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那時候初戀,不,或許算不上,只是一段很短很短的朦朧記憶。
?十二三歲,面臨著小學與初中的分水嶺,父母焦急萬分希望自己的孩子爭氣一點進一個好中學;哪怕自家娃不爭氣也要努力去找關系。
?或許現在我開始漸漸明白了那時候父母們的良苦用心,不過那時候,我是確實不懂的,只是揣著自己的小畫本慢慢地踱著步子,向著父母推著的方向前進。
?那時,那是一個以最好的中學縮寫命名的補習班。
?補習費,很貴,至少在以前和現在的我看來,可以買很多很多的薄荷糖,買很多很多的書。
?父母告誡我,一定要好好聽課,不然這么多錢就打水漂了。我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然后在課上畫畫被老師硬生生盯了一分鐘還自得其樂。
?這就是我稀里糊涂的全部補習生涯,平凡而又莫名其妙。
?對,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了一個人。
?那個在我后桌的男孩。
?想來,三年中,他是杳無音訊的。
?大概是沒有刻意去追尋,只是將這份最真摯,最單純的情感埋在心底里罷了。
?那時候啊,是南方微暖的冬。
?他總是穿著一身湛藍色的羽絨服,頭發有點長,放在中學是不合格的,但是依舊是清清爽爽的模樣 ,笑起來會露出一點牙齒,但是眼睛不會瞇上,有一點臥蠶,比冬天窗后的陽光還要溫暖,至少那時候我這么想著,這么默默地心跳著。
?或許是反射弧實在是太長太長了,當我心跳開始加速的時候,這個補習班只剩下三個課時了;當我晚上冒然想起他時,我和他的時間只剩下三個星期了。
?我那時候才真正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上那所冠名這個補習班的學校,那所智商與他相稱的學校。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智商的緣故,他總是在我準備下筆的時候解開那些數學難題,然后老師咋舌的同時總會搖搖頭說字實在太丑,太丑。
?前桌的我總是忍不住笑出來,轉過去,傻傻地朝他笑。
?他也總是笑著看著我,那種很溫暖很溫暖的笑。他那是眼中的一點點淡淡的不解和慢慢的溫柔笑意至今還遺留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我那時候大抵是沒有臉紅的。那時的我反射弧總是太長,太長。總是要好久好久以后才會發現做了些傻事。大概是總和不變的原因,后來我喜歡上一個與他七分相似的人時,總是臉紅,像我吃菠蘿過敏時的感覺,很熱很難受但是忍不住去再咬一口。
?但那時候我沒有之后的這種感覺,只是懷揣著小心思,覺得他在身后,不會跑走,很好很好,很舒服。
?三個課時,總和也只是很短很短的十幾個小時。
?于是,很快很快的,在老師的祝福聲中,我們,要離開這個補習班了,這個匆忙之中湊起來的小團隊。
?不同于往日,我突然意識到:這個補習班的結束,意味著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回頭慌忙尋找他的影子,他在收拾東西。我突然松了口氣,他還在呢!
?我默默盯著他收拾東西,一聲不吭,很專注,很專注。
?他終于抬起了頭,眼中是不解。
?我不記得他眼中有沒有別樣的情愫,只記得我傻傻笑了笑,輕輕說了一句“再見”。
?他大抵也是笑了,說了句“再見”,然后取出書包,起立,轉過身,大步地走出了那小而舊的木門。
?我盯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眼睛沒有想象中應有的微熱,鼻尖沒有想象中應有的酸楚。只是有一絲絲的惆悵縈繞在心尖,久久不散。
?和大部分真實的故事一樣,那一聲“再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命運沒有眷顧我們,或者說是我。
?我沒有考進那所與他智商相符的中學,反而是考進了那時候次一等的,但是現在卻頂替了那所“智商相符”的學校成了最好的中學。
?而他的消息也隨著拐角身影的消失而消失了。
?除了他的名字,他曾經的湛藍色羽絨服,他曾經冬日暖陽般的笑,我再無其他與他相關的消息和記憶。
?然后,很符合邏輯的,我上了初中,忘記了他,喜歡上了其他人,有著他七八分影子的人,縮短了反射弧,學會了臉紅。接著,不喜歡那個人,學會了精神上的獨立,學會了緬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笑,那些不可忘卻的記憶。
?至始至終,我們都只是兩個獨立的存在,我們命運的線從未交叉,或許只是在某個撕裂的時空中偶然地觸碰了,然后我們擦肩而過,沒有擦出火花,沒有擦破衣袖,只是回頭看了看對方,笑了笑,然后回過頭,繼續走自己的路,認真而專注。
?哪怕他的笑是印在我腦子里了,我也不會回頭,因為這一切已經是最浪漫的結局了: 將一個影子默默印于心中,默默緬懷、追憶。
?烙印心中的或許早已不是單純簡單的愛,而是一個回憶,一個追念,一個心靈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