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認為窯洞是用來住人的,那你就錯了。
2017年? ? 12月31日? ? 星期日? (夜)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自己背對著故鄉的院門口站著,眼前是金黃的麥垛,成堆的土豆,棱角分明的蕎麥山,數不清顆粒的葵花籽和玉米棒,空中到處都漂浮著豐收的味道,我分明聽見有鳥在鳴叫,有孩兒在嬉鬧;遠處的田地里有整齊劃一且粗細不等的秸稈茬,秸稈茬連著的是高山,高山連著的是天。
我不想上天,于是,我轉過了身。
正屋一片漆黑,我扭頭看了一下西窯,透過窯門口那孔玻璃眼,我看到了一束耀眼的光。我忙不失跌地闖了進去。
窯內窗明幾凈,白色,把整個屋子涂成了弧形;黃色,把半個地面熨成水平。后炕靠墻半躺著的奶奶雙目緊閉,鼻孔內插著氧氣管且呼吸均勻,灶臺上黝黑的鍋里即使有蓋,也遮擋不住美食的味道。
我沒有時間喚醒奶奶,而是迫不及待地揭開了鍋蓋,頓時,香味四溢,圓圓的肉丸,光禿禿的饅頭,令人垂涎欲滴的燴菜……
我知道:喚醒奶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唯一能見到她的時候,也許只能在夢里了吧!
我回村見奶奶最后一面的時候是在隆冬時節,呼嘯的北風裹挾著漫天的白雪,似乎把整個世界都要掩埋,滿眼的白色房前屋后,全身的哀痛發梢腳趾。
屋內寒氣逼人,哈氣成霜,向來和藹可親的奶奶此時卻冷若冰霜,冰凍如鐵。
一向不知眼淚和痛苦為何物的我,面對此情此景,抱著奶奶的遺體瞬間痛哭流涕、嘶心裂肺開來。
我童養媳的母親要為她的婆婆進行最后一次身體的擦拭,慌忙拿盆去水甕舀水,發現甕內早已冰凍三尺!
我四歲時離開父母,跟隨爺爺奶奶在陜北高原一直居住至十二歲。
暮年,一生客居異鄉的他們沒能榮歸故里,暫且免費住進了村子里鄰家的閑屋里。不久,主家要娶兒媳婦,他們又不得不搬到了另一家的空屋里。
說來也許你會不信,我親眼看見他們就著板寸長的綠毛饅頭依然吃得“津津有味”,我也極力阻止過,可是……唉!
雖然村里的房子不值錢,閑著也是閑著,可爺爺奶奶一直都住得不舒坦。
趁農忙時節結束后,爺爺和堂哥用空閑下的板車,人拉手推地把爺爺年輕時砌的快要廢棄的窯洞修補了起來,和泥抹窯頂,脫模制胚,推土盤炕,粉刷墻壁,安門裝窗。
大家都很詫異爺爺的行為,那窯洞一直以來都是叔伯們用來圈馬的馬圈,他卻用來住人!
裝扮一新的窯洞惹得我們七個孫子、孫女競相去住,一起住肯定是住不下的,爺爺規定:每晚只能去兩個。大家只好輪流著去。
搬家的那天沒有鑼鼓喧天,沒有人山人海,有的只是光禿禿的饅頭和和著肉丸子的燴菜。
爺爺和奶奶辛苦操勞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憑個人自己動手安身立命的,因為他們知道“窯洞和兒子一樣,再破,都是自己的!”
作者:追夢CEO,努力用真情實感的文字,寫出樸實無華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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