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老舊的月臺上三三兩兩的站著幾個人,公告欄里的通知單全都已經泛黃,紅漆的長椅也龜裂的不成樣子。一陣風吹過,連空氣里都帶著淡淡的生銹的味道。
在月臺上老遠就可以聽見綠皮火車悠長的汽笛聲,隨著蒸汽和摩擦鐵軌的聲音火車慢慢駛進月臺。
我要去北方,聽說那邊的雪會下的很漂亮,可以堆出很大很大的雪人。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心里想,“你知道嗎?我去找你了,在沒我的日子你過得安穩(wěn)?”
我喜歡你,自從那個夏天開始,我走過的每片風景和葉子里都有你的影子。
我是林南風,喜歡一個叫初夏的北方的姑娘。
【1】
2006年的夏天,這座南方小鎮(zhèn)的蟬聲格外的悠長,就算是下一場大雨也無法洗去這座城市的炎熱。
在這個格外炎熱的夏天,初夏一家搬到了這座老舊的城市。
第一次見到初夏時,是在我家的家門口,她家搬到了我家旁邊。
那一天陽光透過我家院子里的大樹,被茂盛的樹葉剪成一條碎花毯子,輕輕鋪在墻外的小路上,輕輕的鋪在初夏的身上。
初夏看見了我,對著我低著頭淺淺的一笑,白皙的臉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我害羞的低著頭往家里躲,走到門后的時候又偷偷探出頭看一眼初夏。
一陣涼風吹過,大樹灑落了一些葉子,發(fā)出“沙沙”的聲音,空中滿是漫天飛舞的落葉。初夏站在她家的門口,輕輕的靠著圍墻。我躲在我家的門后,偷偷的看著她。
那一年,我十二,她十一。
這座平凡的城市并沒有因為初夏一家的出現(xiàn)發(fā)生有什么改變,一切似乎都還是從前模樣。
在街角的三叉路口有一塊大大的空地,空地上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樹。大樹的軀干要好幾個大人才抱的住,軀干上有一個大大的樹洞。
在大樹下的空地上是一堆體育器材,也是這座小鎮(zhèn)的小孩子的游樂場。
空地上幾個男孩追來追去已經玩的很久了,而我一個人坐在秋千低著頭看著地板,有時侯抬頭羨慕的看著其他男孩。
初夏走過來坐到我旁邊的秋千上,“你怎么不跟他們玩?”初夏看著我說。
“他們嫌我膽小,嫌我腦子笨。”我低著頭小聲說。
“那我跟你玩吧!我叫初夏,你呢?”初夏蕩著秋千,笑著說。
“真的嗎?可是我很笨。”我看了初夏一眼又低下了頭。
初夏下了秋千,把我也拉下來。
“你真的很笨誒!我剛剛問你名字你都沒回答我。”初夏叉著腰說。
“額,那個。我叫林南風。”因為緊張和害羞,我紅著臉跟初夏說。
初夏看著我的樣子,笑了起來,露出深深的酒窩。
被她一笑我的臉更紅了,頭也低的更低了。
“我們去玩跳房子吧!”初夏笑著說。
我抬頭看著,她的眼睛很美,就像秋天林子里的溪水,看上去那么干凈清澈。她的酒窩很深也很好看,看一眼便陷了進去。
在大樹的里樹蔭下,我和初夏一起跳房子。我很笨,前面幾次玩,我連規(guī)則都弄不懂。我一下坐到大樹的椅子下,“你玩吧!我太笨了,不會。”我低下頭,看著地上。
初夏拉起我,“不會啦!我以前也是很久才學會的。”
初夏對著我笑了笑,那樣的笑容就像午后穿過屋檐的陽光,干凈的沒有一點點雜質。
那一天我和初夏跳的滿頭大汗,一直到我們累的跳不動了。在玩的時候,初夏一直在遷就我,一直在鼓勵我。遺憾的是到最后,我還是沒有學會。
我們坐在大樹下的長椅上,黃昏慢慢地傾灑在我們的身上。初夏累的睡著了,靠在我的肩上。黃昏時溫柔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在初夏的臉上,她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fā)反射著太陽的光澤。透著陽光我可以看見初夏臉上細細的絨毛,白皙的臉上也還有著淺淺的酒窩。
初夏睡的很安穩(wěn),像一只酣睡的貓咪。我不敢亂動,只是看著來往的行人在夕陽的余暉里緩慢的行走著,留下一道道長長的影子。
陽光的顏色越來越深,一動不動的披在初夏的身上,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吵醒了她。我那時什么都不懂,只是保持著不動,讓初夏好好的睡著,直到初夏媽媽來抱她回家。
那天晚上我爬到閣樓上,看見初夏房間的燈亮了。一道瘦小的影子從閣樓的天窗爬出來,小聲對我說:“林南風,爬出來,今天的星星很漂亮。”
“我,我不敢。”
“如果你不爬出來,我就不跟你玩了。”初夏威脅的說。
“那,那好吧。”
我扶著天窗的梯子,小心翼翼的爬著,害怕摔到閣樓的地板上。
那天的星星真的很漂亮,天氣也很好,晚上的涼風輕輕地掠過,感覺格外的清爽。
我和初夏躺在各自家的房頂上,看著天上璀璨無比的星海。
初夏有時候轉過來,小聲的跟我說話,就好像在跟我分享一個天大的秘密。
初夏你知道嗎?那時候穿白色睡衣的你真漂亮,是你給了我那樣一片浩瀚廣闊的星海。
【2】
在街角的大樹下,我和初夏在玩蕩秋千。初夏越蕩越高,初夏的裙子和她的頭發(fā)在空中飄揚成一道美麗的弧線。
“林南風,你怎么蕩的這么矮呀!蕩高一點呀!”初夏坐在秋千上說。
我低著頭說:“我不敢。”
初夏下了秋千,把她的小手伸到我面前。
“給你的。”初夏的小手上躺著一個紙折的小星星,淡藍色的,折的很精致。
“我媽媽說我折的小星星是我的勇氣,現(xiàn)在我送給你,你就敢蕩的高一點了。”初夏站在我面前神氣的說。
“那好吧。”我弱弱的回答初夏。
初夏在后面推我,我蕩的一下比一下高,我害怕的手心出了很多汗。蕩的很高的時候我還是很害怕,只是想到初夏給我的勇氣后就好多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原來不是小星星給我的勇氣,只是因為你在我的身邊,我就會莫名的心安。
那時候陽光灑滿了街角,拿著小星星,我會變得很勇敢。
太陽越來越大,我和初夏躲在大樹的樹蔭里。
一會兒后,一個小男孩叫我們跟他們一起玩捉迷藏。我開心的不得了,終于有人想要跟我玩了。可是很多年后我明白了,那時候他們想叫的只有初夏而已。
跟他們玩的時候,我很激動。他們讓我站著不動給鬼當墻,我也很開心的答應了。
開始玩的時候我看著初夏被一個男孩子牽著手躲起來,初夏一直在回頭看著站在大太陽下的我。
當鬼的小男孩就在樹蔭里找藏起來的人,讓我站著不要動。
太陽越來越大,我頭上的汗水流到我的眼睛里,我想擦一下,可是當鬼的那個小男孩不讓。他威脅的說,想要跟他們玩就不要動。
不知道初夏從那個地方冒出來,牽起我的手說:“走,他們太欺負你了,不要玩了。”
這時候男孩們出來攔住我們,不想讓我們走。
初夏大聲的吼了他們一聲,他們就躲開了。
初夏的手很柔軟,像上好的絲綢一樣。被初夏牽著,會聞到初夏頭發(fā)的香氣,好像是薰衣草,或許是更好聞的花香。
我們去了初夏家,初夏長的不高,她踩著椅子給我倒了杯涼白開。
她摸了摸我的頭說:“幸好沒被曬的發(fā)燒,以后你不能再跟他們玩了。”
我喝著水點了點頭。
初夏喝著水,嘴里不停地叨叨我,就像我的姐姐一樣。
正午的陽光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灑滿了廚房。空氣里的塵埃在光亮的陽光里飛揚,陽光透過玻璃杯,把涼白開照的像水晶一樣。
我看著初夏,白色的裙子被她穿的很好看,白皙的手掌上可以看見淡藍色的血管。看她的眼睛,就像微涼秋天時金黃樹葉下那樣干凈的溪水。淺淺的酒窩,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
我和初夏成了最好的朋友,我們走過這座小鎮(zhèn)所有的地方。我們見過荒廢的木屋里茂盛的雜草,我們見過滿墻都是的爬山虎,我們見過黃昏時辰的石橋。
那一天我們坐在石橋的臺階上,初夏撐著頭看著慢慢落山的太陽。我轉過頭看著初夏,鮮紅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灑在她精致的臉上。她真漂亮,她的眼睛一眨,長睫毛就一抖一抖的。
那時候已經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初夏往我這邊挪了挪,把頭靠在我的身上。
我紅著臉,保持不動,靜靜地讓夕陽灑在我們身上。
一陣風吹過,吹亂了初夏的額前的碎發(fā)。她的眼睛像掉進了一片落葉,突然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夕陽下,我不知道初夏為什么會那么悲傷。或許,像她這么懂事的女孩總會比我早知道一些事。
那一天,我陪初夏坐了好久。就連那天的夕陽都格外的長。
【3】
九月一號,初夏上學了。31號注冊后,初夏就跟她媽媽說要跟我一起來,不用她媽媽來送。
走在平整的馬路上,初夏說:“你牽住我的手。”
“為什么。”
“我怕你太笨摔倒了。”
“可是我以前上學的時候都沒有摔倒過。”我回答初夏。
“不管,你就是要牽著我的手。”初夏紅著臉,大聲的說。
我轉過頭看見初夏的小耳朵紅的像南非的紅瑪瑙一樣,就連臉上淺淺的酒窩都泛著誘人的紅色。
直到多年以后想起那時候,總是會忍不住的笑起來,想起那時候歲月清淺,一切安然。
上課的時間很快過去了,一放學初夏就跑到我的班級門口等我。
放學的路上散落著一些被風吹到地上的樹葉,初夏高高束起的馬尾辮顯得活潑朝氣,露出白皙誘人的脖子。初夏背了一個很好看的紅書包,牽著我回家。初夏沒有我那么高,年齡也沒我大,看上去卻像我的小姐姐。
放下書包后,我和初夏到大樹下玩。
初夏指著樹洞對我說:“我媽媽告訴我,每一個樹洞都深藏著一個人的秘密,不知道這個樹洞有沒有?”
說完初夏往樹洞探了探,然后坐在長椅上像泄氣的氣球一樣說:“林南風,這個樹洞里沒有秘密。”
我看著初夏的樣子,輕輕地拍了拍初夏的背。
初夏轉過頭,“你干嘛!”
“媽媽說要知道安慰女孩子。”我摸了摸頭說。
初夏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說著說:“原來你還知道安慰呀!看來還沒笨死。”
聽到初夏說我笨,我低下了頭。
初夏跳下長椅,拉住我的手。“走啦,陪我去玩。”
我們一直玩到了太陽快下山,回家的路上初夏一直牽著我。
小鎮(zhèn)的時間安穩(wěn)平緩,在眨眼間我已經高一,初夏也初三了。
我跟初夏還是一個學校,只是回家和上學的路上初夏已經不好意思牽著我了。我除了長高了很多,似乎一切都沒怎么變。
“林南風,今晚回家的時候去閣樓。”在回家路上初夏跟我說,回家后出奇的沒來找我玩。
晚上的天氣很涼快,所有的星辰都靜靜地不動,就好像是一片深邃的大海在夜空中閃耀光芒。
我吃完晚飯就爬上來等著初夏,隨便也看看這片初夏的星海。
“林南風接住。”初夏往我家閣樓這邊扔了一個鐵罐子。
鐵管的底部連著線一直到初夏那邊,原來是個自制的傳聲筒。
初夏在她家閣樓那邊示意我聽傳聲筒。
“怎么樣,聽的清楚嗎?”鐵罐子里傳來初夏的聲音。
“嗯。干嘛要用傳聲筒,用手機就好了。”我問初夏。
“不要嘛!我就要用傳聲筒。”鐵罐子里傳來初夏撒嬌的聲音。
“我做了好久的。”初夏的變得軟軟的,一聽就不忍心拒絕。
“那好吧!”我拗不過初夏。
天上的月光柔柔的灑在地上,像是給我和初夏鋪了一條銀白的毯子。我們躺在各自家的閣樓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不知不覺間,這個傳聲筒不知道偷聽了多少我和初夏的秘密。它記錄著我們那段青蔥歲月里很多不為人知,但聽到最后都會讓人開心,讓人臉紅的小秘密。
月亮灑下一地的純白,像是為初夏穿上了用月光編織的衣服,也輕輕地鋪上一地的銀毯。我側著身看著初夏,心里想著,初夏你長得真的很好看。你知道嗎?連月亮都在偷偷的親吻你。
【4】
陽光透過街道兩邊的法桐樹,散落的陽光斑駁了干凈的街道。
街上沒有幾個行人,掉落的法桐葉零零散散的鋪滿了街道兩邊的石板路。
初夏穿了一件淡藍色的上衣,配上一條純白的短裙。她把她的馬尾辮放下,整齊的披在肩上,給劉海夾了一個藍色蝴蝶結的發(fā)卡。
初夏走路的時侯把雙手別在身后,頭低低的,微紅的臉上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
初夏在前面走著,踩著小碎步,有時還會轉一個圈,臉上帶著陽光一樣的微笑。
我在后面跟著她,看著她。她那天真的很漂亮,漂亮到我這輩子再也記不住旁人的側臉。
轉過街角,我們到了目的地,原來初夏是帶我去小鎮(zhèn)唯一的咖啡廳。
咖啡廳的兩面是玻璃墻,用金屬支架隔開。門口的小黑板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今天的特惠新品。
初夏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讓我坐在她的對面。
“我們?yōu)槭裁磥磉@里?”我小聲的問初夏。
“就,就是想喝咖啡呀!哪有為什么。”初夏紅著臉不自然的說。
“哦。”
一會兒咖啡端上來了,咖啡的熱氣在空氣里氤氳成一層薄紗。
我們兩個人攪拌著各自的咖啡,沒有說話,氣氛一下變得曖昧。
我抬起頭對上初夏,初夏也默默地看著我,她突然害羞的笑了一下,連深深的酒窩都紅透了。
咖啡的味道很香、很醇,在空氣里慢慢蕩漾開來。
“喝吧,要不然涼了。”初夏輕聲說。
“嗯。”
我喝了一口,把咖啡吐到餐桌上。
“好苦呀!”我吐著舌頭說。
初夏看著我的樣子開心的笑著,“傻瓜,你要放糖和放牛奶,然后慢慢攪拌…”初夏站起來一邊柔聲說,一邊小心的幫我放糖,放牛奶,幫我攪拌。
她的臉離我好近,近的我可以看見她臉上被陽光照的晶瑩的絨毛,淺淺的酒窩。她的睫毛好長,一眨眼就一抖一抖的。她真好看,那樣精致的臉,那樣深的酒窩,看一眼便陷了進去。
初夏回過神發(fā)現(xiàn)我直勾勾的盯著她,她的臉變得更紅了,就像小巷里米酒的醇紅。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初夏故作生氣的說。
“不是。初夏你長的真的很好看。”
“哼。你這個傻瓜還會夸女孩,是不是經常跟你們班的女孩說。”初夏酸酸的問我。
“沒有。我就對你說過。”我小聲的回答初夏。
初夏聽完,低了頭,然后又把臉轉到了窗外。
“林南風,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想我嗎?”初夏問我。
“如果你走了,我肯定很想你。”我喝著咖啡說。
初夏捋了捋額前的碎發(fā),“走吧!我們去逛逛。”
走的時候初夏也沒有喝一口咖啡,我也沒跟初夏說,其實放了糖和牛奶的咖啡也很苦。
小鎮(zhèn)很小,初夏帶著我只是又把小鎮(zhèn)逛了一遍。
走到了大樹哪里,初夏就坐在了秋千上。
初夏坐在秋千上慢慢的蕩著,老舊的秋千已經會發(fā)出“吱吱”的聲音。
“林南風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里見面嗎?”初夏突然問。
“嗯,記得。”
“那時候你一個人坐在這里,我覺得你好孤單,好可憐。”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我怕,我離開后,就沒有人陪你玩了。”初夏突然哽咽的說,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下,碎了一地。
我下了秋千,走到初夏面前,用衣角幫她擦眼淚。
“別哭了,我?guī)湍阃魄锴О桑 ?/p>
我走到秋千后,輕輕的推著秋千,秋千一蕩一蕩就像我們小時候。
其實我知道,我知道初夏要離開了。我知道她要回老家讀高中,要照顧家里的老人。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怕去問初夏,我拍我一問我就哭了,我怕我一問初夏就走了。
午后的陽光透著溫熱,一切都好像以前一樣,我和初夏在大樹下玩著蕩秋千。
回家后幾天,我們像平時一樣上下學。那天我在初夏家等了很久,快上課了初夏還沒有出來。我走進初夏家,房間里已經空空蕩蕩,只剩下一個男人。那個男的是房東,他告訴初夏一家已經去火車站了。
我聽到后瘋狂的向火車站跑去,我怕晚一點初夏就不見了。
汗水浸濕了我的頭發(fā),我跑進月臺看見初夏在往入口這邊看。
廣播里已經開始通知上車了,我跑過去抱住初夏。
“為,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你今天走。”我哭了,眼淚混著鼻涕,我那時是有多狼狽呀!
“我,我怕見到你,我就走不了了。”初夏也抱住我說。
我把初夏的頭埋到我的懷里,“等我,等我好嗎?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那一刻,我不再是以前的笨小孩,我想站出來為初夏遮風擋雨,給她一世安穩(wěn)。
“嗯。”
初夏在我的懷里,我能感覺到她輕輕的顫抖。
廣播里冰冷的女聲又再次通知,火車的汽笛聲變得綿長。
“林,林南風,你要記得我。我在樹洞哪里給你留了東西。”初夏哽咽的說。
初夏消瘦的臉上滿是淚痕,寫滿了這世間所有的憔悴。
初夏的媽媽叫她上車,隔著玻璃窗我看著我這一生最愛的人離開。
我從來沒有想過分離,也不知道原來分離時這么的撕心裂肺。
火車沿著鐵軌越開越遠,我站在月臺上直到再也看不見火車的影子。那時候我覺得這鐵軌好長呀,那么長,好像要走一輩子一樣。
送走初夏后,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大樹下,書包也不知道丟到哪里。
我拿出樹洞里初夏藏起來的盒子。淡藍色的盒子里有一個玻璃罐,里面裝滿了紙折的星星。有一個鐵罐,鐵罐的底部連著一根長長的線。還有一些跳房子的石塊,被初夏洗的很干凈。
看著盒子里的東西,突然眼淚就不爭氣的掉下來了。
我真的很愛哭,就像以前那個又傻又笨的小孩。
我抱著盒子在大樹下的長椅上,坐了好久好久。
夕陽灑滿了街角,不動如山,就像時間從未在這里走過。
初夏你知道嗎?你走了以后真的沒有人陪我玩了,一個人上學,一個人放學。每次路過你家的時候都會停下來看看,總想著有一天你會回來。可是我不再害怕,因為我在用你給我的所有勇氣來面對生活,來全心全意的愛你。
一個人的生活變得乏味,時不時我就會想起初夏。想起我們一起跳房子,想起我們一起在小鎮(zhèn)里走走停停,想起我們一起用傳聲筒講小秘密。
一個人的生活讓我變得更加獨立,我學會了很多,洗衣做飯。我開始幻想見到初夏的場景,那一天我一定會盛裝出席。
陽光正好,灑滿了干凈的街道。一陣風吹過,我家院子里的大樹會落下幾片樹葉,在空中飄揚。
時光依舊,只是少了那個漂亮的女孩和那個青澀的男孩而已。
【6】
老舊的綠皮火車開的很慢,我一路上都在看著窗外的風景。或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或是荒涼無比的沙漠,又或者是一片高高的白樺林,時不時飄來遠方的味道。在這些風景,我好像都看到了初夏的樣子。
下了火車,迎面吹來一陣冷風。我縮了縮圍巾,原來北方的風要比我想的還要凌冽。
我按著記憶,打車去了一個北方的小鎮(zhèn)。
的士在小鎮(zhèn)的路邊停下,下了車我就被沖進了陌生的人群里。那樣的陌生,比北方的風還要凌冽。
我沿著街的一邊走進了街角的咖啡廳。咖啡廳里,男男女女在暖氣和咖啡的香味里講著動人的情話,給這座小鎮(zhèn)帶來久違的溫暖。
吧臺里的老板娘抬起頭對上我的眼睛。她穿著一件米黃色的高領毛衣,把頭發(fā)梳成一個高高的馬尾辮,不笑時也能看見她臉上淺淺的酒窩。她的睫毛很長,一眨眼就一抖一抖的。睫毛下的眼睛就像秋天林子里的溪水一樣干凈。
老板娘笑了一下,露出深深的酒窩。
“最近好嗎?”我問。
“嗯。你呢?”她輕聲問我。
“嗯。我來找你了。”她聽到后身體輕微的顫了一下。
“嫁給我吧!”我看著她說。
“傻瓜,哪有人這樣求婚的。”她捂著嘴,眼里閃著淚花。
我牽著初夏讓她出了吧臺,掏出放著背包里的戒指和玻璃罐。
在初夏的注視下我單膝下跪,輕輕舉起她的左手。
“我現(xiàn)在可以娶你了嗎?”我問。
咖啡廳里的人都看來過來,初夏把頭別了過去。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抱她呀!你傻呀!”
我才站起來抱住初夏,我把頭低到初夏耳邊輕聲說:“你不會嫌我笨吧!”
初夏在我懷里搖了搖頭,眼淚就流了下來。
陽光透過玻璃墻,把咖啡廳照的明亮。我輕輕撫摸著初夏的頭發(fā),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安頓好老人后,我和初夏回到了南方的小鎮(zhèn)。坐在大樹下的秋千上,我和初夏慢慢的蕩著。
我們都沒有說話,靜靜地讓夕陽變的更長。我們下了秋千坐到長椅上,我牽起初夏的手,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掌心里。
初夏依偎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嬌弱的說:“那時候我真的好怕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了。”
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望著來往的行人說:“不會的,從你來的那個夏天開始,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你的影子了。就算在這個世界顛沛流離,我也會找到你的。”
我轉過頭對上初夏,我們默契的相視一笑。
在夕陽下的余暉里,我們靠在長椅上。初夏靠著我的肩膀,我伸手摟著她。在緩慢的時光里,我們相識,相遇,直到看清這世間每一縷的夕陽。
我是林南風,喜歡一個叫初夏的北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