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操場。昏黃的街燈固定了景色,只有小蟲還躁動著夏天的炎熱,路很短,我們已經反反復復轉了幾圈。出門時,豆豆蹲下幫林子系了鞋帶,抬起頭說,以前我只幫我爸和我弟系過噢!
還記得當初喜歡對方的理由嗎?陽光下他的白色襯衣,兩個人一起尋找雨中的遮擋,我斜坐在你的自行車上……我們喜歡彼此的理由微不足道,它能否承載太多,陪我們走過漫漫坎坷。
大概有一天,我們都會忘了當初的快樂,愛本是支撐我們一起走下去的緣由,最后卻成了放棄的最大借口。閨蜜對他的抱怨,父母的不屑,別人孜孜不倦地追求……
對不起,我累了。
對不起,我不愛你了。
對不起,我們現在挺好的。
對不起,過去的讓它過去吧。
陪你走過馬拉松長跑和等在終點的,不是一個人。
半年前林子和豆豆復合了,帶著沒有好透的感情裂痕。或許夏日并不適合療傷,那只是藥物里的嗎啡起了暫時安定的效果。林子剪了短發,很丑,幾乎像是要出家,豆豆和別人訴說,他這是為了斬斷情根。偶爾看到林子和別人開心地閑坐聊天,更不斷暗示加深自己的猜測。
爭吵很頻繁,兩個人很累。
林子建議,“如果沒有準備好,我們可以暫時先分開。”
豆豆說,“好啊,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豆豆的朋友幫她介紹了相親對象,有房有車的那種,他用一見鐘情來形容和豆豆的相遇,我們叫他J先生。J先生帶豆豆去看電影,去玩,大概這才是真正談戀愛的樣子,當然也會說一些彼此交心的話,為了感情迅速升溫。這時J先生才得知有林子這號人物,自此開始各方打聽,對豆豆說林子從初中開始就頗為花心,是一個不值得愛的渣男,勸她盡快放棄,然后和他結婚。
結婚這兩個字太急,嚇得豆豆退縮,更何況心里還沒放下林子。
林子心里賭氣,幾乎不和豆豆說話,只是和朋友聊天時不自覺談起,狠狠地數落一通。他并不知道時間雖然能療傷,但是置之不理更有可能會加劇病情的發展。望了望陰霾的天,他猜那個笨女人今天肯定又忘記帶傘了,下班得趕早去看看。
趕到時豆豆還沒下班,兩個人相互不理。電話響了,J先生叫豆豆出去吃飯,豆豆推辭了。
林子問,“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就和那人一塊出去了?”豆豆點頭,兩個人又相互不說話。
豆豆準備開啟轟炸模式,把這幾天林子不理自己的事情通通化為抱怨說出來。豆豆讓林子幫忙遞東西,林子順勢把人抱進懷里。
時隔不久,又因為一句話爆發,豆豆扇了林子的耳朵根,幾乎快要是臉,說J先生要比林子強得多。兩個人話趕話,林子被刺激到,"那你和他在一起啊,打電話啊!"
豆豆真的撥通電話,開玩笑似的說想J先生了。林子摔門而出,感受到這個季節帶來的絕望,豆豆追出來解釋,說只是為了激怒林子。
愛情不容易維持,更何況已經受了傷,病態般的敏感會讓雙方更加容易迷失犯錯。
起初我們習慣一個人,就像心電圖上茲拉的一條直線,直到遇到他或者她,生活又起波瀾。只不過又在不停地懷疑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其中壓力之一的中國式相親,就會讓你覺著不堪重負。
繁華落盡,重歸平淡,嘗過愛情的滋味,你還在乎那個人是誰嗎?
圣誕節,下了雪。
下班后林子去超市買了豆豆上次沒舍得吃的豬蹄,想了想還是只拿了一罐促銷的健力寶,因為豆豆不能喝涼的。
聲控燈一截一截地亮,林子到了豆豆租的小樓三層,隔壁的大媽和房東說,“這小伙子又來了。”豆豆窩在床上,因為姨媽來了所以沒吃沒喝。
林子幫豆豆倒了一杯水,加了紅糖,支出小案板簡單地切一下肉,稍微放了些調料。“過節吃這些會不會太寒磣了,哈哈。”林子幫忙夾了一片肉,豆豆吧唧吧唧嘴,吃得很香。
窗臺上放置了幾個不知誰送的平安果和巧克力,還有一個礦泉水瓶,里面存放著幾乎一半的硬幣。
“喂,你幼兒園喜歡誰?”
“班長。”
“那你小學喜歡誰?
“班花。”
“哎呀,你好像一直都是喜歡那個最優秀的人阿!”
“好像是吧,不是最聰明的,就是最漂亮的,哈哈……”
“那你怎么看上我了,我又不好看,小學考倒數第一”
林子腦子里是讀小學時倒數第一那個女孩的模樣,邋里邋遢,擤著鼻涕。
“我可不臟!好吧,有那么點……”
豆豆自信自己的能力,如果現在重回小學,肯定不止考40多分,不信可以考考。林子在紙上寫了一道小學數學題,五分鐘,十分鐘……豆豆答不上來,林子說,“你真是蠢到家了。”草稿紙上寫著,五七四十五,40×?,約掉分母后10+3等于13。
林子反問豆豆,“你覺著我聰明嗎?”
“不,你情商太低了。”
“那智商呢?”
“不知道。”
其實我算是個聰明的人,但是聰明不好玩,很容易把自己陷入漩渦,更可怕地是不知道自己從何時就身處其中了,等看到漩渦的中心,想逃避已來不及。
人到底是為了什么而活呢,我們可以聽從父母,老師,所有正確言論安排的一切,按照適合的軌跡一直走下去。
可能,沒有彼此的話他們會過得更好。
如果沒在一起的話,豆豆大概會碰到要結婚的對象,林子也在為結婚作準備。房子,車子,結婚,生孩子……現在呢,六個月了,他們有四個月都在吵架。
可是他們為什么還在一起呢?
我看過一個笑話。
當你老了,坐在躺椅上,孫子纏著讓你講故事。
“爺爺,你做過最偉大的事情是什么阿?”
你摸了摸孫子的頭,
“爺爺做過最偉大的事情,就是還完了房貸。
生活造就成了不完美的我們,某一瞬間能夠戳中心跳已經純屬偶然,若是要遭受些苦難才能得到,我們還能堅持下去嗎?
不是這世間少愛,是我們不配,愛情是最便宜的奢侈貨。
豆豆追問,“你到底喜歡我什么?”
林子回答,“我喜歡你胸大無腦。”
一段時間后,J先生在街上偶遇豆豆,開玩笑地說如果當初跟了他,現在就不會這么辛苦了,豆豆尷尬傻笑。
J先生還是J先生,在林子和豆豆的故事里,他只會是一個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