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影評《嫌疑人x的獻身》石泓的自戀世界

——要么不愛，要么愛到死

作者：心理師許艷麗

［注：本文影評內容僅限電影，與東野圭股小說原著的內容無關］

為什么唐川說了幾次：“在我的印象中，他不會這么做。”

但每次，唐川的印象都錯了。

因為在石泓的世界里，沒有其他人，所有的其他人都是他的一部分，所以沒有人能夠真正理解他，就像沒有細胞能夠理解自己的主人。

他可以任意變換自己的姿態，而不需要在意任何細胞（其他人），所以沒有人是真正了解他，他也不會向任何細胞（其他人）解釋自己的做法。

他就是石泓。

1.你們都是我的一部分：因為我的世界里只有我

地理試卷上，石泓用彩色的筆畫了一張畫，老師憤怒地對他說：“你這是上地理課，還是繪畫課！？”全班同學哄笑，但石泓只是默默的看了看他們，又低下頭去學習。

他對老師和同學都毫不在意，好像他們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一樣。當然，也確實如此，他在卷子上畫的是四色數學，而除了唐川，其他的老師和同學根本不知道。

但他無視他們的無知，毫不解釋，沉浸在自己的數學世界里，體會著數學中的優雅和有趣，就這樣已經心滿意足。他根本不需要與任何人發生連結，他的樂趣在自己跟自己玩耍。

同樣，對待陳靖他也是如此。他愛的是他自己心中的陳靖，與真實的陳靖毫無關系。陳靖根本不知道她救了石泓的命，陳靖也不知道石泓喜歡她溫暖的笑容。

但他同樣無視陳靖母女的無知，就好像他無視其他人的無知那樣。他幫陳靖母女脫身，擅自殺害了一個流浪漢，并偽造了自己變態的身份，最后還將殺人兇手的嫌疑放在自己身上。可這一切陳靖母女都不知曉，他沒有做出一句解釋。因為他根本不需要與陳靖母女發生連結，他的樂趣在自己跟自己心中的陳靖玩耍。

如果唐川沒有發現案情的真相，石泓也并不會告訴他真相，他只需要在心中告訴自己：“我贏了。”也就足以讓他歡喜。他的心中沒有別人，也不裝下別人。

這是一個極度自戀，到了自戀人格障礙的人。他把所有的發生都在自己心中完成，不舍得拿出一點，不舍得讓任何一件事是由另一個人發出，所有的一切自編自導自演，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棋子。

“為什么？！”這是石泓看到陳靖自首時候他最后詫異的語言，因為在他導演的戲中，陳靖不應該出現。他的模型里，沒有考慮到其他人是擁有獨立的人格，而獨立人格都是變量，但自戀的石泓無法理解。

生活里我們也會經常做類似的事情，只是可能還沒有到達這么深的自戀程度。

比如高傲的美女說：“我不會去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我才不想主動。”這就是美女在心中的自導自演，在她跨出社交之前，就設想了對方給予自己的反饋，整個過程全在她的心中完成。她不舍得將機會留給對方，無論對方是冷酷的對待自己，或是熱情的對待自己，抑或是其他都毫不留下。

此時對方已經成為了美女的一部分，完全沒有了獨立人格。

那么當一個看似冷酷會拒絕自己的人，卻十分熱情的跟美女打招呼的時候，美女的心中是否也會驚呼：“為什么？！”

2.愛上你就要死去：因為我的世界里沒有我

與之相矛盾的是，其實石泓的世界里既只有他自己，也完全沒有他自己。

不拜金，不戀愛，不建立關系，是因為一旦在意起任何事情，就會無法自拔。他就跟《這個殺手不太冷》里的里昂一樣，殺手是不能動情的，動情就會死。但不動情，只是防御太癡情。

因為愛的太炙熱，只會熱到飛蛾撲火的地步，所以要么不愛，要么就愛到死。

石泓愛數學，沒日沒夜的跟數學在一起。未老先衰，精神萎靡，但既然愛了，世界里就都是它，自己已經不重要。

石泓愛陳靖，每天光顧她的餐館，她出了事，自己奮不顧身，舍命相救，但既然愛了，自己的性命就已經不重要。

但自戀的他，沒問過數學是否需要他這樣的愛，也沒問過陳靖是否需要這樣的愛。暴力主義者的愛情就是戀物和自戀（李孟潮）。所以，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別人怎么想。

陳靖最終去自首，因為她無法接受石泓給予的這種愛，但自戀的石泓卻無法理解對方為何不接受。

石泓的愛，感天動地的——只是他自己。

一位來訪者說：“我單身時都很獨立，但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會總想粘著他。把自己認為最好的都給予對方，可最終受傷的總是自己。”沒有人能接受忘我的愛情，因為愛情的前提就是平衡、對等。

3.為何“我的世界里只有我”或“我的世界里沒有我”

“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我的世界里沒有我”其實只是一體兩面，本質上是相同的。

1）看起來軟弱，萎靡，安全可靠的石泓，卻輕易而殘忍地殺掉一位流浪漢。因為安全只是為了防御內在的危險，或者說當一個人知道自己太危險了，所以會將這份危險深深地埋藏起來，以免被內心的道德打壓，或者會控制不住。

當危險到可以輕易殺人的地步，且我沒看到石泓有一點內疚和懊悔，這說明中他的內心中對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有深深的敵意和暴力，所以他只能夠選擇戀物——愛上數學；所以他只能自戀——因為他的世界里沒有任何其他人。

2）那為什么他的世界里也沒有他自己呢？

因為在石泓的世界里仿佛只有自己是A國人，而其它人都是B國人。

但他愛上了陳靖，陳靖本屬于B國人，A國里只能有自戀的石泓自己，所以要想愛上B國人，只能他自己也成為了B國人。B國的人愛慕虛榮，關注容貌，很“俗氣”，所以石泓愛上陳靖后也開始變得“俗氣”。

但這樣一來，他的A國就沒有人了，也就是他的世界里變得完全沒有了自己，我們看到了他那獻身一般的愛情、不顧自己死活的愛情，所以對于一個極端自戀的人來說，愛情就是墳墓。

可惜最后唐川看清了他的布局，陳靖成為了不可控的變量，自戀嚴重受損的石泓回不去了A國，也待不住了B國。

突然間我們見他喃喃自語，腳步踟躕，因為AB之間界限模糊。

世界里也不能只有我，世界里也不能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