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三首(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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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憂傷的抒情

水從天上流過,也從地表穿過。所有的重量打在森林身子上。花朵不經意間撐開了季節的衣扣,所有的美麗都一覽無遺:青色的芒果,紅色的荔枝,勤勞的牛馬默默進食。我的憂傷是一片秋天里的金色稻田。

我站在一棵樹旁。滴水的枝條是我淚濕的睫毛。無聲的啜泣呀。我的鼻子不能堅強。今天,我要用詞語排疊出我的憂傷。我扶著這份憂傷,小心翼翼不讓它們倒下,這些來自心靈的東西,我要像珍惜生命一樣愛護它們。如同一位傷心的老人,蹣跚著自己痛苦的身影,世界也能聽到我的淚珠。風呀,按照你自己的心情吹吧。如果飄下細雨,那個勾著花傘迎面走來的女生就會走進一幀風景,成為秀麗的修辭。可那一刻,我的憂傷已經變成石頭,定在大地上的腹部,不能移除。

我寧愿靠著石頭。也不想走進房間。湖底已經長滿青草。那些鳥兒都飛走了,黃昏下,它們的影子在發光。我相信孤獨,也相信神靈。我敬拜樹,卻不迷信輪回。

大海呀,你也不能和我相比,我的哀愁會讓你望而卻步。月亮,你不能安慰我,我也不會贊揚你。照亮詩人那冷峻墓碑的也不是太陽。神祇走遍大地,活著的只有平凡。如果你們都歌頌光明,我卻說我渴望黑夜。假如沒有黑夜,我該如何面對自己。迎接寬廣的夜晚吧,假如沒有夜晚,我將不能細數我的每一朵憂傷,而這憂傷,將照亮所有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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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苦櫟樹

世上哪有樹纏藤

——壯族民歌

妹妹說,村頭的苦櫟子樹又結果了,哥哥怎么還不回來?我說,哥哥就在樹上。那一年,我們分離。那一年,我們的故事碎成泥土路上的草莖。只有記憶在水中的延展,不遠不近,不吵不鬧。一尾魚,就是一個有你的世界。一個,只有你的世界。記住吧,那一枚樹脂是我就在樹上的屋子。妹妹,別讓那苦櫟子樹果弄哭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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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秋后的田野

綠色的螞蚱盯著打滾的蟲。田野的裂縫落滿稻穗。紅色的螞蟻抬著僵硬的尸體趕路。野菊花在牛糞堆里洗澡。黑色的蛇從洞中竄出,毛皮光滑的老鼠狂跑。肥碩的青蛙趴成腥臭。冷空氣剛從孕房中掉下蠢蠢欲動。月光凍成冰霜,石臺柱草房子窩著睡眠。夕陽的頭巾落在河水上,搖曳著溫暖波光。一群鴨子從另一個河岸游來吞食彩色的泡沫。石橋的鏡子不再細膩,涂滿歡樂肌膚。牛從橋上滿足地走過,眼眉濃密,滿臉微笑。五顏六色的蜻蜓低飛,打濕水草的額頭。孩童的竹竿高舉,上面站著一整天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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