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李曉因為抑郁癥自殺了,3月13號,也就是3天前。這是我今天上班的時候因為查熱點看到的新聞。3天前,當一個絕望的人準備放棄自己,和這個世界說再見的時候,我在做什么呢?說實在的,假如我不去翻看自己的日記不查找工作日報,我已經沒有了一點印象。我已經想不起來三天前、兩天前的自己在干什么,甚至連昨天發生的事在今天早上想起來就已經模糊掉了。
已經來不及去回憶那一天的自己在做什么,當看到新聞的時候,情緒早已猝不及防地蕩開,就像走在路邊,一不留神掉在水里,想掙扎著上來,結果一個浪打來又把自己吞沒,胸悶、痛苦、難過……最主要的是,你無法呼救,你要一秒、一秒地自己去承受這種情緒。外面的車來來往往,我早就聽不到鳴笛聲了。公司周圍同事的鍵盤聲、樓上裝修工人的電機聲,我都聽不見了。在我承受的時候,眼淚便涌了出來,它沒有一絲的聲音,就是自然開的閘,一直淌,一直源源不斷地淌出來。接著就是肚子痛、反胃,看電腦都有點模糊……
3月初的時候,我去看了心理醫生,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看心理醫生。之所以選了這個時間點,是因為去年一直沒有掛上號,這次有一個朋友幫我在網上預約,是中山三院的專家號。其實這一次本不必需要去的,因為去年才是我所謂的抑郁最嚴重的時候。不過是因為剛好掛上號了,我想著順便去看看也好,便請了假去了。
交了150元,做題、看選項、打勾,出報告結果,接著是和醫生面談。醫生很疲憊,因為他從上午一直到下午一點連續看心理病人沒有休息和吃飯,我去的時候他正打著哈欠。聊了幾句,問了一些話,看了我的表格結果報告,做了很多筆錄,聽我訴說的過程中,說很驚訝我居然可以不看醫生、不吃藥、不尋求幫助,一個人都能挺過那么長那么艱難的時間。看了我的報告 ,告訴我已經可以完全確診為“重度抑郁癥”,只不過他還暫時無法判斷我這種是細分中的哪種類型,他說我很有可能是“雙向性”。建議我吃藥,也開了藥給我,但并不給我說明書,藥劑師說沒有醫生的批準是不會給我們發說明書的。
對于抑郁癥這個,我對醫生的話其實半信半疑。不管怎么說,被確診了,感覺是怪怪的。拿藥在手里,糾結吃還是不吃。最后還是決定不吃了,既然我能扛過最痛苦的階段,而且吃藥會有依賴和激發機制的風險,我又一個人沒法監控自己,還是不吃吧。
也許我并沒有那么多時間去關注這樣一件事。但事實上,我確實如醫生所說,“你注意力非常不集中,你看,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你經常左看右看眼神飄忽,需要我重復問好多遍”“反應非常遲鈍”“健忘。剛剛和你說的你又忘記了”。工作當中,生活當中,確實是這樣。就像,我想不起來3天前,我在做什么。一個星期前發生的事,對我來講,和10前發生的事一樣地久遠。周圍的朋友或同事看我并沒有什么不正常,偶爾我會說“我是有抑郁癥的啦”,大家就一哄而笑,我也一起哈哈哈地笑了。
今年給自己定了很多目標,詳細的計劃執行表也出來了。結果,日復一日地,只覺得困,只覺得憊懶,只覺得什么都沒有興趣沒有動力。當我靜靜地什么事也沒有做,一天就躺在床上的時候,罪惡感、無力感、愧疚感、壓迫感都向我壓來。知乎的答案我還欠了一個沒有寫,公眾號文章我也沒有寫,已經一個星期忘記寫日記記錄自己了,老板要我看的行業資訊也沒有總結……可是,當它們越加沉重地壓著我的時候,我反而更加動彈不得。
今天李曉導演離世的新聞,顯然,他不是我的親戚或朋友,甚至我只是因為他的離世我才知道這個世界有這么一個人。可是,我卻情緒崩潰、眼淚決堤。我只是作為一個同類人,站在他的角度感同身受。沒有因為平日里大家對于自殺的人不負責任而產生憤怒,只有平靜,深深理解的平靜,以及悲傷和難過。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我們有共同的絕望,無助和孤獨。只是,他最后有勇氣或者說是無奈地、不舍地還是選擇了這個決定,而我,還在繼續堅持,只是因為對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留戀和不甘心。
黑夜里,我相信有無數顆心和我一樣,沉默、難過、理解、悲傷,和那些說離去的人一樣安靜。
2015/3/16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