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滾滾紅塵
睡得正香,電話鈴聲一次次地想起,艾曉雅惺忪著雙眼,陌生的號碼,一遍遍按成靜音。惱人的聲音一次再一次抗拒。不小心接通,聽到有些似曾相識的聲音,又是一個病人,隨之掛掉。一條短信:今天我生日,賞臉接個電話。世界上最不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哪位?”有點兒明知故問,那是武韜的臨時號碼,聽到他聲音的剎那才恢復一點仿佛遙遠的記憶。“我快到你家了,想見你一面。”“我困得不行,眼睛都是腫的,算了吧。”“在我眼里你什么時候都美。我差不多一個小時到,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休息。我上午剛去了民政局,又去了趟單位辦些事。。。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半小時夠了。”
這種人屬于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為了不讓他再“按圖索驥”,睡了四五個小時的艾曉雅閉著眼睛坐起身,又干嘛呢?剛送走的佛爺又飛回來。對于武韜的話,艾曉雅后來鎖定了一些應對原則,說半句留半句的概不多問,說整句的概不接茬,只是對于這樣的突然“造訪”不知如何應對。這段時間,艾曉雅沒有再接過武韜一個電話。時間會讓他冷卻熱度。沒想到這么快就又回來了,簡直瘋了。
四十分鐘的光景,“我到你家樓下了。”艾曉雅胡亂地穿好衣服,下了樓,四下環顧,剛要打電話,旁邊一輛“四環”按喇叭。窗戶打開了,艾曉雅開門上車。瞥了一眼,不同往日,武韜一身深色西服,暗紫色襯衣。“什么事?”“是這樣:”這是武韜常用的開場白,也是地道的首府人事兒事兒的通病,“我挺喜歡你家附近的那家酒吧,想考察一下,我想讓你替我把把關。”“我什么都不懂,替你把不了關。”“你陪我去看一下,耽誤不了您多長時間。”艾曉雅不再說話。
很快來到體育酒吧門口,旁邊沒有停車位。武韜跟門口的保安商量暫時停在固定停車位上,保安竟然同意了,只見返身回來的武韜從汽車手扣里拿出一個鑰匙包,說著“這個我擅長”,又對艾曉雅說以后我教你怎么放別人的車擋。只見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東西弄了一下輕易就把車擋放平了。走進酒吧,艾曉雅找了個陽光充足的位子坐下,帶著困意半瞇著雙眼。武韜找到了酒吧的經理,經理拿來四瓶啤酒。倒,大白天到酒吧喝酒!瘋了!艾曉雅想著自己不是也瘋過嗎。武韜走過來,問她:這兒不曬嗎?沒等艾曉雅回答,又接著說了一句:你是應該多曬曬太陽。隨后走過來的經理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只是二十七八的年紀,穿著黑色T恤衫,大概聊了聊酒吧的經營狀況和目前酒吧及餐飲行業的一些市場行情,艾曉雅半瞇著眼睛不經意的似聽非聽。武韜聽完說:“我一直是有些不成形的想法,直到到你們這個酒吧,前幾天又在沿海城市留意了一下,才突然決定開個酒吧。一是我自己是個喜歡泡吧的人,想有個自己的地方;二來現在有些閑錢也不知道投資什么,所以想看看這個市場。我也是個窮人,一定會看收益回報率。我想加盟你們,讓她來管理。。。”武韜看了她一眼,她皺著眉頭,什么跟什么啊。經理走開接電話時,艾曉雅覺得滑稽地對著武韜:“什么叫我管理。我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是個常泡吧的人。我可管不了!”“我覺得你很合適啊,一來咱自己不用再找別的酒吧了,二來你也不用自己在家獨飲了,三來也有個事做,你不是現在賦閑呢嗎?!再說你不是也挺小資的嘛!”“我小資什么,還大資呢,我資得上去嗎?也就一赤貧。這事兒你找別人吧。我現在找工作呢!”
武韜轉過頭,像是嘆了口氣,“先不說這個,這些天你把所有的安排都推后些,幫我一起跟這兒的經理走些酒吧看看情況。就是因為你不常泡吧,你才能客觀地看到我看不到的東西。”這是什么話?“我。。。沒時間。”武韜便不再理她,黑色T恤衫走過來,又聊了些各自的觀點和想法,艾曉雅一句話沒說,只是不時揉揉眼睛,拿出一根煙,武韜替他把火點上,又把煙缸朝艾曉雅跟前推。這是武韜性格缺陷外偶爾流露的紳士風范,難得的可取之處。艾曉雅沒有聽得太仔細,卻看出武韜已有意挖人墻角,武韜的做事風格盡得厚黑學的真傳,整個一個“水煮厚黑學”的現實版解讀。自己放在書柜上買了有十年的盜版《厚黑學》,翻了幾頁便不敢也不想看的書竟然看到了這么真實的立體讀物。
談得差不多了,走出酒吧,上車后武韜問去哪兒,“我回家”。“好”。車上武韜說了些關于酒吧的想法,艾曉雅覺得他又理想化了,不免想打擊一番,后來還是盡量使用了中性婉轉些的語言。“我想讓你去跟我一起看看幾個地方的酒吧經營情況,其實也是希望你多給我一些意見。因為我喜歡,難免會理想化,會忽視很多問題。再者你這個人比較善于批評指正。”艾曉雅有點兒想笑。是的,好像跟他見面說話都是處于對抗的狀態,一向自認為比較善解人意又通情達理的艾曉雅也沒有這么對某個人有針對性,凡事幾乎都是本能地唱反調。“我想問你為什么這些天你一直都不接我電話?”“沒什么,就是覺得你這個人報復心強,我還是別招惹。”“我這個人一貫是不記后賬,有仇現場就報。你可以放心了,也不用凡事針對。我不追你了。”艾曉雅覺得自己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下來。“其實我要是想讓你難堪,現在就可以問你,我曾問過你的話,‘等我一無所有再過來追你你會給我機會嗎’,你不是說過‘等你到那個時候再說’嗎,我現在就是了。”艾曉雅看著窗外,想起他電話里說的上午去民政局的事,這個時候還是沉默為好。“你跟你的王子怎么樣了?到什么程度了?”????? “沒到什么程度,本來也是不可能的事。”艾曉雅有些黯然。 “可你自己不還是放不下嗎?”?? “那又怎樣!”?????? “你不用一副總做逃的樣子,現在我不問你了。今天我生日,你不祝我生日快樂嗎?”艾曉雅覺得武韜這個人說話向來不靠譜,但又大可不必問什么,“生日快樂!”
“我一周后去深市,希望你能幫幫我的忙。謝謝。”艾曉雅沒回答,一根煙的工夫,“我回家了。”“好好照顧自己。別總熬夜了,珍惜你的美。”艾曉雅覺得好笑,“沒有美了。你也保重吧。”
回到家里,艾曉雅想繼續休息,可是又睡不著了,抑制不住給永遠隱身的倪志軒發了消息,沒話找話。期間接到林逸的即時消息,“姐姐,干什么呢?上次去你家那邊辦事,想請你吃飯的,但是你沒有接我電話。”?? “哦,我以為是別人。”?? “呵呵,你怕是他吧。下次我給你打電話前先給你發條信息,我不會冒名的。”艾曉雅覺得這兩個人真是搞不清,她也不想搞清楚,“其實沒有必要,大家認識了,都是朋友,不應該弄成這樣。”當然,艾曉雅覺得朋友的定義很泛泛,像他們那樣的“朋友”,有太多不穩定因素,艾曉雅還是敬而遠之為好。不能不知不覺又是掉進溝里的感覺。自己既沒有研究過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又沒有讀過厚黑學,也沒有智慧的頭腦,玩兒人的事情沒干過也沒有任何興趣干,向來都與人為善的她還是遠離是非之地為好。
又到了正常人下班的時間,座機鈴聲,鄭可誠:“干嘛呢?”?? “沒干嘛”。?? “沒干嘛是干嘛呢?上網呢? 是不是一邊上網一邊偶爾想一下我?”? “沒有”。?? “真實在,我喜歡。”? “你干嘛呢?”?? “上班呢。一堆事兒。忙著忙著就覺得少了什么,原來是沒給寶寶打電話。吃飯沒?”? “沒有,跟人約了。一會兒就出去吃飯。”? “哦,我剛要問你今天是不是有約了。那你吃飯去吧,多穿點兒啊。過幾天我帶你一起去逛街買衣服。”??? “算了”。? “不行,我說了一定要給你買件外套。你那件總出羽絨的羽絨襖都穿了那么多年了,一定要買件新的。”? 鄭可誠又是哄孩子一樣的語氣。艾曉雅笑笑,“你忙吧。”
為了世博會的事鄭可誠忙了近乎兩年的時間,還有一年半的后續工作。一路走來,艾曉雅也深知他的不易,他靠著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從一個追求藝術躊躇滿志的青年完成如今半藝半商的經營者的蛻變,艾曉雅一直都看著他在成長,在進步。最初,在艾曉雅的眼里,對鄭可誠是充滿崇拜的,或許是曾經自己年少時的對藝術的夢,她欣賞他獨到的見地,深邃的思想,以及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和事業心,都曾經是艾曉雅渴求的。那時的鄭可誠是艾曉雅心中的陽光。那段時光也是最美好的時光。鄭可誠也曾深情地對她說這一路走來她給他的太多太多了。即使在最忙的時候,鄭可誠也在實現自己曾答應過她的一個一個的承諾。即使在艾曉雅提出分手后,他依然堅持帶著她走過他上了四年學的美麗城市,在相識最初艾曉雅聽到他說起那個世外桃源般的美院,那座島嶼,一直充滿向往,要他一定要帶她去看看。他們一直渴望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子一定要是哥哥。艾曉雅從小就渴望有個哥哥,渴望有被保護的感覺。可惜這是個永遠的遺憾,還有關于兩個孩子的名字。多年來他們共同走過的一切的一切。。。然而不知什么時候,他們在路上丟掉了彼此。艾曉雅還記得兩人最后一次單獨去吃飯,去唱歌他送了她一首:生命中的精靈。個中無奈,只有他們自己清楚。
艾曉雅斷斷續續地回憶著,像在回憶別人的事情,心里沒有太多悲哀,沒有太多幸福,都是淡淡的,像是與自己沒有太大的關系。可艾曉雅卻對自己這么回憶自己的回憶感到憂傷。她的心不再有波瀾。她還清晰地記得那時幾乎每天都能見面都生活在一起的他們在等待中即將看到他時心跳是怎樣的歡快悸動,在長達有六年的時間吧,直到后來自己的心再也沒有那樣跳動過,再也沒有。她掏空了自己的愛,便不再愛了。即使對倪志軒,她也常常懷疑那愛是否只剩下空洞的軀殼,即使也那么地熱烈,心卻再也不似那般地跳過。或者說倪志軒無法拯救她那急需拯救的愛和靈魂。
然而滑稽的是那么不同的兩個人,兩種不同的愛在艾曉雅心里,竟是像分不清梵高和畢加索的長相與作品一樣,只記得一個是死后才被人發現是大師,一生窮困潦倒;一個是生前就做了大師,一生輝煌至巔峰。而自己面對的兩個人,一個是生命中真正的初戀,一個是生命中的第一次一見鐘情。她未刻意對兩人做比較,因為實在沒有共同點。只是她不了解自己怎么會愛上如此不同的兩個人。艾曉雅因此覺得自己癲狂,覺得自己需要治療。她的思想已經進入完全混亂無序的狀態,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有天也會選擇像梵高、三毛那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的思想意識完全被虛幻占滿,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經歷過,是不是真的認識那么兩個人。如果自己不再有愛,甚至不再需要被愛,那么活著的意義在哪里?人們都在說著,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人生還有許多別的事。是的,可是所有的事都離不開一個“愛”字,親情之愛,友情之愛,愛情之愛。。。假如這一切的愛都不再真實,她一定不能多留在這世間一秒鐘。假如這世界只剩下冷漠,她一定被“凍死”。而她卻感覺,這冷漠在朝著她慢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