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個男人打電話給我,很肯定地對我說:“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回答得冷冷淡淡,幾乎只說了兩句話,換做是以前我一定不敢。
不敢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我好在乎對錯,以前我還對他留存著一絲希望,可惜到了現在,變了,留存的希望完全消散,而我做事也再也不計對錯,只問自己愿意還是不愿意。
這個論斷最早是在外鄉的客車上對老哥說,他聽后表情復雜,一邊鼓掌一邊責怪。因為他不敢,可是他為了我,勇敢了一次,回去風云際會,我們都懂,直到現在,那都是個死穴,至少對我來說是。
有的話有的事一年前就該下筆,不過我不敢。一年后回想過去的事,很痛,但還是要這么做。就好像,中秋節那天我會聽《但愿人長久》一樣,這一切聽起來好像沒有什么關系。只可惜,從去年開始,我一世都不會喜歡中秋這個節日,我好像不再相信鄧麗君的歌聲,為什么?我聽她唱了十幾年“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沒想到,我摯愛的親人會在中秋那天離開我,我也未曾想過會在葬禮上聽這首歌,可惜,劇情就這樣發生了。有的事,以為不去想就會忘記,不再難受。可惜,這一切就如同鄧麗君小姐的歌曲,總有那么幾個片段戳到淚點。
是啊,我忘不掉,或者說我不承認。直到今年《但愿人長久》的歌聲在耳邊響起,而家里只有我和唐太太的時候,我和她圍著廚房很久終于搞出一晚不合格的芙蓉蛋的時候,我才有膽子直面真相。是了,外婆真的走了,因為只有她走了,才能在廚房看到阿拉在廚房手足無措的模樣。想到這里,忽然我腦子里回想起陣陣“哐當哐當···”的聲響,三段聲音,三幅畫面,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同樣的戳心。第一段是外婆葬禮上巫師開道的歌唱,第二段是火車離去的通知,第三段是道士念咒語時的伴奏。或者說,去年中秋那幾天我一直在送人走,外婆,愛人還有存在在我和唐太太幻想里面的鬼神。
煙熏火燎,咒語在耳旁打轉。小小的空間里,原來可以隱藏住令人窒息的悲哀。葬禮上,紙錢和蠟燭燃燒生煙,旅館的房間里面,躺著抽完最后一支煙,冷冰冰的家里,道士驅魔點燈放煙。人死了,悲哀一陣。同在一個空間,卻不敢抱擁心愛的人,悲哀一年。被人戲耍,悲哀半世。我記得自己一直在說對不住!對不住,稿子寫得亂七八糟,對不住,沒有帶你吃蛋糕讓你感覺不到溫暖,對不住,讓你最后一眼沒有看到我···對不住對不住。
寫不完稿子沒關系,趕不到醫院沒關系,但是我始終覺得陪人家開開心心吃完宵夜再走比較重要。該記得的我永遠都會記得的,她的笑靚到爆,一頓宵夜讓她絕對不枉此行。喜劇一直演到火車站,一轉身,什么都沒有了,一轉身,換一個片場繼續做戲。我一滴眼淚都沒流過,或者是我哭不出來,或者我還不夠傷心,后來才知道,原來人在極度傷心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這感覺就好像當年《青蛇》里小青抱著白蛇死活擠不出眼淚,其實不是她不懂眼淚,是因為她太難過,眼淚已經不能解決問題。
想到這些,我望著手邊的香煙,已經分不清是自己寫的小說還是真的發生過這些事,不過眼角的眼淚很快證明了事情的真實性。 ?終于在葬禮上,我哭了三天,我睜著眼睛坐了三天,我差點崩潰。不過那篇稿子讓我有了力量,我天真的以為,我回去不眠不休把他寫完拿到錢就可以解脫了,我天真的以為,我身邊全是好人。果然天真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賠掉了稿費,我被所謂的好人,在背后舒舒服服地捅了好幾刀,最后我漂漂亮亮地跪在了一群畜生前面,哭得像個乞丐,像條狗,當然,最后擊潰我的是出賣的我的人是我老豆。
從那天起,我不會像從前那樣和他對話,從那天起,我做事不管對錯,這不怪我啊,身邊混蛋太多!
于是,我好大膽在深夜的街道上奔向一個男人的懷抱,那個男人是我最親愛的學生。于是,我和他像偷情一般的在我的房間里卿卿我我,我在他懷里閉上眼睛,想起那些畜生的眼睛和恐怖的笑,緊緊摟著他,想把自己捂死在他懷里。對著哥哥的寫真,開著殘損的臺燈,藍色的窗,白色的壁紙。幾乎忘了在隔壁還有個唐太太在睡覺。她一直在裝睡,不愿意醒來。
“爽不爽啊?”在電影院啃雞腿的時候我問自己。在看同一部電影六七遍之后我問自己。在把所有的錢砸給她的時候我問自己。在和他偷情的時候我問自己。被人家辭退的時候我問自己。
“爽!”用廣東話和人家吵架的時候,用上海話罵人家小赤佬的時候,在看到自己的文章出現金句的時候,在自虐的時候。一個字,一種回答,無須解釋,不枉此生。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想念誰?”
“ 阿拉好想念伊拉。”
今天掛掉電話寫劇本的時候,想起這句話。聽了《蟲兒飛》,在這個下雨天哭了好久。然后又笑了。我好想她們!去年被我送走的她們!z真的沒有試過這么長時間不和外婆見面,好想她。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三百六十五個日子不好過,一等就是一年多···誰說鄧麗君阿姨的歌詞寫得不好,有時候她直白得說的就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