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見過那樣大而明亮的月亮,天上一輪,水面一輪。暗黑的海水翻滾出銀色浪花,一次又一次像漫不經心,又像刻意而為似的漫上沙灘,再緩緩褪去。夾雜些微水汽的輕柔海風迎著人吹來,像是你對面的人呼出的一口氣,只可惜清冷細膩的月光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傲慢感。
他們要去酒吧見他的朋友們。
擔心自己的吊帶小黑裙是不是略微暴露的她,這個時候暗暗慶幸出門前抓上了一件風衣,白天高溫難耐的洛杉磯海濱小城在漸濃的夜色中降了溫,凍的人小腿冰涼麻木。
幾乎空曠的小巷里回蕩著他們倆的笑。給他炫耀母語的空檔,她側過頭又看了看這個金發碧眼的洋鬼子小伙,替他高處不勝寒的發際線捏了一把汗。
藝術來源于生活,但真的不一定有生活狗血。高發線小哥父母離異。做心理醫生,尤其喜愛在家里收集面相略嚇人的娃娃并給她們每個都起名字的媽媽,某一天突然發現對自己越南裔同性友人潛藏的熱愛,兩個老大不小的中年女人居然雙雙私奔沒了音訊,徒留他爸爸一個人錯愕不堪。美式離婚把這個做廚師起家,開起餐館老男人的財產一分為二,從此元氣大傷,恐懼獨身,更害怕婚姻,惶惶不可終日。可憐的爸爸對后來的女友既愛又怕,每每嗅出結婚的試探便如驚弓之鳥,卻如前妻所說“逃不出那個只愛他錢的邪惡女人”的手掌心。高發線還有一個妹妹,與他如出一轍的金發碧眼,美國女孩標配的大胸長腿,和美劇里更加標配的毒癮無業幼稚出走和一打不靠譜教她學壞的男朋友。
她正想著自己是不是就是個吸引drama的體質,就遠遠就看到站在酒吧門口揮舞著手臂,被粉色霓虹燈打的有點怪誕可笑的大胡子。做兒童玩具設計師的大胡子是他發小之一,事業并不太順利,但不妨礙他追到一個漂亮靠譜的理發師姑娘。提前到了的大胡子顯然沒有閑著,兩頰紅潤的他用愛爾蘭紅,長而濃密厚實,尾端風騷一翹,猶帶著幾滴Gin酒的大胡須狠狠扎了她兩邊臉蛋,算是打了招呼。
幾個嘻嘻哈哈看著已經喝大了的妹子小伙拉著兩杯WhiteRussian下肚的她玩游戲。每人三個25美分的硬幣扔到一個小口酒杯里,扔進為上,不進就喝。妹子小伙似有神助,每扔必進。好幾輪過去,已經連喝了幾杯的她終于彪了, "f**k it!" 手里的三枚直接一把砸進了杯子。旁邊的漂亮白人姑娘哈哈大笑,細長的胳膊一把摟住她的脖子,“你還真是個有脾氣的妹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