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沒想到,十年后還可以遇到他。
那不過是秋的午后,一不小心到了那家面館。
哪里知道他也在,要是知道餓死也不登門的。
十年前,同一天,同一個時辰,他們平靜地說再見。
她以為再見,就再也不見!
十年前或者更早他們相識,戀愛,雖然沒有多熱烈,卻也和諧。
偶爾他還是會給她有一些小浪漫小歡喜讓她怦然心動的。
直至商量婚禮,一切開始不和諧了。
倒不是他們彼此本身,原因在他們各自的母親。
從婚房的房產證署名開始之后一點點蔓延到酒席的桌數婚禮的禮金,
甚至小到婚車的臺數都她說東她必說西,真是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的架勢。
最后以他們分手給她們的爭吵的畫上了句號。
其實也不能怪她們,他們的戀愛本身就是溫馨有余,激情不足,她沒覺得非君不嫁,他亦沒覺得非她不娶。
歷經十年,她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他亦然。
他主動招呼她,他們又坐在一起。
他注視著她。
她的身材比以前苗條了,頭發是時下女人流行的短發,整個人都也比以前漂亮很多很多。
長款灰色毛衣,九分鉛筆褲,淺色系休閑小跟鞋,簡約中有種中性美,中性美麗又蘊藏著一種典雅。
她注視著他。
他比以前清瘦,一寸左右的平頭,整個人比以前精簡穩重許多。
拼色的條紋休閑衫,海色牛仔褲,黑色皮鞋,黑色襪子,濃厚的意式風格,看起來很帥氣。
他們每個人只要了一碗面,就像十年前一樣。
她記得他不放香菜,他說過香菜男人吃了容易陽痿。
他記得她只吃面不喝面湯,她說過吃面時喝湯很不淑女文雅。
這次他們吃的都很慢,他們沒有過多交流,亦沒有詢問彼此的境況。
他覺得她一定過的很好,要不不會這樣悠閑地在下午兩點來這里吃面。
她覺得他一定過的也很好,要不不會穿著行為都比十年前紳士高貴。
出了店門,他說我開車送你。
她看他的車,四個圈Q7,她擺擺手,說我再逛一會,一會他會開車來接我。
他點頭,說了再見,便上了車。
他向南開,她像北走,誰也沒有回頭。
其實她今天之所以下午兩點逛到這里吃面,是因為她和丈夫大吵了一架。
女人什么時候最慫,就是結完婚生完孩子又得工作又得照顧孩子的時候。
他們分手后,兩年后她結婚,之后生子,現在孩子上一年級,每天接送孩子輔導作業,上班下班工作忙的焦頭爛額。忙亂便滋生焦躁,人就容易歇斯底里,吵架后她一個人出來,帶著這個月的所有工資,全部消費掉,買了新衣服,兜里只剩下三十塊,正好逛到這家吃面。
其實他今天之所以下午三點逛到這里吃面,是因為他給領導開車,領導到這附近辦事他一直在等,中午領導去吃飯了,他只好逛到這家店吃面。
男人什么時候最慫,結了婚有了孩子,家里的瑣事越來越多,開銷一下子大許多,自己升職加薪又無望,老婆還總是拿你和別人對比,動不動數落埋怨你一頓的時候。
他們分手后,三年后他結婚,之后生子,現在孩子幼兒園大班,老婆越來越愛攀比,總是嫌他沒出息,賺的沒別人老公的多,非叫他辭了原來的工作,通過她父母的親戚關系,硬是介紹他給領導開車希望他以后能混個一官半職的。
這么多年,
她多次想過她當初執著地嫁給他會不會比現在幸福很多。
起碼他脾氣好不會和她吵架,會善待他,他媽媽也可以幫忙帶帶孩子。
她從沒忘記過他。
他也曾經多次想過當初執著地娶她是不是會比現在幸福很多。
起碼她沒有那么多的物質欲求,不會給他那么大壓力,她媽媽也不會和她一起數落他。
他也從沒忘記過她。
最后她覺得就這樣吧,還好,她沒有蓬頭垢面時遇到他,他不知道她穿的胸衣帶早就變了形。
最后他亦覺得就這樣吧,還好,他沒有疲憊不堪時遇到她,她不知道他鞋里襪子早就露了好幾個洞。
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