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忽然薨了。
暴斃,對外說是染急癥不治而亡。
這位皇親貴胄死在??血大將軍的面前,這個大將軍無數次“愛撫”“炫耀”“愛恨交加”的人死了。
她死了、她死了、她終于死了!
??血大將軍五味雜陳,心思亂悸。
她原只是新皇帝登基后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已經十五年七個月,夠了!
夠了、足夠了、當然夠了。
這個“夠了”是??血大將軍自己說的,但是他說的話就是命令。
所以夠了就真的夠了。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陪伴人一年的貓狗尚有感情,何況十五六年的女人?
這日,九公主用新茗“洗”茶,“收拾”好后,大將軍端起茶杯,茶蓋輕撫波光粼粼之茶面,他放在鼻子上一聞,“虎”一聲,甫起身子,立馬用一招“雨落擒拿手”點飛九公主,九公主跌落數丈又被“七星步法”鎖住,扼住咽喉。
這一套動作起伏巨大,翻身十六次,起落三次,但落地后其杯中茶水,滴滴安穩未落。
“雨落擒拿手”是??血大將軍近來自研之外家功法,以百年少林之秘技大擒拿手為主,七星步法為輔,較之大擒拿手更顯快、突、強。
取之,雨未落,人已擒。
九公主被鎖住脖子,險些立時喪命。
大將軍緩緩收了力,他不是心軟,只因其是將軍,不是莽夫,他要問清楚再殺不遲。
“公主殿下,這十五年七個月,你嫁我做妾室,我對你怎么樣?”
“很、好。”
“我沒有正妻,你即是受正妻殊榮,我再問你,我可曾虧待過你,陪伴,金銀,甚至床上功夫,我都無不盡力!你說我對你不好嗎?”
“很、好。”
“那你為什么要在新茗里下毒?這‘百草斃象散’連大象都毒的死!你為什么要謀我性命?”
“??血大將軍、人人得而誅之!”
“什、么!好、好、好!”??血大將軍氣呆了、氣驚了、氣笑了。
他近年來諸事不順,亂斗掌氣問天七十二招秘籍未得全本。
四大名徒亡二“叛“一,只剩“鐵石心腸”楊恨誰在身邊。
太湖七殺樓及十三連塢勢力幾乎覆沒,僅剩歐陽與南宮戰后存活。
自己的事慢慢沒人做,自己的想法幾乎無人能實施。
捕將軍盟最近又開始謀大對決,已加入了大驚奇山莊的大擒龍宗勢力“三問洛神”盛大同、大將軍府邸叛逆“飲馬快刀”沈王刀、“金義”獅子頭、“銀義”無面人、動地翻天盟勢力“血里見刀”刀刀刀、“千劍狂人”劍一千零一、還有方重領、駱冰冰、老人蹇淚等、反逆云集,不可不除之也!
這個時候,這么關鍵的時候,似乎自己已經有累卵之危、倒懸之急!
可是!可、是———!
在這之前自己貼身侍妾居然要毒死自己,還說出如此違逆之言。
他怎么不氣。
他氣炸了。
氣瘋了。
但是有些違逆的話并不完全是假的。
“你如豺似虎,身居廟堂不思為民謀利,處處橫征暴斂,與漢末亂長安的李傕郭汜二盜有何不同?身居江湖卻驅英雄如家奴,刻薄寡恩,毫無綱常,今日我雖受捕將軍盟重托,但殺你是我自己早有謀算,今日雖殺不死你,死前說出這番話,已經心滿意足!”
九公主平日小姐做派其實就是迷惑大將軍,包括對沈王刀的刻薄言語也是如此,只為了撩撥大將軍心安。
“又是捕將軍盟!又是捕將軍盟!又是捕將軍盟!”大將軍連說三遍,幾乎嘴里要噴出怒火。
這是對自己極大的侮辱,不是斗將軍、殺將軍、而是捕將軍。
??血大將軍,誰能捕?誰敢捕!
“你殺了我,皇兄會為我報此巨恨!”
“是嗎?”??血大將軍唇畔略帶譏諷,他回手一掌“五雷天道掌”,只一招,平平淡淡的一招,一千多種武功里最簡單最普通的尋常一招。
死前九公主慘笑道:“告訴你……你淫亂沈王刀之妻,喝的酒里我下了大壯牛春藥……哈哈、呃!”
五雷天道掌將九公主孱弱身體五臟六腑都已擊碎,睜目而薨。
金瓦金鑾殿。
皇帝宣。
新皇帝似顫裝肅道:“大將軍說我的九妹妹,暴斃而亡?”
“是,與漯河染了疾病,小臣險些也染上此病。”
“請將尸體運進宮來。”
“只怕難了。”
“公主的病傳染性極強,我已經將她火化下葬,不宜輕動。”
“你!”新皇帝甫起,“天下暴亂蜂起,原大擒龍宗遠在西域,手足之蘚,不足為疾,如今其勾結中原動地翻天盟,四川太平門余孽,神秘老人組建捕將軍盟對抗朝廷與大將軍,現如今漸成心腹大患……”
“哼、哼——”??血大將軍既沒說話,也沒不說話,齒間擠出這兩個音調,似嘲似譏。
“大將軍一直派親信四大名徒鎮壓,如今鐵、陳已歿,沈王刀叛變,大將軍是有困阻嗎?”
??血大將軍“虎”一聲站起:“小臣半月內若不能剿滅捕將軍盟亂黨,自請卸、甲、歸、田!”
“好!”皇帝的臉色似乎高興太多了,這一情緒被大將軍虎目盡攝眼底。
“不過大將軍痛失妻妾,朕還有一十一妹,年十六,未曾出嫁,欲許與大將軍,大將軍意下如何?”
??血大將軍心道:“這么快又要換人盯著我了?”不好發作,連忙施禮道:“皇帝在上。九公主仙逝不久,心痛難忍,我與九公主夫妻情深一十六載,豈易忘卻,況如今捕將軍盟大亂,婚配之事,暫時無心過問。”
“好吧,散了吧。”
“是!”
無人鎮。
胡蝶公主躺在方重領懷里。
“你的身上真香。”
“你這壞蛋,不要取笑我了,你再瞎說我便攆你走了。”
胡蝶公主雖臉上有淺疤,眼盲,卻絲毫不見敗花容。
眼睛仍舊活靈活現的,看不出是個盲人,臉上之淺疤好似一片紫霞蓋在她的左頰,加之,時常露出極暖,極溫暖的笑容,讓人沒有不喜歡她的。
方重領傲氣道:“我已熟絡亂斗掌氣問天七十二招,常與劍一千零一,刀盟主及無面人相斗,開始總斗不過十幾招,如今已經能在他們手上走上百招之外了,想必大對決的日子總不遠了!”
胡蝶公主臉頰被爐火照的紅彤彤的,甚是可愛,她挽住方重領的胳膊,靜靜聆聽,也不答話。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男人只需要一個簡單的聆聽者,而不是更大的更有怨氣的傾訴者。
“我不愿你去送死,我只要你好好的,可惜我知道自己勸不住你。”
方重領抓住胡蝶公主的手,道:“大戰之后,我就讓你嫁給我,讓蹇老伯,動地翻天盟和大驚奇山莊的人為我們證婚。”
胡蝶公主羞笑:“誰答應嫁給你。”她嘴雖硬,身子卻更倚近些。
“好了,我走了,今晚我要多練一些。”
“等、等!”
“等什么?”
“等一個吻。”
“什么吻。”
胡蝶公主憑借第六感與氣味,瞬間吻在方重領的左頰上,那吻,冰冰的、涼涼的、又暖暖的、火辣辣的,像個烙印更像一個徽章。
“我、等、你、娶、我。”胡蝶公主又笑了,這種笑容方重領可以看一輩子也不厭。
———吱呀,門關了!
———呀吱,門開了!
“你忘了帶什么了嗎?”
不對,來人絕不是方重領。
“你!是!誰!”
“一個剛找到女兒的落拓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