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生死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本文參與書香瀾夢第79期“生”專題活動。

“屈子死,遂端午。子推死,遂清明”,轉眼又是一年清明。清明的天氣,每每使人想起杜牧的詩句:“清明時節雨紛紛”。尤其是今年,這雨水仿似綿綿不盡的淚水,絡繹不絕地飄向大地。

這個時節正是祭掃的季節。走進墓園,這是一座近年開發的墓園。我的祖輩,因為近年城市規劃,墳塋多遷于此地。墓園里,一條小河貫穿于其中,河的兩畔,青草綠柳,郁郁蔥蔥。兩邊的山巒邊坡上,整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墓地,掃墓的人們或手捧鮮花,或提著祭品,一臉肅穆,穿梭其中,不由讓人頓生“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之感。

幼年時期,因為未曾經歷過生死離別,總將各種祭祀活動,看得無關緊要,更多的不過是跟隨長輩去野外的一趟踏青罷了。如今,因為有了牽掛于心的至親,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也終于懂得了,清明祭祀的意義所在,或許,正是由此開始,我們更深刻地思考生命與家庭,如水的親情。

生命,其實是一種很脆弱的東西,或如玻璃一般易碎。人生不過三萬來天,死亡,從來就是避不開的話題。俯瞰人間煙火,世間萬物都遵循自然的法則,生長湮滅。人的生命,與自然而言,更無異于渺若微塵。看這滿山的墳塋,曾經的他們也曾在這世上奔波與勞苦,但即便經受再大的悲喜和榮辱,終將化作煙云。我們在這樣的時刻,更能夠深深體會生命的無常和短暫,進而轉向珍惜當下的時刻,因為,唯有今天,才是活著的人們擁有的唯一財富。這是一種根植于中國文化中的清醒與達觀,更是中國傳統自古以來的人生智慧。

人生的最大意義又是什么?其實本就是生活在當下,享受著生與愛的過程罷了,如果說人的一生是有什么值得念念不忘的,那就是愛。死亡,只是改變了生命的狀態,卻并未結束我們與親人的聯系,無論生死,親人之間的血脈與親情,一直都在傳承中流淌。就像電影《尋夢環游記》中的那句話:“死亡不是真正永別,遺忘才是。”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清明是一個關于“記得”的節日,在這樣的“記得”里,死或許從來就不是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于這世間,記憶綿延,生命或將永生。銘記,永遠是最好的力量。

清明掃墓,站在墓碑前,當你看到祖輩一排排整齊有序的名字,你會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因為你的身體和血液里,流淌著和埋在這地下的人一般的基因,你的生命,有一部分來自于土里的人,而他們赫然以另一種方式在你身上活著,這是血脈的神奇,也讓我們記住祖先,記住自己的根系何處。一個人,只有不忘先祖,不忘來時的路,才能在現實的世界里更好地立身處世,才能心有歸處。安土重遷,葉落歸根,這是一份濃濃的情懷。

清明掃墓,更是一個讓我們心情歸于平靜的過程,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刻,我們可以傾訴,可以與先人分享當下的歡喜悲憂,可以反思活著的意義,讓我們對生死的話題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逝去的終究是過去,不必沉寂在過去,但應敬畏生命,期待未來。

一年一年的清明,一年一年的牽掛,一次一次的思念,回憶漫漫,思念綿長,掃墓,對于中國人而言,既是一種回望過去、寄托懷念的慎終追遠,更是一種感念先人恩澤,祈求心靈的慰藉。

清明時節,折一支柳,點兩盞燭,上一柱香,為逝去的人默哀,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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