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我出生在一個叫北湖的小村子。村子南面和北面都有一大片草湖,那里是我兒時的樂園。
? ? ? 南面的草湖是堿灘地,種不出糧食,便任由它荒著。草兒們倒是很頑強,春風一吹,荒灘上便冒出了嫩綠的草芽兒,探頭探腦的四下里張望。老舍先生《草原》所描繪的“綠毯上繡著白花”的美景你是看不到的,出現在你眼前的是白花花的鹽堿地和鹽堿地上這兒一片,那兒一片的青草,這兒一簇、那兒一叢的芨芨草,雜在草叢間的是一些樸素的野花:黃色的蒲公英、紫色的馬蘭花、粉色的馬齒莧花,讓單調的草灘多了些生氣。草芽兒剛露出個嫩尖尖,便有孩子提著籃子拿著鏟子到草灘上挖草根,挖野菜。芨芨草的嫩芽啦,蘆草的根啦,都是孩子們的美食,掐一根放在嘴里嚼一嚼,汁水兒流出來,清香的甜味兒讓人很滿足。在吃不飽肚子的年月,這些草根、草桿、草葉雖不能果腹,但對我們那些孩子來說卻是充饑的寶物。
? ? ? ? ? 夏天,草長到了齊腰高,遮住了白花花的鹽堿灘,一眼放去,綠意盎然。芨芨草抽出了纓子,在風中搖曳著。孩子們放暑假了,跑到草灘撒歡兒。男孩子們鉆進草叢捉螞蚱,抓野兔,拔下馬蘭葉編馬駒、小免、小狗;女孩們采一把野花站在金燦燦的陽光下笑。我喜歡躺在草叢里仰望碧藍的天空、潔白的流云,聽風兒在耳邊輕語。一切都是那么靜謐美好。
? ? ? ? 夏秋之交,鄉民們把青草收割回去儲備下來以備冬天羊兒們享用。秋風掃過,草湖鍍上了一層金色,卻不免給人以蕭瑟之感。披著棉襖的大爺把羊群趕進草湖,便坐在坡埂上叼著煙袋曬太陽。莊稼都收了,不用擔心羊兒們跑進地里糟踏糧食。羊兒們悠閑地啃著收割后的草茬子,不時抬起頭“咩——”地叫上幾聲。當夕陽的余輝灑向草灘時,羊們就該歸圈了。草湖被暮色籠罩,陷入了沉寂。
? ? ? ? 北方的冬天來得很早。一場大雪過后,草湖便蓋上厚厚的大棉被進入了夢鄉。這一睡便是整個冬天,任由草芽兒在雪被下做著春天的夢。