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雨打亂了曉莉的計劃，雨水噼里啪啦敲打著玻璃窗也好像敲打在她的心上。從窗外望過去烏壓壓的天和地之間夾著的是差不多的雨傘，而人則是被傘遮了一個半全。

曉莉心里有些慌張，搜尋了一圈可能的原因最后鎖定在阿勝這里，她的男朋友。按理說今天是周一，一般的單位都是工作日，偏偏阿勝的公司流行調(diào)休制度，而又偏偏趕巧每次輪著來的調(diào)休都不在周末，曉莉的假期也就隨著阿勝調(diào)整著，周末也一樣去上班，阿勝調(diào)休這天就私自給自己放個小假。

仔細一想，阿勝已經(jīng)很久沒在休息的這天跨越小半個上海過來找她了。只在今天這天阿勝突然說要過來，曉莉突然想不起從前一起時候都一起做了些什么。

雨還在下著，曉莉遞給阿勝另一把傘，阿勝不接。

“你不和我一起嗎？”

曉莉知道阿勝說的是一起回去，有時候阿勝總糾正她說那是回家，有時候曉莉說回家阿勝又會反問是什么家，總歸就是談話里總提到的那個“家”。

“不知道。”曉莉答。

阿勝往傘外探了探身子，發(fā)梢就沾了幾滴雨水，很快又閃進傘內(nèi)來。

“也好，你在宿舍明天上班也容易，公交車又很擠，太累。”

曉莉沒想好回應什么。

車子像是被什么粘住了輪子一樣，一點點挪過來。車子上是烏壓壓的人，就像天上的烏云一樣。

車門在曉莉正前方打開，曉莉側(cè)過身子讓開了路，排隊的人們繞過曉莉，像是一條條泥鰍一樣鉆進車里，成為烏壓壓的一部分。阿勝剛收回腿，車門就迫不及待地關上了。車子今天出站比平時都快，在一方極小的人頭與人頭的空隙里，曉莉看到阿勝在看她。

車子駛出的一瞬間，曉莉忽然覺得心里更慌了，她想象著自己應該在車上。

“你到哪里了？下一站下車等我吧？”曉莉給阿勝電話。

“你上車了？快回去吧。”

“你不想我去找你嗎？”曉莉試探著。

“你要是不覺得累的話。”

曉莉聽到這里心里像是打了一個響雷。她想他應該怎么說呢，他可以說“肯定想啊，但是你明天上班還要做很久的車，那太辛苦了”他也可以說“不要來啦，我有空了還會來看你啊”。可是事實是他只說了“如果你不覺得累的話”。

曉莉想了一會兒阿勝終究也不是那種喜歡繞彎子的人，說話做事都直白。他說的也有道理，我不覺得累就去，覺得累就不要去了。他是不是想我去不是個決定性的條件，阿勝似乎是把主動權(quán)都給了自己。

曉莉忽然想起一句話來，一個還單身朋友說的，他說就想著能有個人來管他，控制他，告訴他做這個而不許做那個。當時曉莉是實打?qū)嵉匦υ捤凶耘皟A向，現(xiàn)在曉莉忽然明白，那其實是一種渴望有一個人來在乎，一個人不聽其他人的話唯獨在意某一個人，這個人因為自己做這個開心或不開心自己就會想去一一對應坐著去討好討喜，為此精力滿滿的樣子就是愛情最開始的樣子。

電話響了，是阿勝。

“你到哪里了？我剛剛到，但是肚子疼，我先回去一下再出來接你？”

曉莉不覺笑了，好像看到了阿勝的傻樣子。

遠處的天從慘淡的紅色變成橘黃色，一點點追著烏云一點點覆蓋，曉莉心里念著，看著像是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