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讀的書雜亂無章,哲學,文學,心理學,都想橫插一腳,實在理不出一篇順遂的文章,所以暫且從每一個領域,摘出一個代表,把我雜亂的心情說與你聽。
01
前幾日讀濟慈,談到生命與創作,對于濟慈這位浪漫主義者實在是充滿了同情,作為與雪萊、拜倫等大文豪齊名的浪漫主義大家,濟慈的出身可謂是最卑微的。父親靠經營馬車行業為生,養活一大家人,卻不幸在濟慈八歲那年去世,十四歲又喪母,幼小的濟慈經歷的痛苦非比常人,二十多歲時正是青春的花樣年華,兄弟湯姆又患上了嚴重的肺結核,濟慈即刻趕回家去照料他,不料胞弟還是溘然長逝,而他本人,也在照顧弟弟的過程中染上了肺結核。
命運在搬弄夠了不幸的石頭后,終于肯給濟慈的生活帶來一絲光。為了調養心情,在友人的邀約下濟慈搬進了朋友的家,從而結識了美麗善良的芳妮。
生命的痛苦經歷讓濟慈變得脆弱、敏感、多疑,好在熱情的芳妮逐步走入了他的心扉,帶他走出生活的陰霾。沉浸在初戀中的濟慈變得敏感而充滿動力,大量詩歌創作在這階段誕生。
命運之手如果就此遺忘這位天才,該有多好!
1819年7月,濟慈給芳妮發出了第一封情書,而此時,距離他的死亡時間只有一年半。在濟慈開始給芳妮寫信的同時,他的肺結核病開始發作,病痛的折磨和不久于人世的絕望讓書信更加真摯感人。
濟慈在經濟上的拮據和病痛折磨的雙重打擊下,被迫與相戀多年的戀人分手。而這位天才作家,也在二十五的年頭,與世長辭。
曾有人評價濟慈生命里要面對的三個事實:不存在能獲得謀生手段的任何可能;對女孩懷著一種狂熱而毫無希望的愛以及蠶食他生命的肺病!
他實在是在死亡的邊緣,飲生命這一杯酒!
讀罷濟慈,涕淚并下。上天對天才實在厚愛加刻薄。僅僅四個年頭的創作生涯,已使他在英美文學史上千古留名,可是在生前又實在苛待于他。
關于創作,濟慈曾說過這樣的話:“即使一夜的創作次日清晨被付之一炬,無人瀏覽一眼,也在所不辭”。這樣的寫作,無功利可言,在看穿了生命的本質后,更容易感受生命的燦爛與輝煌吧?
在死后的墓志銘上,濟慈不愿篆刻名字,只留下了一句“此地長眠者,聲名水上書”。將一切融入水中,既然生命都會有完結,還爭什么,惱什么!
02
對于張愛玲,我一直是抱有偏見的,在我心中,這個慣常采用臨水照花姿態觀照人生的女人,大概一如她揚起的嘴角,內心孤傲凜冽。
昨天得空翻閱了她的習作,相比較小說,我更愛散文,尤其是自傳性的散文。一個熱衷于凡塵俗世的普通女人形象,逐漸浮現在我面前。
對于日常生活,她懷著一股熱切的愛好,喜歡聽市聲,城市中挨擠的人和事,她都格外上心,開電梯的先生,在后天井生個小風爐燒東西吃,不知誰家煨牛肉湯的氣味熱騰騰,綠衣郵差騎車載著年邁的老母親會讓她感動……
童年生活是悲痛慘烈的,父親作為沒落的縉紳,吸鴉片、嫖妓、娶姨太太、離婚、再婚,甚至妄想騙光母親的錢,再加上家里有個不省事的后母,一般這類孩子的光景,動動腦袋都可以想見。在《私語》里看張愛玲不動聲色地將家事一點點敘述,即使是被囚禁半年之久差點死于痢疾的經歷,也只不過是輕描淡寫。我更加深刻地理解她那句“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最喜歡的一段話是《燼余錄》里的一段,摘出來與大家共賞:
時代的車轟轟地往前開,我們坐在車上,經過的也許不過是幾條熟悉的街衢,可在漫天的火光中也自驚心動魄。可惜我們只顧忙著在一瞥即逝的店鋪櫥窗里,找尋我們自己的影子——我們只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渺小,我們的自私與空虛,我們恬不知恥的愚蠢。誰都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是孤獨的。——張愛玲
03
關于弗洛伊德,去年的這個時候開始斷斷續續研讀他的書目,弗洛伊德對于夢的解析以及性欲的解析使他毀譽參半,贊賞者對其惺惺相惜,榮格便是他的高足。反對者指責他的泛性論,隱含了色情的成分。
對于弗洛伊德的觀點,我最為熟知也是津津樂道的,莫過于“文學是性欲的升華”。
其將性欲的發泄方式,分為三種:一種通過正常的性行為釋放;一種是倒流或固著,比如一個女子,平時將對姐夫的敬愛,理解為骨肉至親應有的情誼,在姐姐死后,腦子里不經意蹦出“他自由了,可以娶我了”的念頭,但很快被自己這個可恥的念頭驚嚇到,極力將其壓制下去,卻久而久之患上了迷狂癥;這樣的性愛觀念,便屬于畸形的被壓抑。第三中,便是“力比多的升華”。
文藝,便是升華作用的結果。一切文藝作品,都是欲望的化裝。在實際生活中的缺憾,可以通過文藝來彌補,這一點,我感覺挺有趣的,文學,也許就是欲望不得的一種補償,好在,我們都有這樣的發泄出口。
弗洛伊德筆下的眾多大師,都屬于第二種:因為性欲的壓抑,達芬奇將精力全部轉向創作,涉及音樂、建筑、雕刻、數學、物理等領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可以見出他這種病態的性欲觀……
不可否認,弗洛伊德的很多觀點一時難為所有人接受,甚至存在尚待考量的可能,但其提出的一系列觀點,又實在可圈可點。
04
僧人遍看世界,凡人都是施主。
讀書太多,有時候腦子會有炸裂的感覺,分不清是苦楚多還是益處多,朋友們北漂的北漂,安定的安定,結婚生子有之,執著夢想有之,我大概就是簡禎筆下“斷不了悲歡離合又祈求無憂夢土的”,到底哪一種人生更圓滿呢?也許到頭來,都會有缺憾吧……
想要在人群中反向行走,終究是行不通的。你將面朝來時的方向,身不由己地倒退著步子,被推推撞撞地跟著眾人走同一個方向。你終將一點點變成你曾厭惡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