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靈傳

01

青風山上,石斷崖前。

十幾個人僵持著,突然,一人一扇一襲紅衣翩然而至,走到所有人的中央。

其中一個人毛了,吼道:“你不是金盤洗手了嗎,現在出來裝什么大頭!”

來人一笑,說:“呵,我出來掃地不行啊,我看你就十分垃圾,需要我將你掃地出門嗎?算了,隔壁就是懸崖,雖然有點影響白水帶的水質,但可以說得上是你一個非常不錯的歸宿了。”

“你以為我不打女人?動起手來老子第一個削你。”

女人也沒怒色,和和氣氣的說:“你是想削我,可得有這個能耐才行。”

那男的生氣了,剛想動手,為首的一喊:“老五。”他切了一聲便沒了動靜。

女人笑了,說:“我看看這都什么人呢,在這斷崖上打個架能打十多個時辰,你們昨晚就到了吧?我可是今早起來才知道的。”

人群中一書生模樣的后生一拱手,說:“前輩既然已經金盤洗手,從此不問江湖事了。那還請前輩離開,我們很快就能了解了他們。”

女人不理他的話,笑了笑說:“白面書生林溪,能得這稱呼臉蛋確實還行,擱這堆糙漢子里尤其白凈。你平日里不是自詡清高,溫文爾雅的嗎?怎么這回不僅成群結派,還那么急燥了?我看看你帶的都是些什么人,西南五怪。嘖嘖嘖……”

“你快讓開,不然別怪刀劍無眼。”

女人轉過去看“喲,這不是京城第一大捕頭李正嘛?這官府也摻和到武林紛爭了?不過我許久不問世事,卻不知道個中緣由,說不定你是在理的。”

“女人,是發瘋到一邊發去,在理?官府消滅武林勢利,在理?這還有天理?”

“這是什么人啊,這不是青玉幫幫主陳青云嗎?”

女人環視了一周,仔細看著一直不發聲的人,又不像是誰的手下的那個帶著斗笠穿著黑衣拿著一把銅錢劍的人,說:“驅魔人散魂澤天?久仰大名,有空來我這喝茶啊。”

澤天皺眉。在場人數眾多,事實上只有西南五怪知道女人是誰。

沒得到回應,女人癟了癟嘴說:“好吧,話說回來。那看起來是你們這幫武林中人圍剿官府啊,他們也就那么七個人,打起來那么難嗎?不應該啊。”

西南五怪的老五又毛了,大吼:“閉嘴!我們好不容易才殺出來的,我的家人,我的兄弟,我那未過門的妻子……”說著竟然紅了眼。

女人一笑,說:“你的家事,不關我事。”

“你!”

老大終于摁不住老五了,老五抓著他的大刀揮舞著就向女人砍來。

女人只兩只手指一捏,將刀鋒捏住,靜靜的看著呆住的老五。

女人沒再理老五,轉過身來對著書生,說:“我確實不再問江湖事,所以你們江湖紛爭的,也不關我事。”

最后,轉頭看著捕頭立正說:“國事天下事說起來我就腦殼疼,通通不關我事。”

最后眼神一冷:“但我的家事,我必須要管。”接著隨手向前一送,老五連人帶刀跌倒在地。

李正感覺到形勢不對,心想:如果加上這個女人,或許自己即刻會命喪黃泉。金盤洗手,都是說說而已,五怪也說金盤洗手,到最后還不是動刀槍。更何況還是個女人。不過這個女人自己的名單上沒有,莫不是什么地方的小幫派,或者真的寂寂無聞很久的漏網之魚。處理是必要的,但當務之急是先穩住她。

李正上前拱手,說:“還請前輩明示,爾等如何冒犯了前輩。”

“嗯?怎么開始說人話了?你不是江湖中人,叫我前輩作甚。隨著輩分叫我一聲姥姥罷。好了,我是來說事的,不是來挑刺的。我不管你們從哪來。這,是我休憩的地方,這座青風山,我說的算。你們來我的地方膜拜還要提前申請,現在不但一聲不吭的來了,還在我地方打架!這一個個的想死是不是!”


剛才還在生死角逐的十幾個人,完全沒有想到,這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之后,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一十五個人坐在風靈居大堂兩邊,女人還是方才的一席紅衣,手提著個紫砂茶壺,正一杯一杯的給他們倒著茶送到案前。

“女人,你對我們施了什么妖術。”老五不敢喝茶,卻在女人的眼神掃到他身上時舉起茶杯一飲而盡。

“老五,我們也那么熟了,我有什么手段,你會不知道?”

老五打了個寒顫,堂堂八尺男兒現在縮在椅子上,跟鵪鶉似的。

一輪茶倒完,女人拿起隔壁的煮著的壺子添了些熱水。

“我跟你們說,我金盤洗手,是不愛理這些紛爭,煩得很。所以才退避到這山谷里來。我都已經這樣了,你們干嘛還來鬧呢?不厚道不是。

“反正,在我這啊。你們啊,就得乖乖的,平和的,說話不要大小聲,走路不要跺腳,吃飯不要吧唧嘴。安靜點不好?要打,出了我這門再打。”

李正起身拱手,說:“前輩,還請指條明路,讓我們下山。”

“叫姥姥。”

看著女子大了不過二十三四的樣子,李正咬咬牙,叫了一句:“姥姥。”

“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的問了。那我就告訴你。路就沒有了,但你可以闖一闖。”

眾人恍然,陳青云站起來指著女人的鼻子,說:“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才欺人太甚呢,這山頭我說的算,我不修路咋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這孩子腦袋是不是有毛病?我來說好聽是看破紅塵小隱隱于林,說白了就是避難的,避過塵世苦痛,避過心中煩惱,也避過恩怨情仇。本姥那么苦,你咋不理解呢?那我給自己修路是干嘛?讓塵世煩擾我,還是開條路讓仇家殺上門啊?”

陳青云頓時啞口無言,無奈之下只能坐下。

“你們在山上呢就給我好好相處,也不要叫我前輩了,都統一一下叫我姥姥罷。千萬不要吵到我,否則我讓你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溪拱手:“前……姥姥,你金盤洗手了不是嗎?不管江湖仇怨。但我們的仇不能不報啊,還望姥姥容我們決一生死。”

“孩子,你死我不攔你,但不能吵著我。懂嗎?”

眾人點頭,各懷心思。意思就是背過這個女人,他們照樣能殺了這幫雜碎(完成任務)。

女人又替他們倒了一輪茶,說:“對了,你們別老拿我金盤洗手了來說事了啊,老五!就你大嘴巴。我跟你們說,本來金盤洗手就不是我愿,本姥心情好了,跟你們講道義講承諾,但心情不好了……”

女人沒有把話說完,一甩水袖拿著茶壺就走出去了。


當晚,夜黑風高,涼風習習。

李正帶著六個手下在房中密會。

李正:“目前為止,我們還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底細,先不要驚動她。”

“是。”

“勘察地形,見到他們,殺無赦。”

“是!”


女人坐在房間中,房間只有一張木床,一個小桌子,簡約樸素,卻在窗口那里有一張精雕細琢的躺椅。

此時,女人就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看著窗外,雙目迷離。

“你在嗎?有在聽嗎?你說這可笑不可笑,我小的時候,十歲打遍天下,十六歲金盤洗手。身邊所有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都為我而死。我厭惡這身武學,卻是因為這才能活到現在,我厭惡這個江湖里所有的人、事、物,但卻怎么逃也逃不開……來了,待會再跟你聊。”

下一秒,躺椅周圍齊刷刷的跪了一排人,當然,有人一臉嫌棄。

林溪:“請御靈前輩指點一二。”

女人一挑眉:喲,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陳青云:“指什么點一二啊,我們死絕了她也活不了。”

五怪老大:“請前輩重出江湖,幫助武林中所有人渡此大難,屆時……”

“老大,我跟你最熟,當年你也有份見證我金盤洗手呢。”

“是。”

“所以,請你尊重點我說的話行嗎?叫我姥姥。”

面對生死,眾人不理會女人的胡來,異口同聲的喊:“姥姥,請您重出江湖。”

御靈笑了,閉上了眼睛。

久久沒等到回復,老五率先站起來,說:“瘋了,都瘋了,竟然求這個瘋女人。”

老大:“老五!”

“大哥,不管了,我走了。”說完,老五提起手邊的大刀便出門了,“碰”的把門摔上。

老四站起來追了出去,剛跑到門框,一腳還沒邁出去,看到有一個人頭骨碌碌的滾了過來。

“老五!”

御靈皺眉。

西南五怪剩余的三怪也跑出去,跪著,痛哭出聲。

“老五……”

陳青云“唰”的一聲站起身來,指著御靈的鼻尖,破口大罵:“臭娘們!你特么冷酷無情!”說完,狂奔而去。

澤天與林溪也雙雙離開。

房間里重歸靜謐,御靈緊皺的眉頭輕輕舒展,繼續說道:“你在吧?這青玉幫的幫主可是一代更比一代混了,貪生怕死。跟我之前打敗的十七代幫主昊天一點都不像。沒落了啊。”

“不知道那個驅魔人澤天能不能讓我看見你呢?我想你了,都不知道你在還是不在,你在聽就讓我知道一下,好不好?”

一陣清風吹來。

御靈甜甜的笑了。


02

青風山上,停云嶺北。

李正駐劍在地,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他紅著眼,死盯著一襲紅衣的御靈,口吐鮮血:“水御靈,你不是金盤洗手了嗎?你死后有顏面對為你而死的祖師三代?”

“哈,消息那么靈通呢,不就一只鳥,似乎不是鴿子吧,是鷹?還是什么來著,不過很好吃。”

“瘋婆子,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你是個出爾反爾毫無誠信可言的人,整個江湖都將容不下你。”

水御靈笑了,說:“李正,你要死我不攔著你,殺你們,需要我?不過,要死就死利索點,臟了我的地,我還得洗。”

白面書生林溪從林中走出,早已淚流滿面,抬手劍落,卻并沒有要他的命,砍了他一條胳膊,說:“這一劍,為我妻子。你無情至極冷血至極,她不愿說我的下落,你竟然將她手指一根一根悉數砍斷。”

又一劍,是另外一只手。

“這是為我那剛滿五歲的軒兒,他的人頭……”

至此,李正失了雙臂,咬緊牙關,愣是一聲不吭。

第三劍,是左腿。

“啊!”終于沒忍住,李正痛呼一聲,臉色從紅瞬間慘白,虛汗滿面,幾近暈厥。

“你痛,我的家人也痛,你感受一下這種痛。我還沒來得及給哥哥一天好日子過……你竟然讓一個沒練過武的人,忍受失去雙腿之痛……爬來……”

“啊!”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吼,白面書生林溪刺下最后一刀,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跪倒在地,滿臉淚痕。

一支冷箭搜的不知從什么地方射出來,正中林溪胸膛,登時,白色的衣物上染上了一大片鮮紅,林溪直直的向前倒去。

“哥……小茗……軒兒……”

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下午,他出門前,林軒還抱著他的胳膊想留他,問他:“爹爹怎么突然要走啊,這回什么時候回家啊?”

林溪自有了孩子之后,退出武林多年,這回為了支持似乎要重振武林的盟主,特地要應這軒轅山比武論道。

“爹爹很快就回來了,你聽娘的話,還有舅舅,舅舅最聽我們軒兒的話了是不是,我們軒兒記得讓舅舅也多吃肉,好嗎?”

“好。那爹爹能在八月十五前回來么?”

“能啊,爹爹不是答應了軒兒,要陪軒兒逛燈會的嗎?”

“嗯!爹爹說話算話。”

“當然。”

小茗從屋里出來,把干糧和盤纏硬塞在林溪手里,說:“路上小心。”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也得好好吃飯好么,可千萬不要為了省錢,就……”

“林溪,就你能耐,現在不僅會說我不是,還想不帶盤纏就上路,真是的。”

林溪一笑,伸手摟過小茗,說:“我夫人賢良淑德又細心,哪有不是。”

“路上小心。”

林軒也自動粘了上去。

“哈哈,好了,我走了。”

“嗯。跟爹爹說再見。”

“爹爹再見。”

“哎,你爹爹呢?”小茗看見腰間的白色荷包。

“爹爹走啦。”

“沒事了,軒兒,去叫舅舅吃飯吧。”

水御靈站在山頂上最高的松樹上,看著山下火光涌動。

“對不起,終究還是沒有護好你的山,你的水,你不會怪我吧。”

微風吹拂,帶走水御靈眼角的淚。


03

八月十五,明月正圓。

家家燈火鬧團圓,青風山也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候。

青風山下,清水潭前。

“薛捕頭,弓箭手已經到位。第一先鋒隊預計已經成功登陸。第二先鋒隊也已出發。”

“第二隊?”薛鐵問,“誰帶的隊。”

“是……李爾。”

“胡鬧。”

青風山上,風靈居內。

澤天,老大,老三,水御靈,四人在屋內,屋外東倒西歪的一圈尸體。

老大:“御靈,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老三:“還說什么,沖出去殺了他們。”

水御靈白了他一眼,說:“你死沒人攔你。但你死了,如何給你們西南五怪的另外三個報仇?又如何給你們的兄弟朋友們報仇?”

老三:“現在我們也就只剩下這么幾個人,官府大隊人馬就在山下守著,殺出去是一死,留在這也是一死。不如殺他個痛快,能殺一個是一個。”

水御靈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我看見你就眼暈。我有條密道,直接通向紫林城郊,你們快走吧,就在這。”

水御靈伸手舉起扇子一甩向屏風,一根銀針插進屏風之中,兩遍的桌椅大動,大堂中央下陷,密道入口打開。

“走吧。”

老三拱手:“今日恩情沒齒難忘。”

老大:“御靈,等著我們回去帶人來救你。”

“我的命跟我都沒什么關系了,跟你們有什么關系?”水御靈笑了,“哈,整個江湖都已經這樣了,你還能帶什么人來。”

“驅魔人,你不走?”

“你不走?”

“哈,我走了你們怎么活,你要走就快走。”

“我不走。”說罷,澤天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水御靈一笑,起身泡了壺茶。

“官府想把這幫俠義之士去了,我能理解,但你們驅魔人,怎么也?”

“皇帝尋丹問藥也已多年,但不知道的是巫族用妖怪元神煉丹上供皇家也有一段時間了。看上去皇帝身強體壯,后宮妃子容顏永駐,但實際上這是在修魔。如果皇帝入了魔,這就是巫族的天下了。師父師叔欲粉碎巫族的陰謀,給我們師兄弟交付了任務。”

“但彼時皇帝已入魔不淺,為巫族所是從。這才有了殺盡天下有能之士的舉動。不然以官府,是斷不會干涉道家的。”

水御靈笑了笑,說:“影響頗廣啊。”

澤天點點頭,說:“是啊……”

“如果沒猜錯的話,當年,在我打敗年僅二十五的武林盟主之后,整個武林勢力分裂,以青玉幫、祥云社和司空家三足鼎立”

“與前二者不同,司空家為家族而非幫派,以血脈相承,加上司空家素來清高,不會跟青玉幫祥云社有多少往來。應該是第一個被滅的吧。”

澤天點點頭。

“看剛才的陳青云,將熊熊一窩,也知道青玉幫這屆怕都貪生怕死之輩,至少內部有矛盾。內部不團結更容易掌控,巫族選擇的應該是青玉幫。那祥云社也不知道怎么樣的死絕了吧。”

“他們用精怪練成的妖蠱,祥云社所有成員全數失蹤。”

“失蹤?這么模糊的字眼?”

“不見尸首,不見蹤跡。”

水御靈笑了,說:“妖蠱這事,我可真的是無能為力了,怕是要你來。”

“這也是我留下的原因。”

“嗯?這么說,你是專程留下保護我的?”

“澤天本就了無牽掛,自小師傅供書教養,這回師傅交代我門子弟拯救蒼生,救你也是必要的。”

“哈,還是想我重出江湖?”

“不是,我想讓您能找到一個安逸的地方以自己想要的方式度過余生。”

“所謂拯救蒼生?”

澤天不知道為什么水御靈會那么說,便點點頭,說:“是。”

水御靈突然回想起小的時候,師傅抱著自己,帶自己看同門師兄練武,問自己的一句話:“靈兒,看的那么入神啊?看上哪個師兄啦。”

“師傅,膚淺了啊。我這是在看招式,我怎么看不懂呢。”

“怎么,靈兒想學?”

“想啊。”

“不想跟著師娘學做飯啦?”

“我都會,這兩天你們吃的不都是我做的。”

“靈兒這么棒啊,那靈兒想學師傅就教你好不好?”

“好。”

“你要師傅教什么啊?”

“刀槍棍棒,五行八卦,拳腳飛鏢,飛檐走壁,我都要學。”

“喲,靈兒學那么多干嘛啊?”

“打倒壞人,拯救世人于水火。”

水御靈笑了。

“澤天,你教我點降妖驅魔的法術吧。”

“這……不是什么人都能學的,要看天資。”

“你可知我十歲就打敗了武林盟主,我這天資還不行,就沒有人行了。”

“其實我也不是很會……你這樣,就試試吧。”

一陣風吹來,兩人同時向門外看去。

“試也不是現在。外頭有妖蠱嗎?”

“有,人形。”

“如何分辨。”

“我給你一道符,戴上。還有這些符你看到妖蠱躲避不開就往他們身上貼。”

“行。絕對不能讓他們進屋里來,完了之后屋內見。”

“好。”說完,澤天喚出銅錢劍就跑出門,登時不見了蹤影。

“嗯?”水御靈皺著眉看著澤天離開的方向。


“你是誰?”

“你們這一代驅魔人都那么沒有眼力勁嗎?”

澤天皺眉,這天眼他怎么練都不會,如今也只能靠著符來辨別妖物,這又不是妖,難道是:“神?”

“在下正是這山的山神。”

澤天當即跪下:“求神仙幫忙驅逐妖蠱,拯救蒼生。”

“真上道。”

“嗯?”

“但你可知神仙是不能隨意涉足人間之事的。”

“這……”

“所以你求我還不行,你得想個合理的理由出來,然后我才能動手,如果理由想得好,我還能給你上天搬救兵去。”

“可巫族已經快占領天朝,讓天朝皇帝入魔,用精怪做妖蠱殺害無辜的人,再不管就會生靈涂炭了。”

“人間有自己的平衡,如果神仙貿然動手,是會遭天罰的,屆時事情沒有解決不說,可能那個神仙還得受罰。你想想,巫族為什么沉寂了那么久突然有那么大動作,還一步一步如有神助,他們有沒有違反天道?”

“我只知道……他們用妖怪煉丹給皇家用。”

“他們用妖怪煉丹給人吃啦?那就行了,我有理由動手幫你們了,但你們要先走。”

“走?”

“你,跟另外那個女孩,你們倆先從密道走。剩下的交給我。”

“您怎么知道有密道?”

“這整個山都是我管,哪有什么我會不知道?”

“是。”


水御靈在樹上觀察著,被身后突然出現的澤天嚇了一跳:“哎,哪冒出來的?差點你就死了你知道不。”

“我們走。”

“啥?我還沒動手呢,就走了?不用擔心,我只是帶他們到山里布置的陣法里面而已,我不用動手,嚴格意義上不算重出江湖。”

“不是,我剛看見管轄這個山的神了,蒙神召喚,他說我們走,他殿后。”

“你看見神仙啦,真能看見啊,那你可以問問他這里是不是有一個青風怪?或者你能不能看見一只青風怪?是風。”

“嗯?我沒看見山上有什么精怪啊?快走了,而且我們還得去找出巫族為何突然有那么大的能耐,粉碎他們的陰謀,拯救蒼生。”

水御靈皺眉:“我不想走,我想呆在這。”

“現在這山多少人想要你我的性命,先走,把事情查清楚了,解決了,天下不久太平了?那也不會再有人上這山來要你的性命了,你就能回來了。”

突然,一陣狂風吹來,直直的把水御靈帶向屋子方向,一開始水御靈拼死反抗到明白了什么的狂奔,身后不斷的冷箭射來。

狂風將澤天和水御靈帶到屋內,便歸于沉寂了。

“你看見了沒,就是他,我有什么辦法能看見他嗎?”

“嗯……可能是道行太高了,我沒看清。”

“你行不行啊。”

“沒關系,我們去找我師傅,師傅應該有方法。”

“那好吧,走吧。”

“嗯?”

“他叫我先離開,他肯定是有辦法要幫那個神的。我們先走,完事了就回來。”


04

密洞出口,紫林城郊。

水御靈看著這沒什么特別的外面的世界,回頭看見濃煙滾滾的青風山,悵然若失。

“御靈前輩,我們去紫林城。”

“去紫林城干嘛?”

“我原本接收到的任務是去軒轅山找參與論道的俠義之士幫忙,完了在紫林城同福客棧會面。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方光景……”

“知道了,這人書讀多了就是有點酸,走吧。對了!到了外頭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我是誰,知道嗎?”

“為什么?”

“你想死啊。”


紫林城中,同福客棧。

“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水御靈:“住店。”

“好嘞。”

澤天:“小二,你這里可有修道之人來這投宿?”

“這,倒是前陣子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人啊,來這投宿,修沒修道,看不出來。客官要多少間客房啊。”

“兩間。”

“一間。”

水御靈白了澤天一眼,說:“干嘛?跟我住一間你有意見啊,聽我的還是聽你的啊!”轉過頭來又對店小二說,“一間就可以了,我們都累了。麻煩你把飯菜都送上來吧,我們在房里用餐就好了。”

“好嘞,您二位里面請。”


送走了店小二,水御靈關上了門。

澤天忙不迭的問:“你干嘛?”

“什么我干嘛?你瞎啊,沒發現他們都不是善茬,這家店已經被洗過一遍了,你還是想想你的師傅們有沒有告訴你,如果同福客棧沒了,該去哪匯合吧。”

“那我們還在這呆?走啊。”

“嗯?行啊,但是我金盤洗手了,到時我負責跑,你負責打哈。”

澤天想了想,說:“好,那你跟緊我了。”

水御靈嘴角一揚。

澤天取出銅錢劍。

水御靈白眼一翻,說:“你有看見有妖蠱嗎?”

“沒有。”

“那你銅錢劍是拿來自殺的還是殺我的?”

“啊……”

“噓,小聲一點。”

“是你聲音比較……”

水御靈一把搶過銅錢劍,瞪著澤天,說:“所以讓你不要氣我。我跟你說,當初師傅給我取名的時候,冠以水作為姓氏是因為我個人火氣比較足。”

“我也是五行缺水哎,所以師傅才給我用澤字。”

“那你應該是補過頭了,瞧你現在多水。”

“我……”

“讀那么多書,既來之則安之不知道啊。”

“我告訴你,等下他們來敲門,咱就躺下,裝睡。看情況。”

“啊?”

“啊什么啊,你又不知道我們能去哪,先看看他們是想抓還是相殺咯。”

“肯定是想殺啊。”

“那為何不在我們一進門之后就動手?非得弄那么個局?”

“這……”

“聽我的,上床,睡覺。不然我就揍你。”

“哦……可這不合禮數啊。”

“那你拿個枕頭睡地上好了。”

“哦。”說罷,澤天真的拿了個枕頭窩在地上。


“叩叩叩”

“客官,晚飯來了。客觀,開開門。”許久沒得到回復,門被打開。

小二探頭進來,看見兩人熟睡的樣子,把飯菜一放,取出迷藥就往兩人臉上撒去。

兩人被蒙上眼,捆起來,扔上了車里。

“齊活。”

“怎么多了一個女的?”

“誰知道呢,凡是名單上有的,問道士的都在這了,夠數就行了,抓回去再說。”

“行嘞。”

感受到光源消失,水御靈向后探了探,輕聲叫:“澤天?澤天。你在哪?”

許久沒得到回應,水御靈閉著眼都想翻白眼,差點就氣的把繩子撤掉。心想:這人是不是傻,這種智商竟然能活到現在,還真是上天佑之,蒙神召之。算了,等著吧。

“都在這了?”

“是,一個不少。”

“好。”

門“哐”一聲打開。

“咦,這怎么多了一個女的?”

“這是跟那個人一起來的。”

“可能是哪個逃掉的武林人士?好,這回任務完成的不錯。來人,把他們都帶到后屋去,通知大人來查看。”


水御靈用縮骨功把繩子送了,伸手將嘴上的布帶脫下,不看不知道,數數發現有三十多個人在這,應該不止澤天的同門師兄弟了。

“澤天,澤天,哎呀,這什么迷藥這么靈。睡那么久。”水御靈摸了摸澤天臉上的迷藥聞了聞,伸手取下頭上銀簪,向澤天的人中刺去。

“啊!”

水御靈忙點了他的穴,幸而來得及。

“你是不是傻,叫什么啊,不要出聲知道嗎?”伸手解穴。

“哦,哎?這是在哪?”

水御靈一邊幫他松綁一邊說:“我們被抓了,現在先不要打草驚蛇。你看看他們里面有多少是你同門師兄弟?”

“二師兄……十六師弟……師叔!他們都是。”

“那這幾個呢?”

“這幾個……沒見過。”

“他們殺歸殺,這些人也不愿意為他們所用的,留著干嘛?”

看著澤天越來越難看的臉,水御靈問:“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做蠱。”

“人也可以做蠱?”

“可以,現在的妖蠱只需要放進人的皮囊里,就可以做成人形蠱,行動更方便。”

“那需要死人皮囊就好了,大可將我們殺了啊。這大活人的。”

“或者,讓人吃丹藥,就可以像王子貴族那樣,成魔,為他們所用。”

“大費周章,還不如直接用妖蠱,加人皮做成傀儡。王官貴族不得不留才會用丹藥養著。這些人,不至于。你再想想還有什么?”

澤天突然臉色煞白,說:“他們可能想用我們煉丹。”

許久無話。

水御靈點點頭:“嗯。”

“確實,武林人士可以讓他們內斗團滅,但人類太多了,必須得控制住皇帝,才能控制他們,皇帝也是凡胎肉體,身體可能受不住妖丹的摧殘,得用你們這些修道之人練練丹,補回去。哈,不說了,先救人。”

“嗯。你想的對了一半,這些丹藥,巫族自己也可以用于提升內力之用。而人皮,用普通人的人皮或者在戰場上戰死之人即可。而能活捉的,自然不會浪費,他們能發展至此,各方面資源都需要。”

“你有帶藥嗎?”

“沒有。”

“行,我點穴,你用這跟簪子刺人中,醒來之后一個個解穴,我回頭再解穴。”

“嗯。”

“大家聽我說,他們想要害咱們性命,等下那個什么大人來了,我們就麻煩了。我們得想個法子離開。”


05

門外響起腳步聲。

“方大人,你看,人都齊了,不僅那堆道士全數都在,武林中人也活捉了不少。統共有三十九個呢。”

門打開。

“人呢?”

“這……人呢?”

一個小嘍啰被揪來,看著空無一物的倉庫,顫聲說:“不……不……不知道啊。”

“廢物!廢物!都是廢物!還不去找!”

“你也是廢物,他們跑不遠的,追!”

“快追!”

待一切塵埃落定之后,眾人從房梁上落下。

“姑娘,謝謝你,還不知怎么稱呼。”

“不重要,離開這里再說。”

“好。”

“你們這里有沒有輕功了得的?”

“我。”有八個人站了出來。

“我們三十九個人一起行動目標太大了,輕功了得的請自行離開。”

“就此別過。”

“后會有期。”

嗖嗖嗖,幾聲,這八個人就消失了。

“來的時候我記住了路,你們跟我走吧。”

……

眾人走著,突然聽到前面有人聲,水御靈一揮手,大家各自找掩蔽物躲起來。雖然院子不大,但三十一個人確實目標龐大。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

眾人跑出院子一里多才停下來。

水御靈一拱手:“保重”

“后會有期。”

許多人便各自散了。

只剩下驅魔人一派八個人。

“澤天。”

“師叔,師伯,師兄,師弟。師傅呢?大師兄呢?”

師兄弟們面露痛色。

師叔:“你大師兄他在路上為了保護我,已經去了。你師傅他不是一起被抓的?”

澤天:“怎么沒跟大家在一起。”

師伯:“我們不知道,如今是幾時了?”

“八月十六。”

“我們是十三的時候被抓的,都好幾天了。”

澤天皺著眉,不敢想如果師傅不在這里,會是在哪里,抬頭,突然發現水御靈不見了。

“師叔師伯,師兄師弟。那個女子呢?”

“哪個?”

“就那個帶我們出來的紅衣女子。”

十六師弟:“走啦,師兄,都什么時候了,就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不是,我答應過她,教她開天眼的。”

師叔:“你會開天眼了?”

“不熟。”

“還是想想怎么救人吧。”

“即便是想怎么救人,她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幫手。”

師伯:“如果那姑娘愿意幫助我們粉碎巫族勢力,那請來與我們同行固然好。但如果她不愿意,我們也不好麻煩人家。”

“師伯,師叔,我去找找她,你們先走。”

“你去哪找我們啊?”

“你們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到時候我用靈劍找你們。”

師伯:“罷了,你去吧。小心一點。”


澤天跑回剛才的院子,看見躲在樹上的水御靈。

“水御靈前輩。”

“你怎么又回來了?”

“不是說好的教你開天眼。”

“哈,那好,你在這等著,我去里面看看。”

“這……一起吧。”

“隨你。”

院子不大,除了關押他們的倉庫,就只有一個大堂,兩個房間,走過大堂和兩個房間,水御靈沒發現什么蹊蹺。

唯一蹊蹺的就是,整個大院里都沒有人。

“你去剛才的樹上,我回倉庫看看。”

“為什么?”

“你得在外頭,出什么事我才有生機,懂了嗎?”

“好。”

水御靈一笑:“傻孩子。”

回到倉庫,水御靈仔細看了看這個光凈的倉庫,還真是什么都沒有。水御靈一笑,沿著墻壁四周看著。這是一個正方形的倉庫,一個正方形的庭院。

這個陣法,似曾相識啊。

在四周摸到了暗格,一按。中央一個圓形的口打開。

水御靈順著暗道,走了下去。


06

暗道之中,別有洞天。

看著周圍一個又一個的丹爐陣法,看著中央站著的一個帶著厲鬼面具的黑袍男子,水御靈笑了:“敢問是哪位兄弟?可是與我師出同門。”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也不怪乎悟融傾囊相授。”

“師傅?難道你是祖師一輩的?也可謂說是師門之恥了。”

水御靈身形一動沖上前去,瞬間百招,無論她出什么招,對方都有能力化解,只隨手一掌,水御靈便跌倒在地,拖行數米。

“你已經是魔物了……說,驅魔人一族剩下的人在哪!”

“要不是你那么多話,我可是不想傷你的啊,畢竟以你之力,肯定足以孕育我們新王出生。來人啊,給她吃點丹藥補補。”

“丹藥?”那些用人用妖魔煉制成的?水御靈踮腳運氣施展輕功,卻發現身體沉重,頭暈目眩。

“怎么會?”水御靈跌倒在地,一動不動。

“哎,人類就是脆弱啊。少點空氣都半死不活的,來人啊,綁起來,把門打開。這個人可不能死了。”

門剛打開,澤天便舞著桃木劍沖了進來。將開門的魔物砍滅,直沖下來。

與此同時,水御靈一下跳起,取出銅錢劍捅向旁邊拉扯自己的黑氣。那團黑氣向后散去,里面的魔物摔倒在地。

“師傅!”澤天急忙沖過去扶起被捅傷的魔物。

“什么。”水御靈一皺眉,“竟然已經成魔了?才四天,不可能啊……小心!”

澤天被他入魔了的師傅一爪三道血痕。

水御靈一甩長袖將他卷過來才讓讓他免遭一死。

“師傅……”

水御靈輕聲對他,說:“接受不了就閉眼吧。”說罷,一個箭步沖過去,銅錢劍耍出一道劍花。魔物四分五裂。

澤天咬緊牙關,別過頭,在最后一刻,撲著跑過去,跪倒在地,痛哭不止:“啊!”

水御靈眉頭緊皺,不忍看他。

此時,一眾驅魔人從門口處沖了下來。

水御靈卻一手執扇,一手執銅錢劍做好準備。

“御靈姑娘,你莫怕,我們并無入魔。”

“誰告訴你我叫什么的?”

“自然是……澤天。”

水御靈一笑:“他不會。”

澤天紅著眼拿起地上的碎布,向他的師伯走過去:“師伯,師傅他……”

水御靈一皺眉,伸手扯向他:“他們是魔物那一邊的!不要去。”

“你走開!”澤天向后一推。

水御靈一時沒站穩,跌倒在地,瞪目結舌。

“這就對了。”原本站在中央的魔物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澤天和水御靈之間,“她殺了你的師傅啊,你們現在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狠她。”

“我恨她。”

水御靈大喊:“澤天!你清醒一點。”

“哈哈哈哈,自以為是。”那魔物向水御靈走來。不料水御靈一個打挺,一改之前的頹靡模樣。一把銅錢劍直取胸膛。

卻被一手截在半空。

“你以為,同一招,用兩次還有用?”

“那這招呢?”水御靈執扇之手佯攻,在他隔檔的時候一個轉身掙脫禁錮,將驅魔符咒貼在銅錢劍上向后背砍去。

那魔物的后背登時出現一道傷痕,噴涌出黑氣,惡鬼面具也隨之掉在了地上。

魔物轉身,水御靈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哈……哈哈……師傅……不,不對,你……你只是披著我師傅的皮。啊!”

一聲嘶吼,水御靈向那魔物直沖而去。

卻在將砍到對方的時候聽到了那一聲:“靈兒。”

“啊!”水御靈痛呼出聲,手一抖,銅錢劍掉在地上,整個人被摔到一邊,撞上一個煉丹爐。

“啊!”水御靈撞開了煉丹爐,掉在了火上,驚呼著滾到一邊。

“哎!”那魔物搖了搖頭,說,“沒用了。你們去把他也燒了吧。”

看著被帶過來丟在自己身邊的澤天,水御靈強忍者后背的疼痛,一巴掌呼過去:“澤天!如若連你都不醒,蒼生將因你而亡。”

“他本來就是用來把你帶出那個破山的。現在也沒用了,道行又淺,能力又差,也就能煉煉丹了。”

水御靈大吼,卻不敢看他的臉:“我跟你們什么仇什么怨!你要這樣傷我兄弟,傷我至親。”

“哈哈哈哈,仇?怨?你們這些人類也配?你以為悟融當年在方澤潭撿起你是為了什么?不過是看你還在襁褓就能飄下那萬尺高的瀑布。御水而來,天賦極盛。沒有你,你以為他區區巫族能跟我們魔族談條件?能選作掌控人界的傀儡。”

“區區人類而已。生如螻蟻,死不足惜。不過沒了你,找下一個像你一般靈力旺盛的人類,可就難了。”

“怎么?生如螻蟻的我也對你們有用?你們是有多高貴。”

“呵,要不是魔后懷胎未足月就死了,也不用找另外一個凡胎肉體來孕育我們的新王。人類就是又弱又惡心,連懷個胎都能死。”

“你們的現任王也不是什么好茬啊,找個人類當魔后。”

“你說那么多干嘛,竟然侮辱我們魔族的王!你們幾個麻溜點行不行。”

驅魔人一族正在搬那個倒下的煉丹爐,聽到之后連忙說是,商量了一下,決定直接把他們丟進另一個丹爐里。

過來拉起水御靈時,水御靈伸手一帶,原本散落在地的扇子隨著手里的銀絲回到手中,一招,驅魔人全部飛開,重重跌倒在地,吐血不止。

原本在地上坐著的澤天也拾起桃木劍刺向魔物的胸膛,僵持著,扭打著。

那魔物雖然被制服在地,卻怎么都不死,一拳一拳的打向澤天的頭部。

“啊!”澤天一聲大吼,拾起地上的銅錢劍,順著桃木劍一同刺下。


“好了。”澤天走過來,同閉著眼睛的水御靈說。

水御靈在睜眼的瞬間,留下了眼淚,皺了皺眉,說:“你那些半死不活的同門師兄弟,怎么樣?”

“燒了吧,也算肅清師門。”

“呵。那么冷酷無情。”

“給我師傅陪葬。”

“也行。”


兩人出了密洞,站在洞口,水御靈示意澤天:“出去。”

“那你呢?”

“我放火啊。”

“哦。”

“麻溜的。”

“哦。”

澤天出去之后,身后突然傳來猛烈的爆炸聲,被氣浪沖出去好遠,一爬起來就轉身,看到滾滾濃煙。

“水御靈!”

“干嘛?”

“你怎么在這邊。”

“你以為只有你會飛啊。”

“……”

“開玩笑,我叫御靈,能御五氣的知不知道。”

“哇。”

“那么驚訝?開玩笑而已。”

“嘖。”

“把你嘴里的土吞一吞,我們走了。”

“我為什么要吞。”

“那還不吐出來?”

“去哪。”

“你看我們這師傅師傅死了一堆,同門同門滅了一群。是不是得去他們老巢搞點什么腥風血雨,救萬民于水火啊?”

“好!”

“走吧。”


07

皇城之外,銀杏樹上。

御靈還是那一席紅衣,躲在樹后。

“怎么了,臉色那么不對,傷還痛嗎?”

“早好了,這一路上我都在捋事情。”

“嗯?”

“你說的山神,你從他身上看出什么了?”

“沒有啊。其實我天眼修了許久,總是不行。相較于現在我以前能辨別的靈物還比較多。”

“傻。我被你坑慘了。那我想通了,畢竟他不會害我。”

“什么?”

“聽好了,看不出有妖氣不代表是神,他可能就是普通人而已。而普通人有時候比妖魔鬼怪更可怕。這個世界哪有什么神……要有,這些魔物能這么橫行霸道?遇事只能靠自己知道嗎。”

“嗯。”澤天點點頭。

“對了,你怎么修的你那天眼。”

“……”澤天把心決說了一遍。

水御靈閉眼試著運氣,隨后一皺眉:“以后你反著練。”

“哈?搞不好會走火入魔的。”

“走火入魔我就一劍殺了你。”

“好。”

氣氛登時有點尷尬,終于,這件事還是提上了案頭。

水御靈低著頭用余光看著澤天,說:“對不起。”

“對不起,但我們兩清了。”

“嗯。兩清了。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唄。”

“我是在師傅游歷的時候被師傅撿回來的,據說只是我師傅愛游歷收徒,其他師叔師伯都不會。給我取了個名字,叫澤天。然后教我驅魔,不過一開始天眼是沒教我的。之后師叔教我的,師傅也不愛讓我練。我偷著練了許多年,可能是資質不到,總是不對。”

“沒事,是你師叔坑你,幸虧你跟了個好師傅,以后你反著練就好。”

“這樣,可有的時候真的不是反著練就對的。”

“但我知道,你練下就知道了。好了,繼續說。”

澤天笑笑,說:“我們以陣法驅魔,學成之后下山游歷,守護一方百姓,本來沒什么事是不會回師門的,但是這回朝廷出了這事。百姓也不斷失蹤,人心惶惶。我們才全都回到蒼山。”

“哼。”水御靈冷笑一聲,“這種出事了就窩一起的好習慣,真是給對方團滅提供好機會啊。”

“司空家好像也是這么沒的。但不知道的是……驅魔人一族里會出現那么多有辱師門的敗類。”

“算少了。也比巫族好,整個族與虎謀皮,跟惡魔簽契約。傻不傻。你們的人估計是發現巫族有甜頭,才起了分一杯羹的邪念。”水御靈話頭一轉,問,“你們蒼山隔壁是不是也有座山,不遠,但卻被列為禁地。即便上游的天池與之相通,也不許過天池的那頭。連沿岸的村落,都不讓去。”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剛相通的。”

“難道……”

“嗯,你比我好多了,我連自己是巫族人都不知道。我們所在的昆山,就是在蒼山隔壁的那座山。我是自天池飄下來的娃,中間的瀑布有多險你也知道。我下來之后一道銀光護著,在師傅碰到籃子的時候才散去。師傅就給我取了名字:水御靈。”

“哎,之后吧,就成為了巫族與惡魔談判的籌碼咯。魔王向來單傳,這回的魔后又是個人,胎兒還沒生呢就死了。這個胎又不能隨便找個人懷。我這種天資他們覺得,一個好容器。就有了開端。”

澤天點點頭。

“而這些天我不是老問你心法嗎?”

“是啊。”

“我發現,我們的招數雖不同,巫族善煉丹,制蠱,驅魔人善布陣,畫符。但我們的心法是一致的,內功也無大異。我懷疑我們是同源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分裂了。”

看著澤天的神色,水御靈笑了,說:“有機會回師門看看,有需要的話,我作為本門唯一一個正統傳人特允你重新合并兩派。”

“有什么用。”

水御靈笑了,意味深長。

“好了,閑聊完畢,你最近按我說的,把天眼練好,進皇宮會有用的。”

“嗯。”

“經過我們這幾天在樹上看的皇城,大概也知道他們的作息和排班。東宮那個大廂房,怕就是煉丹房了。”

“嗯,卻不知道哪里是制蠱的地方。”

“有密室吧,制蠱得關著。”

“你有學?”

“沒有。大概知道吧,藏書閣里面的禁書我偷著看了不少。”

“哦。”

“這是個什么大陣的,你看清楚。”

“是,十分精良。”

“屆時行動起來,第一步自然是把陣眼先弄亂。”

“對。”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求你把天眼開好嗎?”

“為什么?”

“我想你確認這皇宮里,還有沒有人。”

澤天皺眉,點了點頭。

“雖然其他地方還有殘留的煉丹制蠱之處,但皇宮這個是最主要的。我們先把這個搗了,其他的就不攻自破了。每一個月會有一批人運過來。你還有十幾天。”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在茶館的時候那幫人說的。”

“這你都信。”

“知道傳說哪句可信哪句不可信也是天賦。”

“哦。”

“還有,盡快告訴我這個大陣陣眼在哪。”

“就在那啊。”

“大殿?”

“是啊。”

“行。”

“我還以為你什么都會。”

“我只會我這一邊的功夫好嗎。行了,給你派個任務,確定手尾工作。我懷疑所有小的煉丹制蠱據點都是盤繞著皇城,以皇城為中心的。”

“有可能。”

“我們煉丹的講風水的知道不。”

“哦。”

“所以,”水御靈拿出一張地圖,說,“皇城在這,之前搗毀的點在這。半路上搗毀的點在這。你看出什么陣來了?”

“五行陣。”

“是了。所以剩下的會在這里,這里和這里。”

“我在這盯著,你去一個一個的救人,記得練天眼,救完人立刻回來,我們再破了這個陣,一定不能讓他們有喘息,否則留哪個都會影響到另一個。”

“嗯嗯。你不要亂跑。”

“自然。”

“我去了。”

“去吧。”


澤天當即動身,跑到城郊,才覺得不對,拿出地圖看了看。

今天水御靈為什么會跟他道歉?

為什么會跟他聊過去?

為什么跟他說那么多?

為什么又叫他離開?

沒想通的問題太多了,他只知道一定要回去。

剛跑到城門,發現城里的人都在往外跑,隨手抓一個,問:“兄弟去哪?”

“你不知道嗎?皇帝剛頒發了圣旨,天子將同惡魔斗爭,讓我們都走,以免傷及無辜。快走吧兄弟。”

“嘖。”澤天放開那個人,直沖沖的就跑向皇宮。

“轟!”的一聲,火光四起,熱浪將皇城周圍所有房子,樹,無一例外全部吹爛。

澤天越發緊張的往皇城中跑。

皇城的城墻倒是堅不可摧,只是里面的屋子悉數全滅,只留下一副副皮囊白骨。

“水御靈!”澤天站在廢墟之上,一遍一遍的轉著,一遍一遍的找著,“你在哪?水御靈!”

“你不會死的。”

“你可是十歲打敗了武林盟主的人,你怎么會死呢?”

“水御靈!”

濃煙滾滾,一陣又一陣的腥臭隨著熱浪撲來。

澤天跪在廢墟之上,毫無辦法。

“咳咳咳咳……”

“水御靈,是你嗎?”澤天連滾帶爬的撲過有聲音的地方,發瘋似的拋開地上的瓦片樹枝以及尸體殘骸。

“干嘛?挖寶啊。”

澤天一轉身,看見水御靈原本鮮紅的衣裳已經被血染得深紅,張了張嘴,淚流滿面。

水御靈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暈倒在地。

“你會沒事的。我帶你去找大夫。”澤天抱著水御靈往城外跑去,“堅持一下,你會沒事的。不要睡啊!水御靈!”

“大夫!救命啊大夫!”

在城郊休息的人都聚在一塊,看見有人受傷,自動的空出一塊地,大夫們也過去看了。都搖搖頭。

“年輕人,這個真的沒辦法了。傷成這樣,我們身上藥又不多。”

“我們這些個大夫啊,把藥湊一湊吧。我這里也只有一瓶金瘡藥了。”

“年輕人,我這里有塊老參,原本是給我爹的,我爹他老人家剛才說給你用了。年輕人,拿著。節哀,給她準備身后事吧。”

“不……她不會死的。不會的。”澤天抱著水御靈,把大夫給的老參求人熬了湯給她灌下去。

“她還能咽。真是難得啊。問問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

“你醒啦?”

“嘶。”

“怎么了?”

“你壓著我頭發了。”

“哦。對不起。對不起……”

“哭啥哭。”

“你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訴我吧。”

“要說的我都告訴你了。要還有什么……你給我換個大夫吧,我感覺我還能活。”說完,水御靈笑著,閉上了眼。

“水御靈!”

“小伙子你先別嚎,她只是累了。你看,還有呼吸。”

澤天往鼻子下一探,再一把脈,果然:“嗯嗯。”

“她說什么了啊?”

“她……她要回家。”

“這樣。”幾個大夫回去同所有出來避難的人說了之后,又回來,把一個小包裹給他,說,“這是大家的給你湊的盤纏,不多,對你們修道之人的一點心意吧,最近確實很多妖魔鬼怪,我們晚上都不敢出門,要不是有一些道士給了我們一些符,連覺都睡不安穩。”

“謝謝。”

“好了,我們謝謝你。”

“謝謝大家。”

人群中一婦女說:“快走吧,讓她在家安安穩穩的離開。”

“謝謝大家。就此別過。”


08

“水御靈,醒醒,你看。”

“嗯……”水御靈在澤天懷中漸漸蘇醒。

“這里是你的青風山。我們到了。”

“到了。”

“是啊,你回家了。”

“青風。”一陣微風拂過水御靈的臉,讓水御靈有一絲清明。

“謝謝你。”

“水御靈……”澤天看著在自己懷里漸漸僵硬的水御靈,忍不住痛嚎出聲,“啊!”

輕風輕輕吹來,慢慢的在澤天周圍盤旋起來,將水御靈帶起。澤天在后面跟著,直到輕風將水御靈帶到風靈居內。

澤天接手將她抱起,放在窗邊的躺椅上。

輕風繞過澤天,就像拍了拍他的肩。

“御靈,以后你可以跟你的青風怪一起了。”

“青風怪!”澤天仰頭對著天,說,“好好照顧御靈。我……我走了。”

一陣風吹過澤天的耳邊。

澤天突然摸出懷里的地圖,笑了笑,說:“這明明就只是那兩個小陣輔佐大陣法,非要加兩筆誤導我。這第一個地方,是我們的師門所在地吧。”

“御靈,等著我重振師門吧。皇城里的事情,我也會密切關注著,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天下,交給我吧。”

水御靈似乎聽到了什么,睜開了眼,笑了笑,又合上,靜謐,安詳。


“且慢。”

白無常收起勾魂索,一拱手:“是四方風神,請問風神有何貴干?”

“我看她聰明伶俐,想收她做個童子。”

“這……”

“只不過是要一個鬼魂而已,”四方風神從懷里取出一枚令牌,遞給白無常,“你跟閻王爺打聲招呼就好了。”

白無常隱了身去,不時,便把水御靈的生死簿拿上來與令牌一并給了四方風神。

四方風神看著生死簿上的最后一頁:年至二十五,終。蒙神召喚,自此,水御靈收歸四方風神門下。

“也算公事公辦了,辛苦了。”

白無常一拱手,便隱了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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