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悲傷》第十章:再次見面

三年后,米樂從非洲回來,這是她出國后第一次回來,也是合同期滿之后的最后一次,除了同事之外,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她拉著她出國時的拉桿行李箱,自信滿滿,有所期待,又漫無目的。 三年里,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比在國內還宅的宅女,她盡量少地和朋友聯系,除了王大姐主動跟她聯系之外,她把自己所有工作之外的時間都用于自己的小說創作。如果說以前寫文章是為了糊口的話,在非洲的三年里,她的小說就是為了釋放自己,釋放那份對冷羿凡熾熱的情感。

出站口,她不經意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順著牌子看到舉牌子的人,驚奇不小。雖然她們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是她的面容卻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里,她就是印藍。

“米小姐,你好。”印藍也看到了米樂,正大聲地打著招呼,米樂的眼光卻在游離,她知道不遠處應該有冷羿凡的身影,可是她卻始終沒有看見。 “你好!你找我?”米樂不敢確定地指了指自己,以免有一個重名重姓的人讓自己難堪,直到看見印藍點了點頭,她才確定。 “我知道,你在這里看著我舉著你的名字,一定覺得很奇怪,待會兒,我會給你詳細的解釋。”雖然過去了三年,印藍好像還是老樣子,讓米樂想到了“天生尤物”這個詞。

米樂跟著印藍上了車,開車的人也使米樂吃了一驚,不是別人,正是莎莎,莎莎不好意思地對著米樂笑了笑,說道:“好久不見。”其實莎莎一點也不愿意來見米樂,尤其是她清楚了見面目的之后,可是她經不住印藍的軟磨硬泡,最終還是來了。

“好久不見,莎莎!你成熟了很多,我都不敢認了。”米樂說道。 “我也感覺莎莎這幾年有了很大的變化,女大十八變。好了,我們言歸正傳,當聽說你要回來的時候,我們都很興奮,想著只有你能幫助冷羿凡了。”印藍說道。 “幫冷羿凡?他怎么了?”米樂急切地問道,說完之后,又覺得表現地過于急切,尷尬地笑了笑。

“他現在酗酒,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做,簡直像一個廢人。”莎莎不滿地插嘴道。 “莎莎,不能那樣說舅舅!”印藍制止莎莎道,轉而又歉疚地對米樂解釋:“這三年里,發生了很多事情,對冷羿凡的打擊非常大,他現在比較消極。我們希望你能幫幫她。” 米樂被她們的解釋搞得越來越糊涂,不知道這三年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印藍不能幫冷羿凡。 “三年前,我原以為我和他會有一個終結,走進婚姻的殿堂,可是人生總是有意外,當我們開始談婚論嫁的時候,他帶我去見了他的父母,那時候我剛剛找到我失散多年的母親,令我意外的是他的母親竟然是我的親生母親,而我的母親是他的親生母親,由于當年她們兩個為了各取所需,把我們掉換了,冷羿凡本來選擇的結婚對象是你,因為提前知道這件事情,讓他改變了主意,選擇和我結婚,可是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我不能選擇跟他結婚。那時你已經在非洲了。 再后來,他的酒吧被一個深深愛他的女人搞垮了,那個女人是他最信任的人,可是因為愛情曾經支撐著她的全部,當她聽說他要結婚的時候,已經萌生了讓他一無所有的念頭,后來她真的這樣做了,她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把他的款項全部轉出,最后人也逃之夭夭,冷羿凡堅決不讓報警。 現在他一無所有,把房子賣掉了,住在景驛苑旁邊的一個農民房里。他天天喝酒,好像酒能讓他忘卻這些煩惱似的。”印藍一口氣說了那么多,也不管米樂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其實有一些事實是米樂知道的,比如印藍和冷羿凡是彼此親生父母的養子,這是王大姐電話里說的,只是她并不知道竟然是因為這一層關系毀掉了婚姻,正如她自己的想法,這層關系只能增加他們婚姻的籌碼,看樣子每個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我小姨,哦,就是印藍,她最終選擇了等她很久的那個人,現在他們一起照顧我外婆和外公,而舅舅總是讓我外婆擔心,外婆說一天沒有見到舅舅結婚,連死都不敢死,怕沒臉見他陰間的父母。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能讓我舅舅清醒的話,那個人應該是你。”莎莎邊開車邊說。 “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知道你和我嫂子一個公司,我們千方百計打聽你回程的時間的原因,我們希望他還有救。”印藍補充道。

莎莎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知道你和我舅舅走到現在這一步,我有很大的責任,只是希望你過往不究,讓我舅舅能走回正常的生活。” 解釋不斷地在印藍和莎莎之間輪換著,直到車停到米樂那么熟悉的地方之后,米樂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住過幾年的小窩,心里有幾分期許,冷羿凡就在那個小窩里等她。 “白天他一般都在出租屋里,只有晚上的時候去我另一個舅舅的酒吧喝酒,經常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 印藍指了指不遠處的那一棟顯眼的紅房子,繼續說道:“這是他的出租屋,盡管我們說了很久,我們可以找個更好的地方給他,他根本不聽。” “是不是五樓?”一直充當聽眾的米樂,突然問道,倒讓印藍有點驚訝。印藍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你怎么會知道是五樓?” 米樂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她輕車熟路地走了上去,保安處的張大爺見了米樂,激動地說道:“米姑娘,你好久都沒來看看我啦?”“大爺,你身體還好吧?”米樂看著點了點頭的日漸衰老的張大爺,心里說不出來的難受。三年后,張大爺還能顫顫巍巍地把她記起來,她知道這跟她那幾年陪張大爺說話可是有很大關系的。

到這時候,印藍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冷羿凡當初不顧大家的反對,一定要把自己安放在這么一個他們看來覺得不合適的地方,因為米樂曾經在這里住過。 站在門口,米樂的手遲遲地不能落在門上。她想過很多次見面的場景,因為她必須見他一面,在她把卡里的錢補齊了之后。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是這種方式,以前是米樂在門里,冷羿凡站在門口敲門。

三年里,她從來不敢奢望冷羿凡還在等她,因為她知道印藍是冷羿凡命中注定的那一位。只是她也從來沒有想到過冷羿凡會過得這么悲慘。而她自己,靠著一半虛構一半真實的小說支撐著,把自己塞進了自己的小說里,在她的世界里,她早已擁有了冷羿凡,因為小說的結局是美滿的,冷羿凡最終選擇和她在一起,而她在小說里雖然仍舊有家里的羈絆,有錢的憂愁,但是她一不小心成了一個女強人,這樣掃除了一切的不匹配的障礙,他們最終幸福地在一起了。

想到這里,她突然笑了,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覺得只有在小說里才能得到的愛情,現實生活中又回到了她的眼前,現在就一門之隔。

米樂終于把自己的手落了下來,敲在了門上,那敲門聲竟然嚇到了自己。不一會兒,她仿佛聽到了腳步聲,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門縫里卻露出了一個女人的頭,頭發亂糟糟的,好像還沒有睡醒,穿著寬寬大大的男士白襯衫,這把米樂嚇了一大跳。

那一刻,她想肯定是自己太自信了,以為冷羿凡一定是住到了自己原來的房子里,才弄成了現在這樣尷尬的局面,根本就沒有問印藍和莎莎。 “你找誰?”頭發亂糟糟的女人問道。 “我想我可能敲錯門了。”米樂滿臉歉意地說道。 “下次注意點,不要隨隨便便亂敲門。”睡眼朦朧的女人惡狠狠地說道,沒等米樂說話,門縫就隨著人頭一起消失了。 米樂本想拿起電話打給莎莎,卻發現剛才上來的急,所有的行李都被扔在了莎莎的車上,包括最重要的道具:銀行卡。沒有那張銀行卡,她覺得下一步的進展又難了很多。她轉過身,打算下樓去,可是她的心告訴自己,如果下去,也許她再也沒有勇氣上來了。 她的直覺告訴她,冷羿凡就在房間里,她不自覺地轉過身,又敲了門,依然是那個女人的面孔,只是頭發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凌亂了。 “又是你?又敲錯門了?”那女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請問冷羿凡在家嗎?”米樂試探著問道,心里一百個愿意那個女人說你找錯了。 “你是?”那女人的神情變換的很快,剛才的那種毫不客氣變成一副兇巴巴地捍衛主權的面容。

米樂從那女人的表情中看出了變化,也知道了這就是冷羿凡的家,這會兒,她又希望那個女人是個租客,像她以前別的租客那樣,可是這種事情在冷羿凡的身上是不會發生的,這種境況使得米樂有點氣惱。

“我是她朋友,找他有點事情。”米樂這會兒也不能再退下樓去,除非那個女人說冷羿凡不在家,可是女人已經把門開的大大的,請她進來了。

房間里的格局沒有多大的變化,和她走的時候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衛生狀況。那女人指了指沙發請她坐下,接著走向冷羿凡曾經住過的臥室,推門而進,那動作就像在自己家里,讓米樂的嫉妒轉為些許的憤怒,只是她隱忍慣了的性格讓她總是不漏聲色。

等冷羿凡出來的那幾分鐘,對米樂簡直是一個世紀,她早就把印藍教她的開場白忘記了,印藍為了體現米樂對冷羿凡矢志不渝的愛情,不下五遍地讓米樂說“我下了飛機就趕了過來,非常想回國后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你”,可是目前這種狀況下米樂怎么開得了口。

冷羿凡的頭發也是亂哄哄的,從臥室里沒精打采地走了出來,看到米樂的時候,稍微怔了一下,又恢復了毫無表情的樣子,仿佛他從來不曾見過米樂,或者米樂是他天天見到的再熟悉不過的人似的。 “你找我?”冷羿凡開門見山地問道,米樂還是從那不修邊幅的臉上看到了最早認識他時的冷漠。

礙于那個女人在旁邊,本來就不擅口頭表達感情的米樂見到冷羿凡后一下子又緋紅了臉,靦腆地點了點頭。 冷羿凡徑直走向已經站起來在沙發邊拘謹的米樂,很隨便地坐在了沙發上,斜眼看了看米樂,突然一只手拽著米樂的手把米樂拉著坐在了沙發上,嘴一撇,露出不屑的神情,說道:“你是不是來看我笑話的?” “我只是想重新租回我的房子,但是張大爺說我認識的一個人在這里租,我知道肯定是你。看你什么笑話?你有什么笑話給我看?”米樂即便是反問,也有點言不由衷,只是冷羿凡并沒有發現她的言不由衷而已。

面對著米樂的反問,冷羿凡沒有說話。他們說話的時候,那個女人就一直那樣看著,雖然不發出任何聲響,表情卻充滿了敵意。冷羿凡突然把她拉到跟前,坐在他的旁邊,胳膊隨意地搭在她的肩上,好像米樂根本不存在,亦或是為了展示給米樂看。

米樂嫌惡地看著這一幕,腦海里突然想起了李音三年前跟她說過的冷羿凡,也許這才是他真我的體現。 “請問:你的另一個房間需不需要招租?”米樂重復問道。 “我不缺錢,不需要像某些人那樣,給我個租給你的理由。”冷羿凡的不耐煩和冷酷,哪一樣都讓米樂承受不了,她站起身,也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朝門的方向走去。

到門口的時候,米樂丟了一句話,然后門就“砰”地關上了: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我的電話還是原來的電話。 米樂走后,冷羿凡極度厭煩地推開了那個女人,抱怨道:“誰讓你不經我的允許又來我家的?!”“你昨晚醉了,要不是我,你還在酒吧呆著呢!”女人對冷羿凡的過河拆橋有點惱火。

氣沖沖地回到臥室,把門“啪”的一聲關上,匆匆換上自己的衣服,拎起包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冷羿凡只聽到門又一次“啪”的一聲響。 屋里又剩下冷羿凡一個人,他站起身,少氣無力地拖著腳步走向了臥室,床現在是他最好的伴侶,和酒的功能一樣,可以讓他得到片刻的安寧。只是此刻,他走進的不是自己的臥室,而是米樂曾經的臥室,他沒有第一時間上床,而是環視臥室,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進來的時候的樣子,他記得米樂對孫雷的喜歡,她記得米樂說想寫一本小說,他記得自己想拼命掙錢,希望能把米樂的小說拍成由孫雷主演的電影,可是現在他不配記得這些事情了,他一無所有,生活里只剩下了酒和酒精麻醉后的睡眠。如果表哥禁止他去他的酒吧喝酒,他連酒錢都是個問題,他怎么還能承受起米樂的愛。

他突然很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不怎么照鏡子了,這在他以前的生活里,是他的一大樂趣,而這一習慣卻是來自于印藍,印藍總是說喜歡他干凈清爽的樣子,這就使得他不得不在鏡子跟前把自己打扮的干凈清爽。

他抬起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頭發是凌亂的,卻不是以前的凌亂美,胡子不整齊地排列在嘴巴的周圍,眼睛因為睡覺太多出現了眼袋,簡直一個原始森林的野人,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那個冷羿凡了。

米樂從冷羿凡的房間下來的時候,老遠印藍和莎莎就迎了上來,問到冷羿凡怎么樣了,米樂只是輕松地說除了留起了胡子之外別的還是老樣子,她不想提及房間里的那個女人,她不想提及三年后再次見到冷羿凡之后的失落,還有那揪心的難以割舍。

印藍和莎莎請她一起喝下午茶,米樂推說坐飛機實在太累了,希望她們把她送到她回國前已經定好的酒店,莎莎也就照做了。

回到酒店,米樂沖了涼,換上睡衣,想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怎么也睡不著。她想到了李音,也許李音了解冷羿凡為什么變成了這個樣子。晚上,米樂打電話給李音,電話那頭能聽出李音的驚奇,李音說見面會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餐廳定在米樂酒店的旁邊,離米樂較近,還沒有到約定的七點鐘,米樂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她看到餐館里全都是中國人,第一次覺得這么親切,第一次覺得還是國內好,第一次覺得三年是一個很漫長的日子。

盡管三年里她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天翻地覆的變化,她比以前更宅了,她還是很想見見老朋友們,看看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米樂!”米樂感覺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朝著聲音的方向,她抬起頭看到了李音,接著使她吃驚不小的是旁邊的那個人,郭家北,米樂還注意到了兩個人手牽手地走了過來。 “嗨,李音、郭家北。”米樂指著郭家北問李音:“這是不是你說的大大的驚喜?” 李音神秘地說:“這個驚喜已經是過去式了,這才是大大的驚喜。”邊說邊摸著自己的肚子,郭家北趕緊把椅子拉出來,讓李音坐下。 “李音,你這也太神速了吧?恭喜恭喜。”米樂瞪著驚喜地眼睛說道。 “是你有點過分了吧!你一走三年,杳無音訊,我們都以為你打算這輩子再也不跟我們聯系了呢?結婚的紅包就饒了你了,這次寶貝的紅包得翻倍。”李音的聲音里滿是幸福,郭家北時而看看李音,時而看看米樂,只是笑而不語。 “這個不用你說。我只是驚訝,你這個自由人士,怎樣愿意這么快受這種束縛?”米樂記起李音當時總是說不想受婚姻的束縛,現在都已經甘愿受孩子的束縛了,臉上還是一片幸福的云彩。 “沒有碰到合適的,誰不都那樣安慰自己!碰到合適的就要眼明手快、抓住不放!”李音得意地說著,嘴朝郭家北那邊撇了撇。 “半天我是你捕獲的獵物呀!”郭家北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話,說完大家都哈哈大笑。

李音又回想想起米樂離開后,倒是給她創造了一個認識郭家北的機會,她借著問米樂的消息的機會,和郭家北有了聯系,隔三岔五地要郭家北請她吃飯,而郭家北對米樂的愛是由于冷羿凡的介入激起來的,還參雜了太多別的元素,本身就不是多么穩固,很快就被李音的攻勢攻破了,順理成章地就發生了關系,順理成章地就結了婚,順理成章地有了身孕,到現在李音還為自己的主動出擊暗暗自喜。

“光顧著說我們了,你怎樣?”李音問米樂,還沒等米樂回答,她又說道:“冷羿凡的事兒你聽說了沒有?” 米樂點了點頭,說道:“莎莎和印藍已經告訴我了。” “你還別說,那個圈子的人都說冷羿凡夠爺們兒,那個女人把他害得那么慘,他竟然不讓報案,說是這輩子欠她的,就當用錢補清了,他們兩訖了。其實,他根本不喜歡她,也沒給過她任何承諾,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冷羿凡根本不欠她的,換做哪一個男人能這樣!以前只覺得他是個公子哥,風流成性,真沒想到他有情有義。”李音第一次正面地評價了冷羿凡,這倒使得米樂有點吃驚。

李音還打算講話,看到郭家北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才突然止住了嘴,好像犯了天大的錯誤似的,改口道:“我想上趟洗手間,你們慢慢聊。” 看著李音走遠了之后,郭家北表情嚴肅地說道:“米樂,有些事情憋在我心里也不好受。既然李音又提起了,我想你有權利知道,然后再決定是否我還有資格做你的朋友。”

米樂看著郭家北這個樣子,不知道郭家北到底要講什么樣的故事,只是客氣地說道:“這輩子,咱們朋友的情分是斷不了了,何況你又和李音在一起了。” “剛才李音所提的那個女人是我弟弟的老婆,有一年,我弟弟突然告訴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我說那是好事呀,緊接著他又告訴我那個女孩子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不可能和她結婚,我弟弟始終沒有放棄,一直堅持了兩年多,那女人,也就是陸水羽,你應該聽說過她的名字,有一天問我弟弟你愿意娶我嗎,我弟弟不住地點頭,然后他們就結婚了,只是我弟弟一直沒有告訴我,那女人有個條件,如果什么時候冷羿凡愿意娶她,我弟弟要自動退出,那女人沒有等到冷羿凡娶她,而是等來了娶你的消息,于是陸水羽在我弟弟跟前死去活來,有一天我弟弟找我痛苦地訴著苦,無意中我發現這事和你有關,我弟弟就苦苦哀求我,不管怎樣都要拆散你和冷羿凡的來往,這樣子陸水羽也許還可以像平時那樣留在他身邊,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可是那是我弟弟,他離不開那個女人。再后面,莎莎給我提供了很多信息,包括莎莎給你的那一沓錢,那其實是我出的主意,錢也是我放在袋子里的,我不得不考慮你的人品,萬一最終我會娶你。直到你走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真正開始喜歡你了,可是我沒有勇氣把你留下來,我不配。”郭家北的表情很痛苦,他還要繼續說些什么,米樂小聲說道:“李音過來了。” 郭家北突然蹦了一句話出來:“你聯系衛心琴了沒?” “我只給她打過一次電話,就是她預產期后沒多久,她竟然生的是兒子,而不是B超照的女兒,她說她終于出了一口氣,那感覺好極了。知道了她生了兒子之后,我最不擔心的人就是她了。”米樂眉飛色舞地解釋道。

這時,李音已經坐在了位置上,神色凝重地插嘴道。“我可聽說B超照的是什么,生出來的不是什么,這可是很不吉利的,我們那邊都是這樣說的。” 郭家北沒有接李音的話,而是對著米樂說道:“看樣子你還什么都不知道,老鄭和衛心琴離婚了,衛心琴沒有要孩子,老鄭給了衛心琴一套房子,聽說是當時從衛心琴的手上買的,那時候的衛心琴還是個房產銷售員,還給了一筆錢,到底是多少,我并不清楚。老鄭現在和他前妻在一起。”

米樂正夾起的一口菜也“啪”的一聲掉在了桌子上,她憤憤不平地說道:“老鄭竟然是這種人!衛心琴不是都給他生兒子了嗎?這樣倒好,衛心琴成了他們生孩子的工具,生完了,掃地出門。” “這個衛心琴應該最有話語權,到底細節是怎樣的,我也不很清楚,不過,聽說衛心琴自從生了兒子后,以為母憑子貴,囂張地不得了,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這些都是聽說,或說是一面之詞。”礙于衛心琴是米樂的朋友,郭家北好像有意把話說了一半。

這個話題也就這樣無法再談下去了,李音吃著吃著,感覺有點想吐,趕緊起身走向衛生間,郭家北則尾隨其后。那一刻,米樂羨慕極了李音。

雖然郭家北是她曾經拒絕過的人,可是李音什么都不在乎,發現合適自己的就勇敢地追上去,抓住不放的性格,讓她羨慕,再想想自己,畏首畏尾,總是有一千個退后的理由,比如她對冷羿凡的喜歡,她從來沒有主動去爭取過自己的幸福。

想到這里,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里冉冉升起,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直到飯局的最后一刻,她都被那個想法糾纏著,片刻不得安寧。 她目送郭家北和李音的車越來越遠,消失在霓虹燈和車燈組成的夜幕里,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回酒店的房間,把行李收拾了一下,退了房間,叫了的士,直奔景驛苑過去。

她直奔五樓她曾經的房間,到了門口,整了整衣服,把頭發往后理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敲門,一遍,沒人答應,兩遍,沒人答應,三遍,還是沒有人答應。

她放棄了敲門,把拉桿箱平放在門口,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坐上,頭剛一靠到門,就睡著了,可能是坐了那么久的飛機,實在是太累了。

那天,冷羿凡破天荒沒有去喝酒,不過也不在自己的家里,而是被莎莎抓去了印藍的家里,因為老爺子過七十六歲生日,印藍邀請了全家人給老爺子祝壽,老爺子穿的是冷羿萍新買的衣服,冷羿凡和莎莎到的時候,老爺子正在和印藍的老公余暉下棋,印藍和冷羿萍在廚房里,老太太也在幫忙。 冷羿凡手里拿著莎莎幫他準備的生日禮物立在門口,這是他第一次來印藍的家里,看著自己的父母在印藍的家里那種隨便的樣子,他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莎莎看到冷羿凡發愣的樣子,硬是拉著他走到老爺子跟前,說道:“外公,我舅舅給你買的禮物。”說著,擰了冷羿凡的胳膊一下。

冷羿凡已經很多年沒有問冷智云叫過爸爸了,就連這么沒有沖突的打招呼的機會都很少,他更加地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倒是冷智云趕緊接過冷羿凡手中包裝精美的禮物,笑著說:“來了就好。”余暉看到這個架勢,趕緊站了起來,說道:“你來下,我的技術不行。” 冷羿凡還要推脫,卻被莎莎摁了下去,和老爺子下起了象棋,就這樣這么多年,老太太磨破嘴皮都沒有成功的事情,硬是自然而然地成了。

后來吃飯、打牌,還有很多事情,冷羿凡都不記得了,雖然他沒有喝酒。他只記得母親跟他說的話:“凡,我知道你恨我,你怨我父親打你、罵你的時候,我從來不攔,我是不敢攔呀。我嫁給你爸爸,所有的人都覺得高攀了,連我自己都這樣覺得。我家里是農村的,當時你爸下鄉的時候,正好讓我們碰上了,再后來跟著他回來,一直都不被冷家接受,只有你爸對我好。后來生了你姐,你奶奶不滿意,說沒有生孫子,那時候你爸對我很好,他并不想要什么兒子,他的思想一心在工作上,可是我得考慮你奶奶的感受,我甚至害怕如果沒有這樣一個兒子,我能不能留在冷家。到生產的時候,你爸爸出差不在家,我自己去的醫院,其實我也有我的小算盤,如果是個女孩,不管出再多的錢,我也要換成男孩,結果我真的生了印藍,而你媽一心想要個女兒,她那時候已經有兩個兒子。她聽了我的情況,問我愿不愿意換,還說他們家里她做主,后來就這樣我們兩個就把你們給換了。起初你爸爸并不知道,可是我天天做噩夢,夢見的都是印藍剛出生的樣子,有一天晚上,半夜我又做噩夢,你爸問我怎么了,我的心里實在裝不下這事兒了,我就告訴了他,他起初很生氣,我跪下來告訴他不要告訴爺爺奶奶,要不然這個家我也呆不了了,他理也不理我,那天晚上他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晚上沒睡,我也不敢睡,那時他本來就因為超生被別人告了,閑呆在家里,心里不好受,這事兒給他刺激不小,在你爺爺奶奶跟前,他為了我忍著,可是他的氣總是要找個通道發出來,要不然他要逼瘋了,開始他看見你做的不對,只是小吵,我也沒說什么,后來你爺爺奶奶不在了,他的氣越出越大,你好像一直和他不熱呼,總是很陌生地看著他,這讓他更來氣,開始打,我想攔,可是不敢攔,我怕拆散了這個家。媽給你說這么多,沒有讓你原諒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心里少點恨。你不愿意結婚,不想成立家庭,媽知道都是我們害的,媽對不起你,尤其我聽說你的父母把印藍當成掌上明珠,我更覺得對不起你父母,死了都沒臉去見他們,我現在是死不了活不好,簡直就是在煎熬。這話早該跟你說,可是我說不出口,我恨我自己,我該死。”老太太捶胸頓足,鼻子一把淚一把地說著。

自從印藍以他養父母的親生女出現之后,冷羿凡的生活全部亂了套。如果米樂的出現,使他有那么一點改善父母關系的必要的話,印藍的再次出現把所有他的生活都打亂了,先是米樂帶著他剛剛復蘇的愛情走了,后是印藍帶著他殘破的家庭也走了,最后是陸水羽帶著他所有的資產、讓他一無所有地走了。這三年里,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孤兒,他被老天拋棄了。他拒絕任何人的施舍,除了表哥的酒。 他沒有和任何人有過真正意義上的交談,他把自己與世隔絕,除了那些陌生女人,他只有在他們那里得到慰藉。

可是今天下午米樂回來了,他感覺一切又有些不一樣了,當莎莎晚上來找他的時候,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粗魯地對她,而是給了他一個現在基本沒有的笑容,連他自己都被自己驚嚇到了。 莎莎硬是拉著她上車的時候,他沒有反對,盡管他根本不知道她會把他拉到什么地方,直到到印藍的家里那一刻,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看著當了他三十多年的滿頭白發的老父親,他突然不知所措了,而不是以前的厭惡。

他就這樣想著走著,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五樓昏暗的樓道燈光在聽到他的腳步聲后趕緊亮了起來,他習慣性地從褲兜里掏出鑰匙,抬頭卻把自己嚇了一跳,一個女人坐在行李箱上睡著了,整個頭趴在架在膝蓋上的胳膊上,縮做一團。他本能地認為又是那個不知名的女人來胡攪蠻纏,想把她轟走,就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誰知道女人把手一抬,揮了出來,嘴里嘟囔著“別亂”,又睡了過去,這時冷羿凡才看清楚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米樂。

他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輕輕地邁過米樂的行李箱,生怕吵醒了米樂,站在門的里面,看著米樂熟睡的背部,他有點猶豫,是不是要把米樂抱進來,連同她的行李,這等于同意她在這里居住,而他現在的狀況,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何況米樂,男人的自尊心讓他站在門口猶豫不決,最終,他還是輕輕地把門關上了。

換了拖鞋,走向衛生間,干的第一件事卻是對著鏡子,把雜亂的胡子輕輕地刮掉,然后是走進去沖涼,水放的很小,好像怕驚醒門外的米樂似的。 從衛生間出來,他裹上毛巾,走進自己的臥室,讓自己進入到黑暗里,他屬于黑暗已經很久了,可是他無法入睡,這一切都是因為門外的人,他不知道她在門外已經呆了多久,不知道為什么她能在門外睡得那么熟,他只知道現在她對他是一種看不見的煎熬,就像她母親說的自己的煎熬,無法解脫,見或不見都無法解脫。

他極不耐煩地從床上起來,穿上睡衣,在廳里來回地踱著腳步,手一會兒插在褲兜里,一會兒背在后面,一會兒撓撓頭發,每個動作都不會超過一分鐘,好像手此刻對他是多余的。

他慢慢地走向門口,把門開了條縫,希望米樂消失了,同時又強烈地希望她還在那里。她仍舊在那里,以原來的姿勢在睡著香甜的覺,也許還做著夢,他真想把門狠狠地關上,讓“啪”的聲響把她驚醒,讓她知難而退,可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這使得他的心更加煩躁。

最終他還是把門開地大大的,俯身抱起米樂,這時他才發現米樂渾身發燙,像是一團火,他突然有點后悔自己剛才的行為,要是早一點讓她進來,也許她不會生病。他趕緊把她抱在了自己的床上,用被子給她蓋好,一臉凝重的表情。也顧不得自己穿的是睡衣、拖鞋,就大踏步跑了出去,他知道樓下的門診是二十四小時開著門的。 來來回回不到十五分鐘的時間,冷羿凡已經滿頭大汗地又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倒了水,端到臥室,輕輕地呼喚米樂,米樂的眼皮沉重地睜開又閉上,臉上露出一點笑意,那一點笑意足以擊敗一百個冷羿凡。

“吃藥!”命令里帶著太多的關懷,這會兒的冷羿凡忘卻了所有的煩惱,照顧米樂成了他唯一的使命。 米樂順從地接過冷羿凡手中的水杯,拿起冷羿凡已經準備好的藥片,猛喝一口水,把藥片放到嘴里,隨著水一起咽了進去。 “趕緊睡個覺,出出汗就好了!”米樂還沒等冷羿凡的話說完,早就用被子蓋住了臉,顧不上高燒的難受,背對著冷羿凡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盡量控制住不被冷羿凡發現。

冷羿凡把燈關了,輕輕地把臥室的門帶上,走了出去,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半夜一點多了。 他一下子癱在了沙發上,三年仿佛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們一起坐在沙發上討論結婚日子的幸福時刻,可是三年前,他對自己信心滿滿,現在他也許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下才能信心滿滿。 他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把聲音調到最低,手不停在遙控器上摁著,從這個頻道換到那個頻道,眼睛卻不斷地瞥向臥室,仿佛米樂隨時會從里面走出來。

冷羿凡不斷從臥室到客廳徘徊著,把自己忙得團團轉,這樣才能減少一些自己的內疚,最后干脆搬了個椅子坐在了米樂的床頭,看著米樂的臉上出現了汗珠才放心了一些。

冷羿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趴在床上,床上的被窩里空空地,嚇了一跳,以為米樂不辭而別,趕緊跑了出去,卻發現米樂在廚房里忙得不亦樂乎,那情景在他心里盤旋過上千遍了。 米樂轉身看見了他,朝他笑了笑,說道:“馬上就好!”那一刻,冷羿凡的臉又繃了起來,回到了自己冷酷的外表下面,丟了句“如果你病好了,就別賴在這里了”的話,扭頭又回到了臥室里,躺到了還留有米樂體溫的被窩里。

米樂的笑臉一下子僵住了,她根本反應不過來。她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和一本書,氣沖沖地跑進臥室,摔在了冷羿凡的身上。 冷羿凡從被窩里探出頭來,不耐煩地吼道:“別太過分!”卻看見米樂充滿淚珠的氣憤的臉,一下子軟了下來。 “冷羿凡,這是你曾經給我的銀行卡,三年前我本不應該收下,可是我卻沒有拒絕,我弟弟結婚的時候,我實在找不到任何的辦法湊到我媽媽要求的十萬塊錢,我動用了你的錢,從提出錢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再也不配提起我那卑微的愛情了。我臨出國的那些天,不敢見你,我多么后悔我竟然用了你的錢,讓我自己看不起自己。可是很多事情,好像我們都沒有更多的選擇。 這三年里,我把自己困在國外的房間里,拼命地寫作,把開支節省到最小,一分一厘都攢著,就是希望能早點把你銀行卡上的數字補齊。 幸好,我補齊了,現在你的銀行卡上比原來的十五萬還多了一萬,算是借款的利息,再多我也沒有了。 三年里,我省吃儉用,為的就是能盡早把你銀行卡里的錢補齊。你可能會好奇,我怎么能在三年里掙到這么多錢,我只能說這靠一小半的努力,一大半的運氣,雖然我的小說還是無人問津,但是短篇故事卻頻頻發表,這也讓我有了更多的資本。 三年前,打死我都不會相信,我能這么快還完你的錢,就像三年前打死你都不信你現在會一無所有一樣,生命是無常的,老天爺卻是公平的。 這三年里,我時刻都沉浸在永遠失去了你的痛苦當中,只是昨天在機場再次碰到印藍和莎莎,提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反倒對自己有了一些勇氣,而昨天之前,我對你所有的奢望都只能在我的小說里,我希望有一天你在看電視的時候,發現這個劇情怎么這么熟悉,我的影子能在你的腦海里有那么一秒鐘的呈現。 我的小說雖然沒有人看,但是我還是專門印了一本,是給你的,那是我對你全部的奢望,這本書就是我的童話故事。 早餐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吧,我走了。”米樂一口氣說了這三年反復在心里的話,拎起包、提著箱子走出了門,留下了冷羿凡呆呆地躺在床上,他聽著米樂的腳步聲,手里卻拼命地拿起米樂砸過來的書。

書名是《為你書狂》,講的是一個因為父母重男輕女而心里受到嚴重傷害的憤世嫉俗的女孩子米嘟碰到了高大英俊表面冷酷的冷鋒而改變的故事,而冷鋒也是一個因為重男輕女的老掉牙的故事的受害者,他們最終原諒了自己的父母,因為不同的年代早就不同的人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冷羿凡已經有很多年不看書了,現在卻極其認真地看了起來。他隨便翻到哪一頁都覺得字里行間是那么的熟悉,讓他想起很多以往短暫而快樂的回憶。 放下書,冷羿凡走到廚房里,看到早已放涼的早餐,曾經的那一幕又重新回到了眼前,有時候一次可以成就一輩子,這三年來,他站在廚房的門口就這樣看過無數次,坐在椅子上感受過無數次。

他回到臥室,拿起那張銀行卡,覺得是多么的陌生而又熟悉,當時米樂提取十萬塊錢的時候是分了幾次提取的,每次他的手機上都收到了短信通知,而收到這樣的短信他幾乎是狂喜的,在他的邏輯世界里,一個女人拿走男人錢的時候,那個女人要么是貪戀錢,要么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而他認為米樂應該屬于后者,這只能證明他還是不了解米樂,不了解她柔弱的外表下面那倔強的心。

米樂從冷羿凡那里出來后,打了電話給衛心琴,事實上在冷羿凡睡覺的時候她已經聯系了衛心琴,衛心琴在電話里都哭了,衛心琴的哭聲迫使米樂要趕緊過去,只是當時她并沒有想著拖著自己的行李。

米樂見到衛心琴,嚇了一大跳,從一個精于打扮的人一下子變得不修邊幅,和本來就不修邊幅的人的結果雖然一樣,但是使人吃驚的程度卻不同。再看看衛心琴的屋子,米樂雖然沒有來過衛心琴的這個房子,但是以前的家里是去過幾次的,尤其是她們以前一起居住的時候,衛心琴非常講衛生,甚至有些潔癖。

“米樂,我以為你也跟我斷交了,我不值得任何人同情。”見了面,衛心琴的第一句話就把米樂說愣了。 “衛心琴,你這是怎么了?”米樂聽說了衛心琴離婚的事情,本以為她會抱怨老鄭,本以為她會成為一個現實生活中的祥林嫂,卻沒有想到她的開場白竟然是自責。 “我自作自受,我以為有了兒子就有了一切。當我知道我生的是一個兒子的時候,我簡直說不出我那種高興的心情,同時我心里也想著終于可以出口惡氣了,怎樣報復我的婆婆這個念頭一直在我心里。老鄭更是把我抬得很高,我媽想在城里給我弟弟買個房子的事情,很快有了著落,這讓我更有了信心,我在家里感覺有了女皇的感覺,不論對老鄭還是對我婆婆都呼來喝去的,一點不順我的心思,我就耍性子。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真好,難怪大家都爭著想當皇帝呢!”說道這里,衛心琴苦笑著看了看米樂。

“你這樣是不是有點過了呀?咱們都是重男輕女思想的受害者,你怎么反過來享受這種感覺?”米樂責問道。 “誰說不是呢?可是有時候你無法抵擋不請自來的欲望,還有壓抑已久的報復心理。”這句話從李音嘴里說出來、從王大姐嘴里說出來,都不會使米樂從衛心琴嘴里聽到那樣驚訝,要知道以前你說個杞人憂天都需要解釋的衛心琴,怎么能說出這樣有哲理的話呢。 米樂瞪大了眼睛,衛心琴根本也沒有給她插話的機會,喘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先從我婆婆下手,老鄭經常出差在外,我就經常在老鄭回來的時候說婆婆對我怎么不好,我試圖用我婆婆曾經對付我的那一套對付她,曾經她把她兒子據為己有,用她兒子的孝心欺負我,生了兒子之后我覺得老鄭明顯地偏向了我這邊,可是姜還是老的辣,她竟然不自覺地和老鄭的前妻聯系,她前妻當然沒有和她一伙,只是卻把我嫉妒的心勾出來了。兒子一歲半的時候,我逛商場的時候,偏偏碰到了我以前的男朋友小孫,你應該還記得他。那天,我剛剛因為婆婆的事情跟老鄭鬧了點別扭,一個人在那里狂購物,他就在那個時候再次出現的。”

衛心琴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米樂,那眼神里充滿了憤怒,還夾帶著悔恨,這使得米樂的心不由地一緊,脫口而出:“你不會……” 米樂停住了,她不敢說下去,又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她在等衛心琴,衛心琴縱然有很多小毛病,在米樂跟前她基本還是很真實的。 “我希望我這輩子再也沒有碰到他,可是我偏偏碰到了,說實在的,我再次看到他的時候,我感覺我當年嫁給老鄭就是一個錯誤,我只是貪圖老鄭的錢,不愛他,而對于小孫來說,他懂我、愛我,那時候我在老鄭的家里雖然站穩了腳跟,但是我每天都不快樂,以前有什么事情我都會問問你的想法,有你在,我從來不會感覺到孤獨和無助,可是你一走幾年都不和我聯系,我感覺到自己生活的毫無意義。 再后來,我和小孫就有了一次、兩次、三次的見面,開始他確實也帶給了我短暫的快樂,后來我才發現他根本不再愛我了,他只是為了報復我,因為我當時拋棄了他,這時老鄭的母親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這事兒,找著和我吵架,我當時心情也不好,就說了一些狠話氣她,結果她突發心肌梗塞,進了醫院就沒有出來。 老鄭的姐姐把所有她媽的死全賴在我頭上,又把我的所作所為告訴了老鄭,不管怎樣,母子情深,何況是我氣死了老太太,又給他戴了綠帽子,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再原諒這樣的女人。 我和老鄭協議離了婚,孩子全部歸他,他把這所他稱之為定情信物的房子給了我,又給了我五十萬,可是錢現在對我根本沒什么用,這幾個月來,我連逛街的欲望都沒有了,我以前最容忍不了家里臟,這個你最清楚,現在你看看我的所謂的家,和一個我以前眼里的狗窩有什么差別。”說完,衛心琴指了指整個凌亂不堪的房間,發出了幾聲苦笑。

米樂這個衛心琴曾經的軍師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衛心琴的話茬,衛心琴所講的每一句話都讓她震驚,她不相信那是衛心琴的所為,她突然想起了郭家北那天講述衛心琴時的表情,現在她全明白了。

“我知道,老鄭是不會原諒我了,我只是不知道未來孩子長大后會怎樣對待我這個親媽。”衛心琴繼續說道,“好久了,我都沒臉去看曾經給我帶來那么多驕傲的兒子,聽說老鄭的前妻在幫忙照看兩個小孩兒,我覺得老鄭應該和他前妻在一起,他們原本就是一對。”衛心琴頓了頓,自己都笑出了聲。米樂知道她那笑聲里的悲苦,她俯身上前摟住衛心琴,說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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