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屬大媽,常常找我玩兒,趁我上班不忙時,或是傍晚飯點。
她在后面開著一片荒地,夏季,正天上午她還去地里忙活。
她兒子在這上班,她老頭也在這里上班。她在家帶帶孫子做做飯種種菜地。
她很聰明,從來不說兒媳婦的閑話。
她一提起來她的老頭子,還掉下來幾滴眼淚。
她說她跟他過了大半輩子了,卻沒有被關心過。她說她生病了他也不知道問問,她說她在地里干活,他也不去叫她吃飯。
一說到傷心處,大媽就捂著臉哭了。
我坐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勸,我說你們都是老夫老妻了,大爺是啥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日子都是這樣過的,想開點啊。
她就又把話題轉到了她的娘家人身上。她說她有一個老娘,在妹妹家里,她說她的小時候受過的罪,吃過的苦。
還有她的兩個兄弟,對她的娘不管不問,迫不得已,老人家只有一年到頭在兩個閨女家里輪來輪去。
過年的時候,兩個兄弟都不接娘回家。說到這里,大媽又哭了。
大媽該是有多少的話,多少的委屈,找不到人可以來傾訴。
而我,是一個可靠的傾聽者。我可以不說話,只要安靜的聽就好。
大媽的腰疼的厲害,要我幫他在網上查查治腰疼的藥方。
我就抄寫了幾種拿給她,她走的時候就興高采烈的。
隔了幾天,她下地干活的時候,又拐到我這里,說上次給的藥方找不到了,要我再抄一份給她。
我問她是要自己去抓藥嗎,她說是啊。那一刻,我的心里是酸楚的。
大媽不是本地人,她是湖北的,她能找到街上的藥店嗎?
我暗暗的在思量,如果我給她捎來了藥,那萬一被她的兒子媳婦知道了,人家會不會很不高興?
畢竟,做為子女,誰都怕落下個不孝之名啊。
我把抄好的藥方遞給她,要她放好,別再丟失了。
大媽又開開心心的走了。
后來,過了半年了,她又來我這里坐,只不過,看著她的腰有點兒不對勁兒,彎彎的。
該不會又把藥方丟失了吧。我就問起,還真是。
我說那你疼成這樣了,還能帶孫子嗎,還能下地嗎,還能做飯嗎。
她說,能啊,慢一點啊。我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該說什么啊,說啥都不合適啊。我是一個局外人而已。
不慌不忙,自成風韻,雕琢文字,素寫人生。一個出生在平原的女子,總丟不掉寫字的興趣。李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