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不被人所愛,你才會珍惜將來那個愛你的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張愛玲
一
“我愛過一個人,后來……嗯,沒有后來。”
自此天涯未歸,花開陌路。
徐淮說在沒有遇見李笛霖之前,她所有對一個異性的幻想,大抵都是屬于好感的,只是微風徐徐,卻不曾真的狂風暴雨。
不理解他愛我是與否,只是小小的心思,欲蓋彌彰。
他一笑,她就開心了好多天。
二
南方的冬天是溫順的,濕冷,但陽光依然密布。
徐淮討厭晝夜顛倒的工廠式生活,所以高中畢業后,選擇進了一家餐廳做起了服務員,沒有太大的野心,只想安穩的過個日子,夠吃夠喝。
她每天都會大動作的速度掀開被子,兩只腳顧不上穿鞋子,光著腳跑到衛生間刷牙洗臉,頭發炸了一角,溫水也撫不下去。
每天的狀態就是,睡眼惺忪,略帶些平平淡淡的孤單。
而后騎著她的電瓶車,風一樣的穿梭在大街小巷,最終在地鐵口的停車場慢了下來。有條不紊的把小電驢推了進去,轉身飛速跑向地鐵。
剛好趕上時間點,然后會心一笑。
她工作的地點屬于市中心,周圍的房價帶動了出租房的暴漲,所以她只能在稍偏遠的郊外租一個相對劃算的房子。
她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死板,周圍的朋友總愛叫她古董派傳人。平時大家聚餐,她就窩在出租房里看婆媳倫理片,翻翻雜志,看看新聞。
店里的保潔阿姨,看這姑娘長的明眸皓齒,張羅給她介紹對象的倒也不少。可是人家悶不吭聲,愣是給別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一文不值。
后來店里招計時工,李笛霖就是應聘者之一。
他穿著灰色的羽絨服,由于高挑的個子,而顯得過分服帖,臉色也被凍的蒼白,沒有一絲笑意。
恰巧徐淮站在門后收拾東西,李笛霖開口問:“你好,請問是在招計時工嗎?”
徐淮對著他的目光嗯了一聲。
“哪里可以登記?”
徐淮五指并攏向十二點鐘方向禮貌的恭請。
“謝謝”李笛霖微微點頭伴著低沉的嗓音從她面前疾步如飛而去。
徐淮說,好像就是那個時候,砰砰砰,心跳突然就加快了,莫名其妙就是心慌,一二三,穩住呼吸,不敢回頭。
然后內心串了一句詞,他真好看。
她說這個世界上有兩件首見效應,是毋庸置疑的。一個是氣場,一個是顏值。
她承認,對于李笛霖始于顏值。
三
他那年大三,父母在這座城市打拼,剛好趕著寒假,就找到了這里,替家里分擔一下壓力。
徐淮說,每天不管下班還是上班,都會有意無意的在眺望他究竟在干什么。
他沒發現,我就多站一會。他看見了,我站的更久了。
朋友姚清問她:你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嗎?你了解他的生活和品行嗎?你腦子也被普大網戀,一見鐘情迷惑了?還是工作中腦子丟了?
她呆滯的目光,微蹙一下眉頭,似有若無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徐淮說:
“心跳明明可以用醫學來解釋原理,為什么愛情,不行呢?
上學的時候,遇見一個讓自己面紅耳赤的少年,就能羞澀的連面對面都不敢,總是再三躲避。工作后,在無數個親朋好友的搭線下,也未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過日子的人。
所以外人總是議論,我是否過于挑剔,亦或是趾高氣昂,不易相處。
其實要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兒女雙全就能把日子過好的話,那么現在大多數人就不會選擇去將就一個人,因為不管是誰,都是一樣。
表姐二十三歲的時候,追求一位公司的同事,盡管他心有所屬。表姐還是認為天下沒有撬不動的墻,暖不熱的心。整天就圍著他,直到后來人家辭退了工作,回老家相親。
她才明白,她的喜歡成了他的負擔。
所以前車之鑒,我就很少對異性表現的過于親密,萬一,人家厭煩呢?
可是這一次,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我又能怎么辦”
她向我說這些的時候,我特別想給她一個擁抱,那怕什么作用都起不了。我知道愛上一個人,會把人變的比以往更加寂寞空洞小心翼翼。你開始揣測他的所有,時刻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你想克制自己,可是又辦不到。
是的,這個時候你已經因為這個人淪陷了。
三
徐淮平時很照顧李笛霖,繁瑣的事情,盡量都是自己攔了下來。而讓兩人關系有了一絲微妙變化,是因為徐淮的挺身而出。
店里的老員,總是欺負臨時工,這樣的現象,普遍存在,不足為奇。
可是李笛霖為人老實,從來不說半點委屈,什么臟活累活,也都是自己任勞任怨的埋頭苦干。他話本身就少,也不期望他能揭竿起義,捍衛自己。
餐廳廚房的垃圾,十幾桌胡吃海喝后的殘羹剩飯,外加跑腿小工的雜活全被他一人包辦了。
徐淮內心的火氣壓制不住,就算這個人不是李笛霖,她也要聲張正義,誰讓她空有一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情呢。
她想過一個大男人,怎么能這么娘氣。但是她又想過,男人也不能太事事計較,為了這樣一點小事,大張旗鼓的開懟,這樣也有失風度。
那次已經到了接班的時間點了,她看李笛霖手下的活還是一堆,根本就沒辦法脫身。
徐淮越想越氣,就一股腦的跑到李笛霖面前,把他手里的托盤往桌子上一放,拉著他就走。
嘴里還嚷嚷著:老實人就好欺負了。
店里的員工都不明所以,心想這又是唱哪出戲,莫非兩個人有什么貓膩,或者對上眼了。
李笛霖也是一頭霧水,面對徐淮的熊熊火焰,自己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被她拉著走到了男更衣室。
徐淮瞪著眼睛撇著嘴說:“換衣服下班吧,每次都被人使的呼來喚去?!?/p>
李笛霖干咳一聲笑了出來,回答到:“我今天剛轉班才過來啊,怎么下班?!?/p>
徐淮嘴角一皺,拇指無意掐起了食指,表情呆滯幾秒。對啊,他今天剛轉班,一激動忘記了,這下出丑了。
她怔一怔,接著說,“哦,我這個人正義慣了”
然后腳步打轉就往出口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她咬咬嘴皮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自己多嘴。
“謝謝你?!?/p>
身后突然傳來李笛霖一本正經的道謝,徐淮停頓了下,沒有回頭,而是更加認真的回了句“不客氣”。
那聲道謝過分有著重量,讓徐淮有些接不住。
四
在李笛霖工作第二十九天,距離他離職倒數第五天。
徐淮跟自己說,該怎么放下,這讓人焦頭爛額的喜歡。
這相處的一個月,他是他,她是她。她從見他第一眼,就心心念念,可是他不知。
徐淮想過,大不了,在他走的那一天,就跟他表白,就算不接受,也不會讓自己太難堪。反正日后兩不相見,又有何畏。
但是徐淮的燥性子還是沒有忍住,她希望知道他是什么反應。
所以那天她要了他的號碼,沒有說明緣由,但他還是給了。
徐淮晚上喝了點酒,聽了幾首情歌,看了幾部關于愛情的電影,然后她拿起了手機,撥通了號碼。
“喂”對面回應來的是李笛霖低沉的嗓音。
“我喜歡你?!毙旎春敛徽谘?,開門見山的就是內心深處最想表達的四個字。
“嗯……”李笛霖遲疑的,含糊的給了個擬聲詞。
徐淮掛斷了電話,干笑了兩聲,讓他知道就好了。明明是對他的喜歡那么深沉,為了公平起見,他也有最起碼知道的權利。
事后第二天,兩個人迎頭碰面,卻都不露聲色的擦肩而過。
徐淮還很冷靜的告訴自己,不要難過。
但是下班后,李笛霖跟著徐淮的腳步走了出來,然后喊住了她,他說:“其實我們可以試著交往”
徐淮一愣,不知如何作答,只有干巴巴的看著他,隨后點了個頭。
她的心里一定炸開了鍋,想跳卻又要注意行人,想唱可是又聽慣了傷感的情歌,不知該選哪一首哼個歡快的調調,來自城市吵鬧的汽笛聲也都在嘭的一聲后,安靜了下來。
她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
余下的幾天,李笛霖經常對著在偷看自己的徐淮微微一笑,把徐淮迷的七葷八素,暈頭轉向。
李笛霖離開這座城市的最后一天,徐淮專門請了假去送他。
火車站前,李笛霖說好好保重,徐淮眼淚一下子竄了出來,只是輕微拍打了一下他的衣服,連聲喝道:你也是。
他們沒有同眷戀不舍的小情侶一樣,拉手擁抱,低頭哭泣,俯首安慰,他們只是輕聲道別。
說一聲再見,就各自回頭,期待下次重逢。
五
徐淮總是怕李笛霖學務過重,給他打電話總是要前思后想的避開他所有繁忙點,才會撥通那串熟記于心的號碼。
她曾最恨異地戀,卻也為他將就下來了。
他打來的電話,她總要等他說掛了才舍得放下,聊天記錄都要保存下來,經常休息一天,也要去往他的城市看他一眼,然后連夜又趕了回來。
他生日,她花了一個月的工資,給他買了一個戒指。她說,她想套牢他。
他最喜歡跟徐淮說的一句話就是,等我放假,我就去看你。
可事實是他一次也沒來過,都是徐淮一個人往返兩地之間。就這樣遷就的相處,徐淮也沒有覺得委屈,反正誰讓她喜歡他多一點呢。
她從來也不會過分要求,也不會無理取鬧,兩個人從來也沒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爭吵過,這段感情因為背負了徐淮過多的期許而顯得過分安靜。
他打來的電話屈指可數,他給的驚喜似乎一個也沒有,他只是在需要傾訴的時候,恰巧徐淮就在那里等他。
在我們旁人看來一眼明了,他是優秀,可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他沒有給足一個女生想要的愛情。或許,他只是剛好需要一個人陪他的時候,徐淮出現了。
我警告過徐淮,讓她不要把自己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你給他多少愛,最后就會被雙倍的傷彈回來。
徐淮,不聽。
最終在無數個彼此無聲又沉默的對話里,李笛霖不出外人所料的向徐淮開了口: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還是分手吧?!?/p>
徐淮習慣性的咬緊牙關,重重的應了一聲“嗯?!?/p>
她這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死纏爛打,何況對著一個喜歡的人,又怎么能讓他看輕自己,看扁自己,她千斤重擔的深情,不能被他發現。
掛了電話后,徐淮躺在床上,沒有流淚,就是閉上眼睛,想了很久。
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他只說試著交往,不合適當然要分開??墒撬皇?,她是往長久之計看下去的,換句話說,她是以結婚為目的,可是他卻不是。
徐淮安慰自己,過分喜歡一個人,是不會有結果的,電影里不都是這樣演的嗎?
她在心里反復念叨兩個字,罷了罷了,心碎也不過如此,既死而安。
誰也沒規定喜歡一個人就要有結果,不是么。
六
徐淮分手后的第三個月,深秋,她穿著一件姜黃色的衛衣,水洗破洞的牛仔褲,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拎著一個十寸的蛋糕出現在我家門前,不停的用手指敲打木門。
我出門,迎著柔和的燈光,她橘色的嘴唇挑了一下,眼睛里滿是戲虐,把手里的蛋糕往我面前一放。
“還真以為老娘忘了你生日,來,拿著。”
我恍然,接下她手里蛋糕指責到“還算你有點良心,不過怎么晚上跑過來了?”
她笑吟吟的對著我說,因為想你了啊。我知道她在逞強,她一定是呆不下空蕩蕩的房子。
我把她關在門外,跑到房間里,光速換好衣服。
“同事說今天在ktv等我,大概也是為我慶生,你和我一起吧。”
說著我就拉著她往出租車里坐,其實要不是她來,我想要帶她去放松一下心情,我也就不去赴約了。
到了指定的包間,一打開門,一屋子的人歇斯底里的狂歡。向大家簡單介紹后,徐淮就一直坐在角落下,把帽子拉的很低,遮住了半邊臉。
大家都你爭我搶的拿著話筒不放,我推了推她,把她的帽子扯了下來。
“不要這么垂頭喪氣嘛”
在我半推半攘的帶動下,硬是把話筒塞給了她。同事們也連連應和,她才勉強的接下了話筒。
她點了一首孫燕姿的天黑黑,前奏并沒有什么異樣,我還很慶幸,或許帶她出來放松放松是正確的選擇。
可是剛到副歌部分,徐淮突然哽咽了一下嗓音,停頓了一下,沒有跟上那句詞。
大家都以為調子轉的太快了,她沒有換過來氣,只有我知道,其實不是。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為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她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只有孫燕姿鏗鏘有力卻又細膩入微的原音,在百轉千回柔情敲打的進行下去,直戳了她的內心。
我知道,她想哭,可是忍住了。
傷痛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撫平的,我們曾不被人所愛,才能更好的愛自己,難道不是么。
你為了一個人,放棄了遇見下一個人的機會,這樣對誰都是不公平的。既然你們沒有結果,那就還會有人出現,等著你,愛著你。
所以,徐淮,請在忍一忍,到最后你總會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