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遠,一個知道已久的名字,卻不甚了解。
直到《十三邀》第二季的首期嘉賓請了馬東,由于馬東本人的流量效應,加之兩個人關于時代話題的探討,沉寂已久的許知遠一下子被推到風口浪尖。
原本只是小眾節目的《十三邀》開始被更多人知道,第一季中采訪俞飛鴻的內容被拿出來,多方詬病。
有個微信大V寫了一篇名為《調戲俞飛鴻初夜,滿嘴“性、情愛、潛規則”,許知遠這代中國老男人們有多丑陋?》的文章,閱讀量10萬+,評論區更是精彩紛呈。
第一次看到這篇文章,是在微博上,標題很賺人眼球,一個知識分子和“調戲、潛規則、丑陋”這些詞掛鉤,難免讓人好奇。
作為一個女性,看完這篇文章,的確很生氣,也同意眾多網友形容許知遠的詞“惡心”。
后來一想,自己對他知之甚少,文章中的采訪截圖是真的,可未必是全部。
于是去看了幾期《十三邀》,從第一季到第二季。
《十三邀》中,許知遠有段自白:
我是個不合時宜的作家
著迷世界的復雜性與個體力量
我對技術、速度與娛樂驅動的時代,持有懷疑
我像個笨拙的發問者
好奇他人的觀念與經驗
我不喜歡模糊的立場
卻也懷疑過分確定的答案
我期待自己是個游蕩者
不斷拓展知識與情感的邊界
我也好奇在時代浪潮之中
一些嶄新的創造力、想象力已在被孕育
我會帶著我的偏見與期待
再次出發
看完幾期節目,討厭他的男權主義思想,卻也很想為他說幾句話。
至少他有自知之明,坦然承認自己帶著偏見看世界,也可以笑著自我調侃:又該被罵了。
在他一次次的發問、質疑、反省中,我覺得他就像個被時代遺落的小孩,執拗地抱著固有想法,自己和自己較勁。
許知遠采訪俞飛鴻那期,我看了兩遍,第一遍是40分鐘的節目版,第二遍是130分鐘的完整版。
說實話,他的很多觀念可以稱為“迂腐、固執”,但也絕不至于是丑陋不堪的。
許知遠的每次出場都很不修邊幅,頭發雜亂,胡子拉渣,還經常穿牛仔褲搭配皮鞋。
說他不在意形象嗎?不是的,他很在意,只是懶得打理自己的外表。
他對美麗有很大向往,和俞飛鴻的談話中,不只一次把話題帶到“美貌”,也坦白地對她說:我覺得你很美,在確定采訪你之后,我還夢到過你兩次。
俞飛鴻淡笑:“是嗎?那夢里的我是好的吧?”
不得不說,46歲的俞飛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一顰一笑都是氣質。
談話之初,俞飛鴻問許知遠:為什么做這樣一個節目?
許知遠說自己開了個不賺錢的書店,只能想辦法為團隊另謀生計。
一句玩笑話,也透漏出他對商業社會的無奈。
許知遠很喜歡俞飛鴻,他說俞飛鴻身上有一種現代社會少有的秩序感,那是一種平衡。
因為喜歡,所以有期待,在許知遠的認知中,俞飛鴻的作品都應該是《喜福會》、《愛有來生》那樣的。
所以他對俞飛鴻拍《小丈夫》不能理解:“就是他是那么一個庸俗的電視劇,那么無聊的一個東西,你這么聰明一個姑娘,你去面對這個是什么感覺呢。”
這個問題有些無禮,也有些理想主義,畢竟大部分的影視創造都是為了響應生活,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作為藝術存在的。
俞飛鴻的回答是:“我不覺得它庸俗,我覺得它就是一個通俗劇,但是它以一種比較夸張的喜劇化的方式表現。”
許知遠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有說:“我有個一廂情愿的遺憾”。
他潛意識里很清楚自己的言論有失偏頗,所以提前告訴你,我是個對世界持有偏見的人。
許知遠采訪的時候,會不停喝水、或酒、或飲料,期期如此。
他的采訪,一邊張揚,一邊又小心翼翼。
他質疑《奇葩說》這種節目存在的意義,在他眼里,奇葩說的每一個辯題都是用新的語言方式談論最古老的問題,而且是知識很陳舊的問題。
現場工作人員問:“那如果讓你做這樣一件事,就能掙錢,然后有大量的某種成就,你干嗎?”
他擺弄著手中的筆,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干不好,我可以干一下,出于誘惑或者出于自我證明的渴望,但由于沒有驅動力,我堅持不下去。”
所以他好奇,好奇像馬東這樣的聰明人,堅持這種娛樂節目的意義。
他采訪馬東時問:“你覺得英國人看莎士比亞和現在的人看《奇葩說》有區別嗎?”
馬東答:“沒有區別,沒有高下之分。”
在許知遠的認知中,這個時代的文化是浮躁的,是沒有東西可以沉淀的,他問馬東:“你喜歡這個時代嗎?”
馬東連說三遍:“喜歡,喜歡,喜歡”
許知遠問:“一點抵觸的情緒都沒有?”
馬東又連答三遍:“沒有,沒有,沒有。”
面對馬東的回答,許知遠有些痛心疾首,他問為什么,馬東停頓幾秒答:“我沒那么自戀。”
許知遠當時有些尷尬,轉換話題開始和馬東聊悉尼。
馬東在之前的聊天中對許知遠說過一句話:“我們本質上是一樣的,只不過你表現為憤怒,我表現為悲涼。”
但我覺得許知遠是憤怒和悲涼的結合體,他守著老一代知識分子的陳舊,懷疑這個快消時代的價值,一只腳小心翼翼的試探,一只腳拼命往后撤。
站在自以為是的思想高臺上,望著世俗眾生,帶著自己的價值觀去丈量世界。
被誤解是表達者的宿命,更何況是許知遠這種不討喜的表達者。
他不是沒能力追趕這個時代,只是不愿意。
他的很多言論我都不贊同,但也確實覺得那篇罵他的文章有些夸大事實。
許知遠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自信,對所處的時代懷疑,久而久之,就會懷疑自己,所以只能在馬東說出那句“我沒那么自戀”之后,狼狽轉移話題。
我沒讀過他的書,但采訪過程中,嘉賓拋出的各個領域話題,許知遠基本都接得上,他的才情不能否認。
就如他自己所言,他只是個笨拙的發問者,帶著偏見看世界。
欲帶皇冠,必承其重,他堅持著不合時宜的觀念,自然也要承受著來自世界的偏見。
質疑他很正常,卻不能把那些侮辱的詞匯用得理所應當。
在表達自己言論自由的同時,總要明白,別人說的話,也只是在行使言論自由權。
我只是一個看客,為一個表達者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