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雷鳴般地掌聲過后，衣著華麗的貴賓們紛紛上前獻上自己的禮物。

“駱駝，你包里裝的什么？”林木森一屁股坐在駱月旁邊，問

“從剛才神神秘秘的了，問也不說。”蘇杭嘬了一口手里的香檳，語氣微微不悅。

駱月抓在手里的小背包，忽然有點燙手，看著整個大廳里各種各樣她沒有見過的高檔食物，和賓客們送上的各種奢侈品，駱月第一次體會到難堪。在他們面前拿出媽媽烤的糕點還有在飾品店里買的絲巾……拿出這些會不會顯得太……太寒酸？要在大家面前大大方方把盒子拿出來，端在林奶奶面前招呼：“來來來，奶奶吃點兒，這是我媽媽做的。”“看看我在廣場飾品店買的絲巾漂不漂亮？”她做不到，她甚至覺得有些丟臉。

駱月的自尊心有點疼。“沒……沒什么。”

看著三個人齊刷刷地看著自己手里的包，駱月咬咬牙“是……是我給林奶奶準備的禮物”駱月說完，就站起身朝臺上的林奶奶走去。

“林奶奶，我叫駱月，我和林木森是同班同學。這是送給奶奶的花，它叫八仙花，是我自己種的，它的花語是希望、健康、美滿、團圓，希望奶奶健康長壽闔家歡樂。”“還有這個……”駱月攥緊手，一狠心，扯開小背包的拉鏈從里面捧出一個大大的保鮮盒。看到整個大廳的視線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再接上林木森、蘇杭、彭宇三個人奇怪的眼神，駱月死心地閉了閉眼睛，愛怎么鄙視就怎么鄙視吧，反正今天就是沒什么臉的。“這個是我媽媽做給奶奶的小糕點……奶奶不嫌棄的話，可以嘗一嘗。希望林奶奶的生活像糕點一樣甜甜蜜蜜。”“還有……這個是我買給林奶奶的絲巾，希望林奶奶像十八歲那樣漂漂亮亮。”駱月斷斷續續又一口氣說完，捧起保鮮盒禮品袋還有一束花兒遞到林奶奶面前。

“哈哈哈哈！”林奶奶發出了整場第一個爽朗的笑，接過駱月手里的東西，把禮物袋和花兒遞到旁邊助理的手上，吩咐到“絲巾送到我房里，花兒插好也送過去。”騰出手來，打開保鮮盒，拈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嗯！好吃，你媽媽手藝不錯哦！替我跟她說聲謝謝！”

說著林老太太看著面前有些戰戰兢兢的小女生，慈愛地拉過她的手“森兒能有你這樣實心的同學朋友，真是幸運啊！你的八仙花還有糕點絲巾是我見過的，最最珍貴的禮物，因為真誠，所以它們比什么珠寶首飾都有份量，謝謝你，駱月，讓奶奶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說著林奶奶朝著駱月張開了一個懷抱，駱月愣了愣，展開笑顏，回抱了林老太太。

這時，林木森也走上臺“奶奶，我也想嘗嘗那個糕點”

掌聲雷動，現場的氣氛陡然 high了起來 。

駱月怔怔地走回沙發，她就像誤入宮殿的小乞丐，格格不入。就在剛才，她居然想，沒有人發現的話，回去的時候，就把包里的東西悄悄扔掉好了，這樣就不會難堪了。這個念頭出現的一瞬間，駱月想起來爸爸媽媽說過的，心意是不分貴賤的。咬咬牙，駱月還是捧出了自己的禮物。林老太太和藹的笑，讓駱月感到后悔。真慚愧，剛才自己居然會有那種虛榮的念頭。駱月不敢相信，在這里她看到了秦空。秦空是林家的養子？秦空說過他沒有家人的，養父母也不算嗎？那么秦空和林木森……？是怎么回事呢？駱月想不清楚。在鎂光燈下出現的秦空，和平日里她看到秦空，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在這里的秦空，好像…全身上下，都戒備著。

秦空甚至沒有看駱月一眼，就挽著一個美若天仙般的女孩子出去了。駱月說不出來那是怎么樣的一種感受，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漫上心頭，她好像從來不認識秦空一樣。

“駱月，有些話，我本來是不想跟你說的，但是，秦空他……”蘇杭的聲音在駱月耳邊緩緩響起。一字一句，像是寒冬凜冽的雨，落地之前先化成冰，重重地砸在駱月的臉上、身上，分不清清楚是冷，還是疼。

是，她是不了解秦空的過去，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看見秦空的善良坦蕩，她心里完美的秦空，為什么在蘇杭的口中變了樣？

蘇杭的話已經說完了，可是駱月的腦子里卻嗡嗡作響，一片混亂。困惑大過沮喪。好難受，駱月有點站不穩，好像離開這里。

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話，駱月最后看了蘇杭一眼，費力穿過人群，出了大廳。她今天不該來這里的。

出了大廳，不知道走了多久，耳邊的歌舞喧嘩漸漸遠去。駱月也不知道她走出林木森家里沒有，一屁股坐在了灌木叢邊的椅子上。駱月感覺自己走在濕軟的迷霧里，一腳踏空，下面是一地棉花，還有漆黑一片的天空。

不遠處的聲音再一次闖入駱月的耳膜。

“啪！”一聲，是一個重重的耳光打在了誰的臉上，駱月甚至可以聽到一群人倒吸一口涼氣 的聲音。

“你以為沒有我你能活到今天？秦空，你這冷血又無情無義的畜生！”

秦 空

這兩個字化成一股熱騰騰的什么沖上駱月的腦門兒“請您不要這樣和秦空說話！”駱月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腦子不聰明，可是就是我這樣的傻瓜都知道，秦空他，是最有情有義的人！什么冷血，什么殘忍，全都是強加給他的，你們，全部，這里的所有人，你們不過是欺負秦空善良！居然開誠布公地指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說那是養子，你才是最無情無義的人！”

他們居然這樣說秦空，駱月發現，她根本沒有辦法原諒，不管是蘇杭還是秦空的父親和在場看著秦空挨打一言不發的所有人包括林木森。在她莽撞地沖出來之時，蘇杭說的話就失效了。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內心的感受，月亮是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可是誰又能保證他永遠光明正大沒有秘密呢？就算他表面冷漠、悲觀、戒備心重……這都不是真實的他

駱月不確定那道數學題的答案是什么，駱月不確定她能不能考上大學，駱月不確定媽媽今晚上會不會做紅燒肉，駱月不確定明天是晴天還是雨天，駱月不確定頂樓那顆不知名的花什么時候開……駱月有很多很多的不確定，但是她可以確定秦空不是他們口中冷血殘暴的人，誰也不能那樣說他。

駱月上前一步，再一次不管不顧地，抓住秦空的手，拉起他離開這個令人難過的地方。

駱月拉著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頭也不回。

秦空，我們一起詛咒那些污蔑你的人，好不好？

今天駱月的手很涼。

駱月牽過他很多次，有意無意，秦空記得，每一次她的手心都是溫暖的。

多不像話，他一米八的大個子，在一個瘦瘦小小的女生身后被她牽著走。穿裙子的女生是這樣走路的嗎？還好她身上的連衣裙裙擺夠大，要不然她這么大的步子肯定邁不開。

“駱月。”秦空開口

這其實是秦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駱月握著他的手沒有回頭繼續走。

“駱月。”秦空腳步頓下來，手上一用力，駱月就被她扯過來面對著他了。

清澈的眼淚在她的臉上肆意地滑行。她在哭。

秦空微微一怔，隨即嘆了口氣，靠近一點，取掉她的眼鏡，扯起西裝的袖子給她擦臉上的眼淚。

“駱月。”秦空重新把眼鏡給她戴上，再次輕輕地喚她

駱月抽了抽氣，甕聲甕氣地答了聲“嗯…”

“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