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成是被樓下犬吠驚醒的,他猛的睜開眼,捂著狂跳的心臟,一片漆黑。他在枕頭下面摸了又摸,空空的,無名煩躁。旁邊睡熟的女友翻個身,帶走了他身上僅剩的一點被子。張成覺得很悲哀,坐在黑暗里,趿拉著拖鞋走到客廳,才想起自己把手機忘在沙發上,抬一下屏幕,凌晨3:22分,微信有一條未讀消息,,解鎖進去,看到貓咪頭像的女孩兒發來一條消息:
“嗯嘛~晚安啦 你不可以忘記我哦=3=。”
再向上劃,看到那些輕快的聊天記錄,女孩子俏皮的語氣,年輕富有朝氣的臉,心底的厭煩一點點消下去,嘴角不知覺的勾起了笑。
拿著手機回到臥室,透過一簾黑暗,張成看到女友易怒的臉終于歸為平靜,泛黃的皮膚開始冒起油,邋遢的睡裙露了一半屁股,懶惰的身子壓著那張他一直想要得到的被子,張成突然不知道自己還要忍耐多久。他不知道自己原來的選擇正確與否。
張成想起,原來自己冷暴力的時候,女友通常是在哀求之后提出的分手,其實他早就想分手了,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那次女友說出分手時,張成表面傷春悲秋,背地里卻在暗喜。女友走的很不堅定,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哭了。不過張成才懶得在意這些,原來已經安慰的夠多了,再安慰、再哄,張成自己都覺得矯情、惡心。分手那天下午,張成約了一個小學妹泡吧,喝到醉生夢死之后感嘆還是新的好。可等到年末回家的時候,媽媽并不待見這位小學妹,覺得她太年輕,吃不了苦,而且在討論到生孩子的問題上的時候還一臉不情愿。
“這個女生不適合你,阿成,還是你原來那個女朋友好。”
張成說了無數次他們已經分手了,就不能再和好了。
”怎么不能?女人嗎嘛,肯定是忘不掉你的,送點東西不就好了。”媽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張成很無奈,可是轉念一想想,那前女友好像也沒有什么太大的過錯,而且都在一起那么長時間,彼此的秉性和習慣,對方都一清二楚,可為什么就分手了呢?
“阿成!”現女友甜甜的叫聲讓他從幻想里脫離出來,看到現女友的時候,眼睛不自覺的模糊,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他該選擇誰呢?深夜想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焦慮的抓著頭發。
他感覺,前女友適合結婚,現女友可以談戀愛。可是這樣想總讓他擺脫不了一種被標上利益的標簽。“我會和誰白頭偕老呢?”張成想著,他狠心的和前女友斷了聯系,現在卻又后悔。現女友太驕矜,活脫脫一個小公主,張成覺得自己難以掌控。可是面對前女友,她又會管著他的一切,這讓他又有一種被控制的感覺。現女友是個小女孩,玩心太重,還喜歡勾搭不一樣的男生,在每次張成發怒之后,眼淚汪汪的看著張成,最后安慰到床上去,可下一次,依舊如此。
于是和現女友在一起三個月,張成決定分手,分的太快,甚至還沒出熱戀期。這三個月,很短暫,卻又很狂熱,是那個無精打采前女友從沒給他體驗過的。可是最后還是結束了,從開水慢慢熬到一杯冷水。分手那一晚上,張成通過朋友了解到:
“啊,你那個小女孩兒呀,今晚上又在陸家嘴轟趴呢,據說來的都是富二代官二代,是個釣凱子的好機會。”
和前女友分手的四個月零一天,張成捧著一束花等在前女友樓下。在張成意料之中,前女友從漠視,到生氣,再到感動,一共花了不到兩小時。張成想,這比當時追她容易多了。
張成河女友結識在大學,他們在同一個登山社。新的社團招募時,張成被這個瘦瘦高高,扎著馬尾的女孩子驚艷了。當他發現她也在這個登山社的時候,心里便涌起了一定要把她追到手的信念。用了各種辦法,宿舍下唱歌,每天送早餐,登山的時候幫她背包,最后還在廣場圍了一圈蠟燭。張成覺得很累,卻又很幸福,當他終于得到她的時候,他一晚上沒睡著覺。第一次親吻,張成緊張的打翻了菜碗,弄臟了第一次穿出去的白襯衫,他只能尷尬的笑,女友善解人意,拿來手帕紙為他擦干,當女友碰到他身體時,他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她撲哧一聲笑了,張成也跟著傻樂。那時候,張成什么也不懂,只是每天想到有她,就覺得很幸福,所謂金童玉女、可歌可泣,也不過如此。
現在回想起那段歷史,就像殘片一樣印在過往里,長時間的共處、吃喝玩樂,新鮮感消退了,感覺也大不如從前。有的時候老同學發微信問起來,他都會抱怨幾句,他的老同學在看戲之余,也只能同情的笑笑。張成越來越頻繁地用手機聊天,在女友問他穿哪件衣服的同時,他也只是頭也不抬的說“好看!”這大概就是情侶的過程吧,張成只是接受,從未想過為何。
他們是情侶,同居,但是他早已忘記關心女友的一切了,曾經為了她大姨媽操碎了心,如今只得一句:“別把床單弄臟了啊。“不可壓抑的潮水在內心翻涌而出,他第一次走進路邊亮著紅燈的店鋪,花著錢,在恐懼和罪惡中找尋著樂趣。在疲軟之后思考人生,不知該與誰廝守就這樣一生死
去,還是永遠單身一人,拈花惹草,想怎樣都沒關系。
和女友分手的那一個月里,他聽聞女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逛街,女友一臉幸福,好似也漂亮許多,他們每天粘在一起,美滿生活,雙宿雙飛,感嘆新生活萬歲。他用朋友手機看到她的朋友圈,相簿里,游樂場巨大摩天輪下的她顯得那么嬌小,那個不知名的男人親著她的臉龐,好像能透過這照片感受到男人默默在心里叫的寶貝。
他明顯吃醋了,可這醋由不到他來吃,他突然感受到,女友看到他和別的女生聊天時候的那種感覺,比那更甚。他想她,他不想她成為別人的。如果撕毀的日歷能一篇一篇長回來,時間也能慢慢倒退,他重新出現在她的世界里,可如果真的開始,他還會那么順利嗎(至少沒被拒絕),他還會和她在一起嗎,這是規定的事嗎,上天安排的,是最大嗎?
張成知道,男人的慣病總是這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擁有了,就不再那么珍惜了,一生難以天荒地老,在新鮮感褪下后,更加難以抵擋住誘惑,在形形色色的女孩子里,誰會更好?
張成從馬桶上站起來,跺了跺腳,麻了,像針扎一樣痛,按下沖水,剛才想的事隨著污穢一同沖走了。他回到臥室,看著女友,想起他們白天剛吵過的架,女友又發脾氣、鬧情緒。他有時覺得很煩,可是他不想再分開,上一次分開,他每次都會夢到她,就算分開了,還會在彼此生命里烙下一個深深的印。張成如今25,愛過很多女人,他也經常思考,誰是他最愛的一個?兩個?還是三個。大抵是像流水一樣多的喜歡過,如今這種細水長流,才算在平淡里愛著吧。數著這一輩子有多長,人生旅程,終會到頭,還能添幾新葉呢。老了之后,是不是連愛人的能力都喪失了。可是張成不想,他還想愛她,戀愛這種復雜的人際關系,從心理生理上得到的雙方肯定,假如彼此互相忍讓、互相理解、互相寬容,那也許便能走完一生,應該感激的是,對彼此忠心的伴侶。
張成抽出壓在女友身下的被子,輕輕的蓋在她身上,牽著女友的手,在一片不可測的期待和幸福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