:“說起這個,我連衣服都能給修改呢,不管是要裁小還是收腰,一般來說我都能搞定。”
“你要是這么厲害,怎么不去做裁縫呢?不過話說回來,好像還真沒有難倒你的事。”
“難到我的事倒是有一件,只不過…”話說到一半,季雯澄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樣,定定看著眼前的女生,但似乎又覺得不可行,便輕輕搖了搖頭。
“看著我干什么?你有事要我?guī)兔Π。俊睂O柔嘉一幅終于你要求我的樣子,滿臉得意的靠了過去。
“沒什么…”季雯澄笑了笑。
但這一笑便更惹得孫柔嘉好奇,她一點也不給季雯澄退路,非要逼問她剛才想說的話是什么,季雯澄實在拗不過,卻又覺得直說太過于露骨,便想旁敲側(cè)擊一下。
“說這事之前,我還要問問你呢!”季雯澄邊說邊向?qū)O柔嘉揚了揚下巴。
“問我?我有什么好問的,你想問什么隨便問就行了,我一定知無不言。”
“嗯…你跟陳學(xué)長戀愛半個月了,有沒有接過吻啊?”說出口后,季雯澄又覺得稍微有些害羞,但話已經(jīng)說了,便也無妨了。
“誒?這個…這個嘛還沒有…但是,他上次是要吻我來著,我給嚇跑了,也不是不愿意,就是心里特緊張,你知道吧?我怕到時候在他眼前丟人,就跑掉了。”孫柔嘉一臉遺憾的樣子,似乎后悔當初的膽怯。
“那你這樣怎么行,下次你也跑嗎?”
“我不知道,我就是緊張嘛,我也沒有接過吻,誰知道我會不會暈倒。”
“太夸張了…不過,不過我可以幫你演練演練,省的你到時候緊張。”
“演練?什么啊,你說明白點行不行。”孫柔嘉托著腮,疑惑地盯著緊咬嘴唇的季雯澄。
“那我就直說吧,就問你,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啊…干嘛?你不會…喜歡陳學(xué)長吧?”
“哇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啊。”季雯澄說著,又覺得電視聲音太大,便拿起遙控器按了靜音鍵。
“說吧,要我?guī)褪裁疵Γ@么神秘。”
“我想知道接吻的感覺是什么,我現(xiàn)在寫句子寫不出來,但是如果只用什么軟軟的、靈巧的這種詞語,實在是太普通一點了。”
“所以…哇你這家伙,你想親我啊?”孫柔嘉笑了起來,這笑聲伴隨著吹進來的風鉆入了季雯澄的耳朵,惹得季雯澄心里一顫。
“我…我這也是幫你好吧,提前讓你知道接吻的感覺,省的陳學(xué)長親你的時候你緊張丟人啊。”季雯澄故作鎮(zhèn)定的接了杯水喝了起來,沒喝兩口便被孫柔嘉搶去喝了。
“可以啊,我接受你的提議。”孫柔嘉放下水杯,舔舔嘴唇,略帶緊張的看著眼前有些驚訝的女孩。
“我親你,還是你親我?”季雯澄輕輕的說道。
“嗯…你提出來的,當然是你親我。”孫柔嘉挺挺身子,坐的一本正經(jīng),仿佛要接受什么莊嚴的姿勢。
“那,那你是不是要閉上眼睛啊?”
“嗯,閉上了。”
“嗯…那…那我親了啊。”
“嗯,親吧。”
親上去的時候,季雯澄想到了很多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詩,那些有關(guān)對情感物像的描述,什么如同鳥的羽毛啦、咸濕的海水啦、八爪魚觸角般的吻感啦,都在腦海中停留片刻后便煙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突然想起剛剛給孫柔嘉縫補書包時,用的是棕色的線而不是黑色的線,這樣看起來書包的顏色總不是那么協(xié)調(diào)的,而后她又想到,孫柔嘉拿過她手中的杯子,將她還未喝盡的水一飲而盡,那水流沿著孫柔嘉的喉嚨慢慢滲透到身體里,那道清澈的水流被她白凈的脖子遮蓋住,不知道為什么,她隱約想加重目前的吻感。
接吻的戛然而止,起源于孫柔嘉的睜眼,季雯澄隱約覺得有什么東西掃過她的眼睛,便也睜開了眼,這才發(fā)覺,是孫柔嘉睜眼時的睫毛掃動了她,這時兩人才突然回過神來,連忙結(jié)束了這段不長不短的吻。
“嗯…有靈感了嗎?”首先打破沉寂的是孫柔嘉。
“啊…這個,還在醞釀,你緊張了嗎?還好吧。”
“嗯…還好。”
“那下次他親你,你就不用躲開了。”
“嗯…”
“啊,我,我是第一次吻別人。”
“我也是。”
“哈哈,不虧不虧。”
“你是不虧,我可虧呢。”孫柔嘉笑了起來,打趣了季雯澄一句。“不過,這個時間我爸媽應(yīng)該回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啊,那好,你先回家吧。”
“嗯,詩寫出來后要給我看,我要看看我的初吻是用什么句子描寫的。”
“這個,這個一定。”
送走孫柔嘉后,季雯澄坐在書桌前發(fā)呆,原本以為會涌出不少的靈感,但是卻發(fā)現(xiàn)比之前更枯竭,她拿著筆隨意在紙上亂涂亂畫,不知道為什么,她腦子里一個詞一句話都編不出來,只是空白白的一片,但她卻不覺得心煩,而是生出了一種以往從未有過的情感,在略微閃動的燈光前,她終于提起筆寫下了一句。
翌日,季雯澄如約把昨日的詩拿給孫柔嘉看,那依然是個初秋的傍晚,點點的晨星伴隨著萬家燈火,風里飄來了雨的味道,新聞里曾說廣東正在遭遇臺風。
孫柔嘉借著微弱的路燈打開了信件,只見白紙上只寫了一行字:
“我落筆寫不出你的吻,卻在心里燙下了你唇的印。”
抬眼時,孫柔嘉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季雯澄正向她輕輕招手,帶著初秋時節(jié)的涼意,撲面而來一陣薄荷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