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微醺,夜色如幕,星輝自九天而落,月華于中天高懸。小巷清,苦蟬鳴,夜人行,多寂寥。
腳步沉沉,狹路相逢。青衫人自華山而來,一路行俠,白衣客孤下天山,仗義獨行。
青衫人:“兄弟何所去?”
白衣客:“自當斬魔頭。”
十年風揚,有魔頭邢無邪從天空而落,江湖孤鴻,血滿人間。魔頭高絕,又有四大護法,十三魔將,征戰連連。
終有正道,疾風勁草,與魔教相抗,匡扶天下正義。然則魔教教主功參造化,淵深如海。正道雖有除魔之心,卻無衛道之力,只得苦苦支撐。
青衫乃是華山高徒,雖年紀尚輕,卻已將華山絕學盡數了然,武功高強,不讓先賢。白衣亦是天山俊豪,一手凌霜劍法高絕無雙。天下盛傳,能誅魔教教主者,非此二人莫屬,卻不想今夜相逢,亦是人生快事。
白衣:“兄弟與我同行,直取魔教邢無邪,定下人間正道乾坤否?”
青衫搖頭說道:“今夜只殺十三魔將之冷無名。”
白衣笑得:“冷無名不過十三魔將之一,殺之何用,斬魔頭方能正乾坤。”
青衫道:“魔教兇猛,雖是邢無邪之功,四護法十三魔將卻亦是魔教基石決不可小覷,此時我非邢無邪對手,自當先斬十三魔將,再誅四護法,斷其爪牙,徐徐圖之,待到吾功力精進,待到他無爪牙可用,再與之一戰,分出生死。”
白衣大笑,聲震長空:“畏首畏尾,非是英雄。”
青衫微微一笑:“本就非為英雄二字而來,偌大魔教,若是毫無計劃,逞匹夫之勇,如何誅滅魔教?”
白衣提劍,侃侃而談:“自是手中凌霜劍,直取邢無邪項上人頭,你想做那畏畏縮縮的小人,我卻不愿與你同行,江湖將你我二人齊名,如今看來,是某高看你了。”
言罷,白衣提劍,直闖魔教。
青衣無奈,也不多言,從懷中取出圖紙,其上有魔教十三魔將分布,每一位魔將實力強弱,武功特點,行動規律等,他細細觀察,再靜靜思索后方道:“冷無名,今夜便是你殞命之時。”
白衣直闖魔教,提劍斬魔而來,然則魔教驚起,群魔亂舞,莫說邢無邪,便是連那四大護法都未見到就只得狼狽而逃,他自是大恨,魔教賊子好不可惡,竟是以眾凌寡,算不得英雄,今日無果,只得他日再來。
也是此夜,青衫依計而行,斬十三魔將之冷無名于劍下。
此后三月,白衣連闖魔教五次,卻都未曾見到魔教教主邢無邪,且第五次之時,幾乎將命留在魔教,虧得凌霜劍終究鋒利,硬是闖出一條血路。
然則受傷頗深,已經是無力再戰,不得不偃旗息鼓。然則,這三月之中,魔教亦是損失慘重,只因這一段時日之中,華山青衫客,接連斬殺冷無名,關彤,路遙等十一位魔將,更是重創了四護法之一的楊無雙,使之成為廢人。
一時之間,魔教聲勢大減。青衫呼喚正道直取魔教,去了十一位魔將和一位護法,魔教戰力大減。而青衫以戰養戰,實力更是增進,不說功參造化,卻也是天下罕逢敵手。
又是三月征戰,魔教之人,終被圍剿,唯有那邢無邪以造化之功脫離重圍。青衫一人一劍,怒戰三千里,終于在雪岳峰之下,誅殺魔教教主邢無邪!
昔日青衫白衣,聲震江湖,現如今浩蕩江湖,唯有青衫乃是人間之極。
青衫功成身退,一日行至天山。卻見一人,面色寂寥,禹禹獨行,乃昔日白衣也。再相逢,已是不復當年模樣。想當日,白衣何等意氣風發,然則連闖魔教,一敗再敗,極致最后,他的心也敗了。
“恭喜你功成名就,成為江湖神話。”白衣苦笑,枯寂之意,形于言表。二人昔日齊名,聲動江湖之時,俱是意氣風發,然則此刻,白衣寂寥,竟有蒼蒼白發,好不令人唏噓。
青衫嘆息:“白衣兄,如今你還不明白,心太大,夢太遠, 只憑一腔熱血,卻不思慮徐徐圖之,最后只會葬了一世英名。”
白衣不語。
青衫又道:“我等武者,誰不向往功成名就,成為江湖神話,然則兄弟不覺得此夢太過空洞?”
白衣緩緩點頭,如今想來,是有些空了。他欲斬邢無邪成名不假,然則魔教龐大,他幾次刺殺,卻連邢無邪的面都未曾見到,各種艱難在前,刀光血影,痛苦加身,極致最后,終于絕望。
當日還笑青衫瞻前顧后畏畏縮縮,但是現在想來,青衫方是智者。先誅魔將,再殺護法,隨后終滅魔頭。依計而行,徐徐圖之,魔將如山丘,他一一攀爬,終于使得他本身也越來越強。
如此堅韌,不好高騖遠,一步一步徐徐圖之,這才終于斬滅魔教,成了神話。
白衣終究想通此節,苦笑于天:“想我白衣,自習武以來天資卓越,凌霜劍更是鋒利無雙,卻不想到了最后,并非敗給別人,而是先敗給了自己,苦也,苦也。”
青衫嘆息,自律如劍,斬己方可求勝。若不能斬殺心中虛妄,好高之心,騖遠之念,縱有一身本事,到頭來, 也只得留下仰天嘆息。
成功之路豈是輕易,青衫自下華山,便已經開始思慮。
其一、定下具體目標,魔教邢無邪何等人物,江湖正道前輩都被此人殘殺,自己雖然天賦卓越,然則初出茅廬,如何能夠一劍而斬?遂,先殺魔將。
其二、于己承諾。魔教作孽,蒼生受苦,無論如何艱辛,都要堅持。開始之時對手隨時魔將,但亦都是高手,哪怕他做足準備,對敵之時仍是危險重重。然則,這既是自己承諾,自無放棄道理,無論如何,便是以命換命,也得完成,以此狠心,終究一步一步,五關六將皆殺。
其三、心不可滅。每誅魔將,青衫便飲酒,非是圖醉,而是洗心。讓自己心境通明,念頭通達。心定,劍才利。
每次行動,青衫都頭腦清醒,時而孤注一擲,時而適可而止。如同幽靈一般,給予魔教深沉打擊,如此艱辛,終究功成。
世間路,何其難。人間劍,重無邊。
自律如劍,斬己方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