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寶貝:
我想,當你讀到這封信,或許會有些許的訝異。是的,給你寫詩好久了,卻沒寫過這樣的信。寶貝,很長時間里,我們已經越來越習慣那尋常的稱呼——當然,那是只屬于我們之間的,哪怕是心血來潮隨口胡亂叫出的什么,也自有一種只屬于我們的默契。我用寶貝來呼喚你,只有這樣才最合我此刻的心意。
此刻,我并不是剛剛熬夜結束,而是在夜晚的懷抱里總不能安睡,又失眠,有噩夢,又驚醒。穿好衣服出去街道走走,沉睡的城市燈光幽暗。看看表,已是凌晨了,毫無先兆地,隨著距離蔓延的思念就這么一點點在我的心里氤氳開來,洶涌如潮水,將我淹沒了。
曾經,我固執地認為人是孤獨的,一個人降臨于世上,就要獨自面對所有。那時的我完全無法想象,我的生命竟然可以和另一個毫無血緣的生命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墒怯龅搅四阋院螅悄铑^便不再有,我竟是那樣欣喜地去擁抱你的生命。我知道有你和我一起,即便是孤獨,也是兩個人共同分擔的孤獨;無論面對什么也是你我一起面對。你是我的另一個生命,也因此你對我來說變得很重要,很重要。
以前和你一起,總覺著日子還長得望不到盡頭。我坦白,不止一次吵架后會憤憤地想,看你老了還怎么和我吵架,如今我的心中有了些許惶恐。
都說人開始老的標志就是喜歡回憶過去,我是相信的。我們總喜歡致青春,可是回憶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主動的心理活動,人會有意識地把經歷過的美好整理、強化,獲得心理的滿足。所以,愛不愛回憶過去,恐怕不在于年齡,而在于經歷過且能擁有的美好有多少。如果非要和年齡拉扯上點關系,那大概是年齡漸長,會越發懂得失去和珍惜的含義,知道能真正握住的終究不多,于是總想把那些存著的美好拿出來一遍遍翻看。親愛的寶貝,那存在于共同記憶中的,必然是最真最好的。
所以,你知道我現在最怕的是什么嗎?我從來沒有對你說起過,我怕死去,我更怕患上老年癡呆癥。那會讓我在逐漸老去的時光里徹底摧毀我的記憶。這正是令我感到最最恐懼的地方啊。我簡直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那些關于愛你的美好記憶會從我的生命中被一點點地抹去,該怎么辦?我真怕啊,就像我怕失去你一樣。我甚至想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眼中的你會成為一個陌生人。而即便是我不再認識你,以你的美好和你所散發的魅力,我必定還會重新去追求你,擁有與你并肩的幸運。對啊,我們可以再次重溫那段旅程,從普通朋友,到情侶,到愛你如生命。所有那些美好的過往我們可以統統復制一遍,不會丟掉你,不會松開手任記憶流逝,是的,我要篤定地把你的手握在我手里。或許你一定又在罵我胡思亂想了吧?我聽到了喲,你會說這個傻逼。這讓我回憶起我們相擁而泣!
親愛的寶貝,總有些話,需要個合適的契機才會講出來,平日里我是張不開嘴的。大約天秤座就有這么種糾結不定的特質吧,心里縱有萬千波瀾起伏,表面也依然水波不興的故作淡定。
斷斷續續地寫著,如同我對你喃喃低語,無眠的夜快要過去了,黎明的光已透窗而來,一會兒你就會看到這份心,這封信。
寶貝,天亮了呢,晚安,早安,我愛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