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郁熱席卷了整個小城,動輒都是滿身的汗漬。
我和洛七七就這樣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看著天花板發呆,仿佛時間就此停止,所有的煩惱和困窘不復存在一般,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就是天荒地老。
洛七七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你真的決定了嗎?"
我點了點頭,順勢將她攬到懷里繼續盯著天花板發呆。
天氣依舊燥熱無比,自己的心底卻刮起一場暴風雪。
一直蜷縮在我胸口的七七默默啜泣,淚水打濕胸脯,因哭泣顫抖的身子嫵媚動人,今日卻像一根利刀拼命地朝我心口扎去,劇烈的疼痛早已讓席卷全身,而我依舊可以強撐著。
"快起來去洗把臉,不然要晚點了。"縱使心里有萬般的不舍,還是狠心地把她推開了,一個人走到門外吸煙,一根緊接著另一根,煙霧繚繞,咳嗽不止。
不一會兒,洛七七也出來了,腫著眼睛對我說:"我走了。"
我點了點頭,依舊站在門口大口大口地吸著煙 。
洛七七極盡哽咽地說道:
"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以后好好照顧自己!"
我小聲說了一句"好"便轉身進了屋里,隨著一聲重重地關門聲后淚水就奪眶而出,卻拼命地緊咬著嘴唇不發出聲音。
手上的香煙裊裊,背卻緊緊地貼著門。我想大概這是我們這輩子最后一次離得這么近,只是一扇門的距離,可咫尺便是天涯,從此陌路也不相逢。
我也很清楚今天一旦分開,連見一面都會一種奢侈,這也許就是這輩子最后一次見到她。
我努力地回憶起她的音容相貌,想起我們曾經過往的點點滴滴,可一陣腳步聲卻像一道閃電迅速劃過我的腦際,立刻變成一片空白。之前所有的準備,所有說服自己的那些理由,在這一刻都轟然倒塌。
道理我都懂,也明白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或者是她父母所期許的幸福,更清楚她和我在一起這些年受得委屈,可是即使這樣,我也不愿意放開她的手,一萬個不愿意。
我想或許可以像她說得那樣,錢可以慢慢賺,房子可以慢慢買,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可以好。
那一刻,自己條件反射似的沖了出去,想要留住她。可在樓底看到她父母的那一刻,自己忽然就像被掄了耳光一樣清醒了過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洛七七也朝這邊看過來,紅腫的眼睛一剎那又活躍了起來,掙脫她的父母朝我這邊跑過來。
"知道你肯定不忍心推開我,你還很愛我對不對?"
七七臉上洋溢著的喜悅似乎是淚水淌過后綻放出的美麗花朵。她撲到我懷里,輕輕在耳邊說道:多點耐心,我父母肯定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我有些恍惚,猶豫再三后還是推開了七七,淡然地說道:"我只是來向你要回我的房門鑰匙。"
七七先是一愣,緊接著打開包摸索了一會兒,扔給了我。
"還給你!我真是看錯你了!"
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串鑰匙扔給了我,以至于他們的背影消失路口時還傳來陣陣痛意。
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似乎期許著些什么,又似乎在回憶些什么,任由思緒在過去的記憶和未來自由切換。
腳底有些麻木,連小腿都跟著哆嗦起來。
我扯著步子回到了家里,環顧了整個房間,自己再熟悉不過了,可當看到那些成雙成對的家什變得形單影只時突然覺得這屋子空曠得可怕。
猛地搖了搖頭,一個箭步躥回臥室,將被子緊緊地裹在他的身上,重重地倒了下去。
這里依稀還殘留著洛七七的味道,裹著它就好像抱著洛七七一般,那么溫柔,那么舒服。
很快意識就開始迷糊起來,沉沉地睡了過去,期間我做了很多的夢:我和洛七七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情景,第一次吻她的情景,出去旅行的情景,工作后的第一筆工資,帶她回家見父母的情景……
這都是我二十幾歲生命里一些重要的時刻,無一例外,都有洛七七的身影。
第二天醒來時,絲絲縷縷地陽光已經透過窗簾撒到地上,像一方荷塘,在風中搖蕩。
我心里慨嘆著,又是美好的一天,習慣性地摸一摸床的另一側,空空如也。自己也才真的明白,洛七七已經離開了,現在這里只有自己一個人。
想到這里,不覺兩行清淚滾落下來,任由它一點點濕了枕頭,留下大片淚漬。就連那天花板,由兩個人的注視變成了一個人的仰望。
分手很簡單,可親手推開一個自己深愛的人卻很難,但如果不是愛得深沉,又有誰會愿意自己一直苦苦守護的姑娘成為別人的新娘?
可難過的是我們都有一個不得不推開那個人的理由,即使篤定這輩子再也遇不到像她那樣對自己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