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是上周,我大伯給我講的。
故事也有些年頭了,是關于娶死人,配陰婚,蛇食人肉。
有些老讀者可能知道,我大伯在村里也算是一個奇人了,書法練了三十多年,身世頗有些坎坷,在那個年代,因為出身不好,上到初中的時候就休了學,回家戳牛屁股。
大伯告訴我,休學后,戳牛屁股也沒戳多久,戳著戳著,牛也沒了,家也沒了,全家都挪到了村里的西場。
這里簡單說一下,那個西場,是我們村里打小麥的地方,農忙的時候,村里的人都在那里打小麥,曬麥子。
在饑荒年代,也就是六零年那會兒,死了不少的人,尸體大都丟在了西場旁的溝里和村子南頭的野林崗。
野林崗就是后來的亂墳崗,也就是現在的西北池。
當時最邪門的就屬西場和野林崗。
因為那時候我大伯還沒多大,家里又在西場那里,所以一到晚上,黑燈瞎火的,啥都不能做,就連出去撒尿都害怕。
有次開完大會,散了場。
我大伯整理好衣服,也從臺上低頭走了下來。
那會兒我大伯認識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這中年大叔姓白,自稱白公子,一說話就是咱白公子怎么怎么著。
白公子的嘴確實挺硬的,皮扣都抽不歪。
說到這里我大伯眼神有些模糊了,似乎是很噓唏,又像是在感慨,我知道我大伯又想起了當年的往事。
往事像一把刀,刀刀鋒利。
過了許久,我大伯似乎是緩了過來,望著我,笑說,成夕,你相信就咱們村里的烏梢蛇能吃人嗎?
我自然是反駁,烏梢蛇吃人?這怎么可能?烏梢蛇才多大,一米多長而已,最多也就兩個手指粗,肯定吃不了人。
見我反對,我大伯搖頭笑了笑,看得出,我的話正合我大伯的意,我告訴你啊,成夕,這烏梢蛇是能吃人的,狗急了跳墻,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蛇怎么就不能吃人了?
我反問,這又是白公子講的?
我大伯點了點頭,是白公子講的,這就是那天我聽白公子講的。
漸漸地,我大伯陷入了回憶。
起初我認識白公子的時候,還以為他真是一個滿口胡謅的騙子,天天說什么上天應劫,人間要伏尸百萬。
還說什么自己家里是正兒八經的世家,發跡于清朝,之后一直傳了八九代,只可惜到了他爹這輩,出了個敗家玩意兒。
這敗家玩意兒也就是他爹。
白公子提起他爹,從來沒什么好語氣,都是喊敗家玩意兒。
白公子的爹,具體叫什么名字,也沒見他提過,只知道他爹不學無術,抽大煙,還逛窯子,染了一身的病。
因為白公子的爹,抽大煙抽的極為上癮,這花錢就像流水似的,大把大把的銀子都砸了出去,幾世的家底,只短短幾年,就敗壞光了。
白公子經常說,這錢都叫他娘的外國佬給賺了。
那天晚上,我和白公子談了很久,雖然認識了已經有一段的時間,但從來沒聽過白公子說自己的來歷,這好像是他的忌諱。
白公子興許真是世家出身的,肚子里的東西還真不少,那晚私下里聊到興頭了,他給我講了一個配陰婚的事兒。
這配陰婚,說白了就是為死了的人找配偶。
你知道配陰婚的,都是給什么人配嗎。
在以前,這沒行嫁娶之禮的人,要是因為意外死了,這是屬于橫死,在先生看來是屬“克命”,是會破壞祖墳的風水,所以死后是不能入祖墳的。
所以有些家族,為了避開這個晦頭,再者也是圓死者生前的遺憾,所以就有了買女尸“配陰婚”的需要。
同樣,未婚年輕女子因故去世后,也不能葬在娘家祖墳,很多人為了讓亡故的女兒有一個歸處,一般也會選擇將遺體賣出配陰婚。
配陰婚的儀式,相當復雜,從死人八字的匹配,到嫁娶時的準備,相當繁瑣,紅白兩事的規矩,都摻雜在了里面。
但是白公子講的這個配陰婚,卻有些蹊蹺。
這個配陰婚,是給白公子的爹配的。
看見我有疑問,我大伯解釋道,起初我聽到這里的時候,也是愣住了,這到底是在說什么?怎么會給自己的爹配陰婚?
那時候,聽到這里時,我也沒想到竟是見白公子的最后一面。
那天夜里興許是白公子,真的沒啥念頭了,就把他的往事,都慢慢都講了出來。
白公子的爹年輕時,過的好不快活,斗蛐蛐,抽大煙,逛窯子,四處留情。
娶了四房姨太太,后來家底敗壞光了,把自個兒的爹、娘都給氣病倒在了床上,姨太太也都打點東西,回了娘家,這在那個時候可是被視為奇恥大辱。
但奈何光景如此,又能如何。
再說這白公子的爹,因為抽大煙的緣故,廢了好些的力氣才有了白公子這么一個小輩,幸好老天有眼,不絕白家香火,這小輩是個帶把的。
本來按說這兒子出生后,當爹的該收斂心思了。
可白公子的爹,卻不是這樣,因為整個人抽大煙已經抽廢掉了,天天惦記著老爺子手里僅存的物件,犯煙癮時就會去偷甚至是搶個一兩件賣錢,之后就買大煙,躺在偏屋的床上,點著油燈抽。
這偏屋是用大土磚砌起來的,之前是放雜七雜八的零碎,現如今,正院里的屋子房子早就抽大煙抽沒了,人家看白少爺忒可憐,特意給賞了一個偏院的小屋。
這偏屋舊歷風吹雨打,加上蟲鼠開道,那土墻上有許多三指粗的黑洞。
白公子的爹就死在這偏屋里。
被發現的時候,尸體已經被紅了眼的蛇,吃的不成樣子。
后來才知道,原來這天白公子把老爺子的物件,徹底搶完后,就沒了財物,沒了財物,就沒法抽大煙。
這煙癮一上來,渾身就像是蟲爬,錐子扎,滾在地上扣著心窩爬了半天,忽然想起來那偏屋因為長期的抽大煙,多少還殘余著味道。
想著就爬起來,飛似的奔去了偏屋那里,轉手把自己鎖在了里面。
可誰能想到,天長日久,這盤在屋里的蛇蟲,因為長期受大煙的熏繞,也早已染上了煙癮,這天不見大煙熏繞,紛紛爬出了洞,尋這大煙味。
而恰好這正坐在床上的主子,滿身的大煙味。
說起來也是聳人聽聞,這蛇食人肉,確實是少有聽聞。
出了這個事,老爺子是痛心疾首,把兒子尸體入殮后,一把火燒了院子。
從此年齡尚小的白公子,跟著老爺子相依為命的活了下去。
但在離開老院前,老爺子還有一件心事,那就是兒子的死,屬于橫死,甚至連橫死都算不上,況且生前必定是遭蛇蟲生啖之苦,如今都已稱不上是全尸。
而現在尸體只是入了殮放在院里,還未安葬,老爺子想的就是找個法子,以一個全尸的身份讓兒子入祖墳下葬。
為了讓兒子以全尸入祖墳,老爺子聽了一個術士的話,那就是娶死人,配陰婚。
那術士解釋說,夫妻本同為一體,密不可分,因陽世姑且兩分,陰間自當一體。
老爺子當時也不知怎么回事,就信了這術士漏洞百出的話,耗盡了最后一份錢財,為兒子全尸入了祖墳。
再后來,東四省淪陷,全國都起了槍聲,白公子和老爺子兩人,可謂是身世浮萍,四處漂泊,等到世道安定了,要開始過上好日子了,可之前一直憋著一股子勁的老爺子,突然就咽氣了,之后只剩下了白公子一人。
那天夜里白公子說了許多的話,可是每句話聽起來,都像是與自己無關,仿佛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那天夜里,白公子也講了許久,到最后,我只記得他說這一路走來,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么累過。
之后,就再也沒見過白公子,有人說他是逃了,也有人說他是夜里到很遠的野林子里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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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這里,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還有個吃絕戶,扎草人,引山鬼的邪事,我是在一個拿著大煙斗的山西老爺子那里聽說的。
這故事的年代,不算太遠,是國共內戰那會兒。
村里有一口枯井,曾在那個時代,因為吃絕戶,活活吃死了一個女娃。
故事也是因此而起的,后來的扎草人,引山鬼,也都和這有關系。
這個故事,發布在了我個人公眾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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