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男,年方46,富土康資深保安,禿頂,虔誠的佛教徒。
老張這天從一個野生的修佛愛好者組織出來后,他的心情就無比的沉重了。
因為這個組織的領頭人金女士在這次的聚會中聲情并茂的講解了人死后在地獄里要遭受的種種酷刑,你在生前所犯的每一樁罪,所做的每一件錯,都被牛頭馬面在小本本上記得一清二楚,只要你大限一到,馬上就被牛頭馬面扭送至地獄審判所,用火烙,用刀割,用鍋蒸,慘不忍睹。
由于金女士的講述能力太過高超了,導致老張在聽的時候仿佛真的就身臨其境,他一想到自己即將要遭受那種酷刑,就不由自主無比的焦慮,緊張了起來。
他越焦慮就越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于是就變得更焦慮,火燒刀割的畫面就變得更清晰,于是這就讓他變的更焦慮了。
老張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滿腦子都是對火燒刀割地獄的恐懼,和想擺脫這種恐懼的焦慮,像是停不下的永動機,他頭腦中的這種矛盾不斷地升級。
從那天起,老張整個人就都不好了,飯吃不下,覺睡不了,工作越來越出色。
工作變得更出色是因為他總是焦慮的不停地走來走去,顯得很為公司操心的樣子。
這種情形持續了三年多。老張這消瘦的樣子,被老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老李的一再堅持下,老張來到了市里最好醫院的精神科檢查。
聽老張講明了情況后,醫生說:“老張啊,你這是重度的強迫癥,需要住院治療。要光是強迫癥倒還好說,就怕這萬一要是還存在著其他的精神障礙,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老張:“你等一下,你說可能存在著其他的精神障礙,是不是你在暗示我是神經病?”
醫生覺得有點奇怪:“不是暗示你啊,你就說可能存在著這樣一種可能性。”
老張嘿嘿一笑:“走你!”一刀就把醫生捅死了。
公安局里,審訊員問:“你為何要將醫生捅死?”
老張:“客觀來講,醫生的死和我是并沒有任何關聯的。”
審訊員:“為什么這樣說?”
老張:“你看,事情是這個樣子的:醫生說我是神經病才被捅死他,對不對?
也就是說,他之所以被捅死這件事情,是由他自己說了我是神經病所觸發的,對吧?
假如說,他沒有說我是神經病,他就不會被捅死,對吧?
所以,醫生之所以被捅死完全是因為:他說我是神經病,對不對?
這完全這是他自己的責任啊!這和我并沒有絲毫的關系呀。”
審訊員沉思半晌:“好像……嗯對,你這邏輯沒毛病。哎?那這醫生也說了很多別人是神經病啊,那他之前怎么就沒被捅死呢?”
老張顯得很受傷:“不要總是拿我和別人對比!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就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審訊員很受感動!:“好!我就是欣賞你身上這種特立獨行的精神!”說完審訊員就私自把老張給放了。
現在審訊員墳頭的草已經兩丈五那么高了。
老張回到家后還是感覺很糟糕,因為他的問題并沒有解決。
他思前想后,感覺想要擺脫這種焦慮已經只剩下一個方法了。這個方法就是——成佛。
按照老張所接受的理論,人之所以會痛苦是因為不開悟,成了佛,就能從輪回中跳脫出來,也就不用去地獄受苦了。
但是這個問題雖然看似簡單,但真要實現起來卻是十分的困難,老張并不知道該怎樣才能修成佛。
帶著疑問,老張再一次來到了金女士的佛學愛好者的組織來聽課。課上老張聽得如坐針氈,一下課老張忙不迭的把金女士攔住:“金大師!大師!我親愛的金大師!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說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金女士很淡定,連扶一下老張的架勢都沒有擺的意思,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老張地跪拜。
她淡淡的說:“什么事情,你先說吧。”
老張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把事情講明后,“金大師,求求你一定要教我成佛啊!”
妹想到的是金大師聽完一臉驚奇的道:“什么?你竟然還不知道“金大師成佛速修班”已經開課了嗎?
金大師是三界修佛協會認證一級(最高級)修佛培訓師,具有多年修佛培訓經驗。
金大師精通禪宗、密宗、凈土宗等多種流派的修行方法,金大師秉持因材施教、有教無類的理念迄今為止已經度化了數千名弟子成佛,聽金大師的課受益的學員連起來可繞地球三圈!金大師為我國修佛界做出了杰出貢獻!
現今金大師成佛速修班第三十八期開始招收學員,為期半個月密集培訓,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掌握大量正宗的修佛知識!報名前簽署包過協議,金大師承諾:只要你報名,絕對上西天
本期培訓僅限200人報名,目前還剩最后十個名額!最后十個名額!啊!剛剛又訂出去一個!還剩最后九個!最后九個了!
針對最后九名報名的學員我們會給予最大的優惠,原價20萬的報名費,現在只收10萬元!只收十萬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來無影,去無蹤! 蹤跡詭秘!秘而不宣!宣化承流啊我的朋友們!”
“大師這是我的銀行卡!我辛辛苦苦一生就攢了這十萬塊的積蓄,拜托大師一定要讓我成佛啊!!!”老張雙手將銀行卡舉過頭頂聲淚俱下的大聲說道,頗有一種“教練我想打籃球”的氣勢。
金大師將銀行卡接過:“十天后來找我參加培訓。我保你成佛。”
老張感恩戴德:“謝謝謝謝,謝謝大師,不過大師你怎么這么有信心一定能讓我成佛呢?”
大師神秘一笑,壓低了聲音:“成佛審批辦里,咱有人。”然后拍拍老張的肩膀,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老張馬上連連點頭,做心領神會狀。
十天后,老張帶上行李箱來到金大師的培訓班,卻發現只有他一個人來。老張很疑惑:“大師,不是說有兩百個人么,現在咋就我自己啊?”
金大師慈祥的虎摸了幾下老張的頭:“其他人都被我請回去了。老張,我見你天賦異稟,骨骼驚奇,必然是一把修佛的好手,所以我打算收你為親傳弟子,這十五天,我就好好的教你一個人,你可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啊!”
老張感動的五體投地:“大師你就放心吧!從今往后,爹親娘親沒有金大師親!”
老張跟金大師進了屋,開始了緊張而又充實的訓練。
經過十四天的冥想,打坐,誦經等練習,老張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明天在金燦燦的佛光照耀下,盤坐著緩緩升上西天,他的頭發雖然禿了,但在佛光的照耀下,緩緩長出像《西游記》里的如來那樣潮流又時尚的疙瘩頭,從此以后他就能在西天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這天晚上,金大師把老張叫到跟前:“老張,你明天就要成佛了,在這個關鍵時刻你可不能掉鏈子啊,今晚你別睡了,要念一夜的佛號。
我一會兒就走,得去成佛審批辦給你打點下關系。”金大師拍了拍桌子旁邊的一些高檔煙酒還有養生品:“這些都是為了替你打關系買的啊。”
“哎呦,謝謝老師,謝謝謝謝,真實太麻煩你了。”老張忙道。
金大師一擺手,拎東西起身:“別給我客氣,你好好練,我在西天等你。咱師徒明天見。”
“好的師父!你放心!慢走,慢走!”老張點頭哈腰。
老張念了整整一夜的經,他不僅不困,反而無比的興奮,因為他終于要迎來夢寐以求的成佛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老張地臉上時,他從中感到了一種無比的溫暖!仿佛跌入了光的海洋。老張抬頭看著天空,感覺整個身體似乎飄了起來。
他的心中充滿了狂喜,啊!我終于要成佛了!!!
然而老張狂喜了半天卻發現,他并沒有飛到天上去,好像雖然感覺很好,但并沒有任何的變化啊。
老張看了看四周,也沒有任何的異常情況。
咦?這不對啊,老張暗自琢磨,咋還沒有成佛的通知呢?
琢磨了半天才想明白:成佛肯定是在中午,中午十二點,那時候陽氣最旺!
想到此老張就踏實了,靜下心繼續念佛。
到了中午十一點半,老張早早的爬到了屋頂,他還專門拉了個橫幅,寫著:我是成佛候選人張起靈!
生怕成佛審批辦的人找不到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鐘走到了中午十二點,但還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老張心里有點急了,更有點怕了。
這是怎么回事啊,咋還不來。
他感覺喉嚨里很不舒服,好像被什么堵住了,雙手背在身后在樓頂上不停地走來走去。
老張就這樣一直走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兩點,實在撐不住了,才從房頂下來。
從房頂下來后他逐漸意識到一種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對于老張來說真的很難接受。
他踉踉蹌蹌的走到了金大師之前的修佛愛好者組織:“金大師在嗎?金大師在嗎?”
老張聽到有人回答他:“不在啊,好久沒來了。咋啦?”
老張聽到自己的口中說出:“是這樣的,我是金大師修佛速成班的親傳弟子,金大師答應我只要報了名就一定能成佛,但是我現在還沒成佛,所以我想問一……”
老張聽到一群,一大群轟然爆發的嘲笑聲音燦爛的炸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靠還真有傻逼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媽是智障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成佛?還特么速修?你搞笑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這串笑聲就這樣不住的在老張地腦海中盤旋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這串笑聲令他的心底浮現出了一個念頭:一定要找到金大師。
一定要找到金大師。
我要找到她,我要問個明白。
趙咩咩是一位虔誠的修佛愛好者。最近幾天,他們的修佛組織來了一位姓金的女大師。這位大師氣度超然,出口不凡,很快就成為了團體中的精神領袖。
這一天,金大師正在傳道,趙咩咩看到一個渾身骯臟,邋遢不堪,身上散發著惡臭還禿頂的中年人忽然沖上了講臺:“金淑芬你這個狗日的騙子!我草你媽!”說著就將金大師撕扯了起來。
其他人趕緊上去將他拉開,這人大聲嚷道:“你們都給我起開!我告訴你們!這金淑芬就是個大騙子!我他媽交了十萬塊,她說一定讓我成佛!結果呢?我他媽給了她我一輩子的積蓄就換得了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罵了隔壁的今天我非弄死你!!!”
其余人一片嘩然,紛紛不可置信的望著金大師。
但金大師卻無比淡定,他望著那人冷笑:“知道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敢在這放肆!”金大師忽然大喝一聲,用手一指:“你這行尸走肉還不給我倒下!”
只見那人猛地一僵,不可置信的低頭望了望自己的身體,然后向后一倒,死了。
后來很離奇的是,經法醫鑒定,這人早在四個月前某一天就死了。
有人說,四個月前的那天有看到這人從一個修佛組織中失魂落魄的出來,這人以前也是個修佛愛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