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Nathan
我的偶像,姓張。
他擁有無法估量的星途。
但是他放棄了,走向了另一個世界去尋找了自己的快樂。
由于抑郁癥他離開了我們。
因為他曾經很不開心,僅此而已。
而像他一樣不快樂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嘉偉就是一個抑郁癥患者。
曾經是。
我認識嘉偉的時候是在高中。偶然間發現他與我有同樣的愛好,于是我們成為了好朋友。
那時,在老師和家長一次次“拼了命也要考重點”的“洗腦”下,音樂和詩歌成了我們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學習比我優秀,書桌上堆起的習題集已經高到讓老師從講臺上看不見他的臉。而老師從來不擔心嘉偉在“書山”后面做什么。
那時候的他在埋頭做題,而我們在一口一口吃著干脆面。
每天下課,他的活動除了寫作業,就是趴在桌子上小睡一會。
讓我奇怪的是,他的睡眠時間慢慢地從過去課下的十分鐘,增加到了上課的四十五分鐘。
有一天,我甚至看到他睡了一個上午。
我問他,“小子昨天晚上干什么壞事了,大白天的老是睡覺。”
“我什么都沒干,昨天做完作業已經十二點,躺在床上發呆,就再也沒睡著過。”
他看起來面黃肌瘦,眼睛也睜不起來。
我擔心打擾他休息,就再沒問他。
學期第二次月考,嘉偉意外地掉到了班級第20名的位置。
這可把老師和家長急壞了,月考過后,我不只一次看見他的媽媽來到學校,走進班主任的辦公室里。
每次他的媽媽離開辦公室之后,班主任總會把他叫到辦公室里談話。
上課時候,我傳紙條給他,問他這次怎么回事。他傳過來紙條,寫著:我不行了,累。
我沒有告訴他,他的媽媽來過學校。
我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之后,只見他的書桌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練習題。每次放學晚上10點回家的時候,總會看見他的母親在校門口等著他。
他的書包里開始出現咖啡,薄荷糖,還有安神補腦口服液。有時候,早自習還會聞到他的身上有一股中藥的味道。
過了一段時間,他從一次喝一袋咖啡到一次喝四袋咖啡,最后直接換成了紅牛。
他說,咖啡不管用了,紅牛特別提神。
去他家寫作業,發現他的臥室擺了整箱的紅牛和幾十條一盒的速溶咖啡。
他的生活狀態越來越不規律,每天要靠喝各種提神和養生的中藥去刺激自己的神經,也得了越來越多的毛病,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腸胃炎,眼角整天掛滿了血絲,瘦到我都快忘記過去滿臉橫肉的他。
伴隨著他越來越多的毛病的是,越來越多的習題和課本。
他的成績也慢慢恢復到了所謂的正常。
原以為他只是身體上因為過度勞累出現了各種問題,可是有一天他做出了一件讓班里的所有人驚訝的舉動。
課上,周圍人忽然發現嘉偉的手心粘滿了鮮血,他躺在桌子上小聲啜泣著。
我急忙塞給他一些創可貼和手紙。
他默默地擦干淚水,用創可貼貼在傷口上。
課下,有人說,親眼看見他用小刀在手上劃了一道又一道傷口。
這件事傳遍了班里,卻沒人敢告訴老師。
同學們都害怕極了,生怕他是一個自殘狂,甚至傷害別人。
我問他發生了什么,他哭了,“我覺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說自己昨晚因為父母的一句嘮叨偷偷在被窩里哭了整個晚上。只因為他晚寫了半小時作業,父母說他臨近高考了還不長點心。
他變得越來越脆弱,我開始意識到有一些不好的事情正在他的身上發生。
而他的自暴自棄,在別人眼里,只是一個腦子有病的人在發作罷了。有誰會和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交朋友呢。
只有我還在安慰著他。
漸漸地,他給我傳的紙條里,少了當初青澀的文字,充滿了負能量的情緒。
我意識到,他的心理壓力大到應該采取一些辦法去改變了。
外表看起來開朗熱情,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他正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下越來越多絕望的話。
他說,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包括只知道整天督促他學習的父母。
或許是上帝不忍心看一天天消瘦的他得不到一點希望。他在高考中發揮超常,讓老師家長都想不到的是,他考上了一所當地的985,成為了“別人家的孩子”。
大學期間,偶爾和他聊起過去極度抑郁的那段時光。
他說,高中的抑郁癥讓他的大學生活也充滿了羈絆,剛開始做一些事情的時候,他總是力不從心。
抑郁癥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如今的他慢慢地在積極調整自己的生活狀態,雖然學業上沒有什么建樹,但還好他開始真正從內心散發出樂觀的氣息。
他經常和我聊他最近又去酒吧看了哪個樂隊的演出,又去哪里和朋友們一塊爬山去。
我對他說,不要想太多,先做你喜歡的事。
我想,每個人心里都住著一個長不大的靈魂,不需要在不合適的年紀承擔不屬于自己的痛苦。小李就像一個孩子一樣。既然他過去受累,現在就該好好做個孩子,好好關心一下自己。
即使他的父母曾經說過,“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瞎想這么多呢,小孩不可能有什么毛病”。已經20歲的他,不再需要任何人像自己的大人一樣關心自己,即使過去多么缺少別人的關懷,至少現在,他應該學會愛自己了。
只是,我能勸他一個人,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千千萬萬這樣的人。
他們因為學業壓力,工作壓力,區別于別人的性格、外表、性取向等等,被生活一點點拋棄,更可怕的是,沒有人意識到抑郁癥的存在,包括他身邊的人,以及他的家人。
而抑郁往往還會伴隨著身體上的各種病癥。就像嘉偉一樣,抑郁癥正在一點點瓦解他的肉體。
今天,我們生活的壓力越來越大,于是我們學會了考大學,我們學會了學習技能來維持生存,但是沒有人教會我們面對自己一點點累積起來的抑郁。
又是一年高考季,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家鄉學校有兩名高考生相繼跳樓身亡,原因是抑郁癥。
我已經不想從什么心理學的角度對這類事件夸夸其談,大膽分析。
他們的世界,我們知道很不容易,但是永遠不會有人懂。
他們不是矯情脆弱,是累積了太多未知的壓力和對生活的失望。
這樣的失望,在沒有人阻止干預的情況下,慢慢就會變成絕望。
他們或許并不是想死,只是沒有了生的意志。面對黑暗,他們害怕得不敢呼吸。
我和嘉偉談論起這件事,對于他來說,相比這些不幸的學弟學妹,他能靠自己的意志走出來,真的很不容易。
一個高中在夜晚哭了整整一年的學生,現在像一個文藝青年一樣,愛上彈吉他,跳舞,讀書,旅行,攝影。
這個文藝青年最近又做了一個讓他自己自豪的決定,他要放棄自己被別人主宰之后選擇的工科專業,他要潛心準備考研,讀自己喜歡的新聞學,用文字去告訴更多人,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
不管他曾經多么遭到別人的反對,但我想,此時此刻的他至少對生活是充滿希望的。
記得一個曾經身患抑郁癥的加拿大作者凱文布雷爾寫過一本書,叫《活著就很偉大》。
這本書記錄了作為一個喜劇演員的他,怎樣整天壓抑著自己內心的痛楚,讓自己表現得更加開朗一點。
他從毫無希望的生活里一點點尋找活著的意義,從無法入眠的深夜里獲得一點點求生的毅力,他最后明白了,
“生活的意義不在于完美,而在于我們治愈自己和接受自身黑暗的能力,活著本身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他們都忘了,黑暗來臨的時候,并不是光明消失不見了。
它就在黑暗的身后,等待烏云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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