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不喜歡科比,喜歡和科黑一塊叫他科狗。后來和老王一起認真看他打比賽,開始喜歡他,變成科蜜,叫他科神。
算一算,從不喜歡他到喜歡他,十二年了。真的好長時間了啊。
喜歡他的時候我還和老王是歡喜冤家,到他的最后一役,我已經單身一年多了,到現在,我已經單身兩年多了……真是噩耗。
昨天在網上看了個他的視頻集錦,想起了他的很多比賽,想起了很多在比賽附近時間的故事。
周警官和我說,我以為你現在是對人類情感足夠信任了才去做這些事情,沒想到,你只是做好了隨時被所有人類情感拋棄的準備,你的破釜沉舟讓我不知該說什么。
我說科比真的走了。他老了。
她說對哦,他可真是在球場上獨了一輩子。連謝幕都那么好看。
她又說,好想哭,那時候我們才初中。
我對著電腦點頭,其實心里非常凄涼。
想想這十幾年,一事無成。總以為再堅持一下就看到未來了,就看到希望了,卻總也沒有,山那邊的山啊,鐵青著臉,給我的幻想打了一個零分。打擊多了,也就習慣了。習慣了如此生活,習慣了如此無趣,習慣了如此分離。總要有人走的嘛,正常。
有場比賽,高一,我和周警官、南姨一起,剛剛認識不到半年,彼此還沒有那么掏心掏肺,在一起看球,喝啤酒。她倆罵著臟話,我看電視不出聲。誰能想到,現在的我也一樣了呢,罵著臟話,說著廢話。我對那天印象那么深,我甚至能想到那天的花被單,我喝水用的帶金魚的水杯,弄翻了水擦桌子的抹布是個紫色的。大概是因為那天科神贏了球,大概是因為,南姨說,嘟嘟,你是我的。在這么多年之后,我依然很容易被一些話輕易擊中,其中一句,就是這句你是我的。
有場比賽,高三。我哥出事不久,情緒低落的要死,但在外人面前從未表現過分毫,永遠都是精力旺盛的樣子。但誰能想到,我其實整天想著出事的為什么不是我,為什么死的不是我。去老劉家看球,老劉也不說話,兩個人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只有張衛平在解說,沒錯,我印象深刻。那場比賽科神輸了,可是我記得那一天,下著雨的秋天,老劉說,日子總得繼續過,你還有我呢。時隔多年,你還有我呢,這個承諾我從不輕易出口,我覺得,這是一輩子的事情。
有場比賽,大一,我生日附近,老齊來北京看我,前一天玩的太累,第二天上午沒出門在賓館呆著,轉臺看到科比。老齊穿著一條帶碎花的黃裙子,笑著看球,也看我。我被她看的發毛,就毛躁的說你看我科神多帥,你老看我嘎哈。她說,我看看啊,我的小姑娘長大了。我很驕傲呢。那場比賽我沒看完,也不記得結果,但這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我也喜歡叫別人小姑娘,我的小姑娘,聽起來就又酥又暖,萌生愛意。
有場比賽,大二,在學校食堂,很多人坐在那看球。那一年,颯坐在我對面,笑意盈盈,她說你覺不覺得今天的滑蛋牛肉太咸了啊,我點頭說有點,她抓著我起來,說別看了別看了,我帶你去吃個好吃的。所以作為一個不合格的科蜜,起身跟著就走了。我帶你去吃個好吃的這句話,不管是聽還是說都讓我覺得那么窩心、快樂,愿意把自己心里喜歡的分享給你,大概就是真愛吧。
有場比賽,大三,在妖妖家看球,科比一跳還是那么高,我說這人身上怎么就看不出時間呢。妖妖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交朋友這個事兒啊,將心比心。我有些奇怪,問她什么意思,她說,你不懂么,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和周她們不講話了?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她,她接著說,你太愛自己了。我反應了一下,走去廁所吐了。初中就有的毛病,遇到事情先吐,吐完再說。我吐完出來,看了一眼電視,科比正在慶祝勝利,我聽見她說,你太愛自己,可是我沒辦法不愛你。天光大亮,祝賀科神。
有場比賽,大四。在寢室電腦看直播,電腦特別卡,科神像是一個破碎的紙,或者說像是按幀運行的動畫。只有我和黃爺兩個人。她說,人生啊,有個盼頭日子才能繼續,你別絕望。我知道她在說什么,我知道那句你別絕望意味著什么。你也別絕望。
有場比賽,我工作第一年。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爛的要死。科神不在狀態,我也看的心不在焉。收到夢夢的微信,她說我在北京離不開的只有你,現在卻不得不離開你。我被外派尼日利亞,你照顧好自己。那是我上班第四十三天。被這句話弄的非常難過。我第一次知道,被依賴這么幸福。我和夢夢少有聯系,就算是同在北京,聯系也是少的可憐。可是我知道她依賴我,相信我。這對我來講,信任是個多么難得的奇跡。
有場比賽,我工作大半年。周警官在家復習備考公務員。整個人又暴躁又悲傷。沒到過年我找了個周末回家看她,第二天窩在家里看科神。我看著科神揚手蓋帽,竟然不知原因的鼻子一酸。周警官回頭看我,并未發現端倪,卻突然自顧自的說了一句,我們,是一輩子的吧。我愣了一下,說但愿。她卻看著我說,你愿意就是一輩子。一輩子,多么誘人的說法,誘人到后來科神輸了比賽我都沒有難過。
有場比賽,我工作了很久了。不知道有多久,我忘了。其實我都沒有看比賽,只是看了個發布會,科神說他要退役了。看了個視頻就熱淚盈眶。我想我要告別他了。要說再見了。于是和老劉約好,最后的那場球,我們都要安安靜靜在家送送科神。那個時候,總是不想生活的變數,每一個約定都好像那么珍貴。
最后一場比賽,我沒能看成。公司的一個朋友政審。腦子里想著科神的跳躍,奔跑,眼前卻得嚴肅的和人握手,一本正經的夸贊。我畢竟是個成年人了,不能胡鬧了,不能更加不被人信任了。政審意味著分別,意味著我們在同一個公司的時間越來越少,意味著人生的路啊,一步一個坎。胡言亂語的說了很多話,我想很多年之后,我依然會記得,我認真地說,她這個人挺好的,大家都挺喜歡她的。科神最后贏得了比賽,他真的不再年輕,沒有人能跑贏時間。沒有人可以。
彼時我看著微博和微信,看著浩哥,看著旭爺,看著邱子,看著那些當年一起喜歡籃球喜歡科神的人,看著這群關系坎坎坷坷卻也走了十幾年的人,心里寂寞又歡喜。浩哥在我們幾個相交甚好的群里說,科神不老,我們不散。回的跳出來說,科神縱老,我們不散。男生矯情大概是最惡心的,我說受不了。浩哥突然認真地說,你不知道,我在公司里說的那些話,我自己都惡心,我在外面早就變成了你們討厭的人,可是我希望和你們相處的那個我,還是我。
我被這句話弄得一驚,只能用浩哥么么噠來敷衍搪塞。我想,我們終究有一天會散吧。畢竟我是對人類情感那么不信任的人。
可是在那之前,天知道我是有多感謝你們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感謝你們陪我走過的所有的時間,抱歉讓你們忍受我那么多的錯誤,我過火的玩笑,自以為是的嘴賤,沒來由的焦躁以及自卑帶來的怯懦。即使有一天我們沒有任何聯系,是彼此生命中的陌生人,我依然感謝你們,在我年輕的時候那么認真的對我好過。
就像感謝科神,雖然他根本不認識我,卻好像見證了我荒誕的青春。
再見啦,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